2014年6月22日星期日

雪山狮子的呻吟-罗桑扎西(13)2014-05-28 06:53:02

Chapter 1 家乡的村子
西藏历里头有吉日和凶日之分,很庆幸我是在一个吉日里出生的。母亲常告诉我说,我是家中的第一个男孩,我的降生被众人的喜悦气氛所环拥着,因为我被认为是家里即将拥有一堆健康儿子的第一个。
事实上,无论如何我也不可能生在一个凶日,因为西藏的风俗使我们刻意去排除凶日的可能;例如说,为了避免不吉的十三日,我们会过两次十四日来取代。 我是在水狗年(编按,藏历干支:十二生肖配上地、风、火、水、铁)八月十六日来到这个世界,在安多省但泽(Tengtser)家乡的小村庄,我母亲是在家 中农舍的牛棚里生下我的。但泽(Tengtser)是「高地」的意思,也就是说「山上的村」或者「上村」之意,而实际上,我们村子座落在小丘上,四周围着 更高的山脉,那就是涵盖冰雪的奇里(Kyeri)山。
但泽是从西宁(中国西康省政府所在地)到拉蚌塔西(Labrang Tashi Khyi)(该省第二大寺)的商路中途一座穷困的藏人小村,据说只有三十户人家,散置在夏天青绿、而冬季被大雪封盖的田野。低缓的斜坡和远处的山峦长满芳 香的针叶林,林子里长着许多可口的莓果让我们不时大快朵颐。我们的村子较邻近的村落高些,所以只有一条很小的溪流过,如果我们想要见大一点的、甚至是河的 时候,那得走上很远的路才行。
这些小溪都是附近山上雪融时流下来的,溪水非常清澈,我们小孩子喜欢在那儿嬉戏,并曾在溪里抓到许多小型金色的鱼。但是一旦下雨时,这些温驯的小溪 就会倏然变成浊流滚滚凶险的激流,将土壤表层冲刷殆尽。每年五、六月时常会下好几天的雨,地面上泥泞不堪的黄泥浆使你只能待在屋里无法出门。但是下雨对我 们的田地是有益的,表示我们有充分的水源可用,就像乡里所有其它看天吃饭的人们一样,我们的生活深深地依赖着阳光和雨水。每当旱潦发生时,附近寺庙的僧侣 常会被请来对天祈禳消灾。
但泽实际上是距离约两小时路程以外的大村庄巴兰扎(Balangtsa)的放牧区域,在夏季,乡人们会驱赶他们的牛群来我们这边放牧。我们村子的田 野长满丰厚的水草,牛只在这里长得很好,并生产极佳的乳汁。牧牛人临时居住在他们黑色的帐蓬里,那帐蓬是用牦牛的毛织成的。当谷中的人数增多时,有些家族 就会移居到我们所在的山丘顶上。后来他们发现在高地土壤可种植燕麦、大麦、小麦、马铃薯和多种疏菜后,他们决定留下来,建起永久性的屋子,打算在此度过酷 寒的冬季。
我们家就像其它人一样,建在平地上,有着宽广的平台屋顶,它刚好与其它两栋屋子相邻,这相邻几座房子都比村子里其它房舍高些。从我家的屋顶上,可以 极目眺望底下丰饶的田野,而所谓的伟大「屋山」奇里(Kyeri),刚好占据整个视野,这庄严的冰山所代表的是我们的守护神Kye的宝座,眺望之际总会令 人心跳加速。
我家的房子是四方形,有一座很大的内院。暮里大门是关着的,我们就如同安居在一座小小堡垒那般,感到安适无比。虽然屋顶上开有三个通气孔和两个烟 囱,外墙却没有任何洞开的窗户。夏季的雨水和春季山上的融雪给我们带来丰沛的水源,环绕着屋顶有导水管将水导引至院中。导水管是由古老型式的粗厚杜松木制 成,我们这些孩子常爱看上头的花草昆虫,就像我们看云的变化一般,常常我们会因为其中新奇的想象而高兴不已。每当我忆起我的村庄时,我总会看见雪白的森 林、风霜破败的祈祷幡被山岚吹得摇摆。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当暴风从奇里山那头逼近时,幡旗在风中猎猎狂摆,令我印象深刻。
当村里有人要盖新房子时,我们小孩子是被允许去帮忙的。构筑地基护墙的工作对我们来说,总是充溢着莫大的乐趣。在歌唱和笑声里,我们将混凝的黏土灌 入木制的印模,然后等它自然干燥成为建屋的土砖。最后用大木干榫接成屋顶,然后再铺以较细的灌木枝,以此为底再敷上一层油拌混凝土发挥防水的作用。当一切 都建构完毕,房子将被漆成白色。村里的房厝每年都会重新粉刷,秋天时节我们的村子看起来就像新磨的针一般,洁净而明亮。房厝建好之后,接下来是竖立祈祷 幡,在房子的入口处我们通常设有插旗杆孔洞,可插上十尺高的旗杆,杆上飘扬着大幅棉质的旗面,上头印满无数的祈祷文。
你只能从东边或下风处进入我们的家厝,如此的设计在冬天时有一定的保护作用。我们家好看的大门上头悬挂着多彩的幔,而大门的枢栓则是木制的,因为枢 栓用羊皮裹住,所以开关大门时不会发出噪音。经过一道宽廊道可走到院子里,廊道右侧第一间是厨房,几乎占去房子东厢的部分。北厢则是上房、佛堂和父母亲的 房间,而且所有房间都是连通的。牛棚、客房和储藏室则在西厢,马厩、狗舍和羊圈则分布在南厢。院子、步道和畜棚都用大石板铺地,石板之间不规则缝隙处则紧 密涂抹着灰泥固定,房间里则铺以干净的地板。
全家的生活重心大部分是在厨房,那儿用炉灶和木制隔屏分隔成大小不等的两部分。从院子那头进到厨房较大的一边,支撑天花板的木柱旁置放着大水缸,水 缸表面釉着美丽的青花条纹,缸口并配有木制的盖子。长形的炉灶有四个炉口,越过炉灶后头就是厨房另一边,设置有一座木质的炕,大半个冬天我们都在那儿度 过,不过任何时候那边也是我们最爱逗留的所在。炉灶的热气穿过炕底下,维持着舒服的暖意。厨房的墙镶钉着木板,其它的部分则以磁砖铺地,家用的燃料则堆在 角落。我们用木头、干牦牛粪、灌木条、和干草来烘培麦谷,因为那需要快而烈的火。炉口从另一边的四个开口处分别点燃,炉口则放着几个茶壶,第一个茶壶是冲 茶用的,一天要加好几次水。除了铜具皿之外还有一些陶钵,但是牛奶总是存放在木制的容器里。
母亲的厨艺极佳,她能烹调出最美味的食物。母亲操持着厨房里大部分的家事,靠墙有一张小桌,母亲就在那儿制作着美味的糕饼和面包,这些即令在今日 (译者按:Norbu后来移居美国印地安那州),仍然被我视为最喜欢的美食。母亲做的糕点是村里有名的,她还会培养最好的发面酵母,许多农妇都来向她索 取,而索取的同时总伴随着由衷的感谢与赞美。母亲用盛着红炭的铁桶当做面包的烤炉,我们平时食用发酵过和没发酵过的两种面包,但最喜欢的一种是用油或奶油 烘烤出的面包。
我们将麦谷送到巴兰扎(Balangtsa)的磨坊碾成面粉,父亲会定期用骡子驮着麦谷的袋子去那里。至于碾面粉的酬劳则是将其中的十分之一分给磨坊主人。
家中几乎每餐都吃马铃薯,有肉的时候就吃肉,不过我们不大吃猪肉,喜欢牛肉,但最好的是羊肉。上好的羊肉通常在秋天,因为那时是羊只最肥的季节。如 果夏天时有新鲜的肉吃,通常是因为意外的原因;有时狼会咬死我们的羊,我们就吃剩下的肉。最好吃的是羊肋排,脂肪有手指那样厚,我们用煮或烤来吃,也生腌 成肉干存用。
当一只羊被屠宰时,从头到蹄每一部分都被充份地利用到。羊肠细细洗净后填充成香肠,用血、碎肉、糌粑和油脂做成。羊的肺则被视为美味,至于羊头,一 旦上头的角质被剥尽后,尝起来好吃极了。我们小孩子喜欢在一旁观看灌制香肠的过程,那些香肠无论烤的或煮的,都是极佳的美味,不过我们喜欢自己烤来吃。羊 肚则是另一种美味,仔细清洗处理后加上香料及辣椒凉拌成色拉,有些羊肚则留到秋天以后做为存放奶油的容器。除了秋天之外,一年的其它季节通常只有干肉可 吃。想要制造肉干的话很简单,因为我们的村子很高,通常只要放在户外自然干燥就行了。夏天的时候我们的主食是蔬菜和色拉,最好吃的色拉是母亲腌制的萝卜, 和酸黄瓜一起腌渍在木桶里。我们通常用木制的汤匙进食,有时也用筷子,所有餐具不使用时则存放在墙上的木格里。
我们真正的主食是糌粑,所有豆、麦烘炒过的面粉都叫做糌粑,有麦糌粑、豆糌粑和玉米面糌粑,但主要是用大麦做成的糌粑。麦子是在厨房烘炒的,先将沙 子放在炒锅中用文火煨热,然后将麦子放进锅中,用沙烘炒的麦子会爆裂开来,散发出来的香味充溢整个房间。将锅中的麦、沙倒入筛中将沙子筛除,第一批最香最 脆的金黄烤麦子直接送到餐桌上食用。烘炒的过程很费时,通常需要耗去一整天,炒过的麦谷则装入袋中,送到磨坊去碾成糌粑粉,用来加茶、牛奶或麦酒食用,或 者不加任何佐料单食。
面团的制做需要一些技巧,例如说,将茶倒到木盘中,再在上头撒以面粉,然后用左手顺时针方向揉面,同时右手以反方向添加面粉,直到面团揉成黏实为 止。我们小孩子对这样的工作并不能做到同样的熟练,为了避免将面粉撒得到处都是,母亲会准备一只皮袋,将面粉放在里头,要我们一手握着皮袋,另一手揉着面 团。餐桌上一个大盘上头摆放着奶油、糌粑面和干奶酪,我们彼此传递着大盘子,将适当的份量放入自己的木碗里搅和,然后揉成小团直接送到嘴里,或是一粒粒排 放在眼前,茶或汤则舀入空碗中,然后正式的用餐才开始。吃饭的碗是桦木制成,大小刚好可以一手握住。小孩子的碗较小,大大小小各自不同的木碗排列桌上,碗 的表面瘤节呈现的木纹在灯光底下美极了。
装发酵饮料的碗用铜或银制的器皿,款待客人最好的瓷器则是从佛堂的橱柜拿出,每次母亲到橱柜那头时我总会跟在身旁,觑看柜中其它有趣的物事;例如, 我爱吃的糕饼就放在橱柜,从以往的经验上,每当有客人来时,我总会从母亲那儿得到一两块由奶、糖和果干制成的点心。而这些精美点心的发酵程序与食谱,则被 母亲仔细存放在严密的所在。
Chapter 2 家居一日
现在日常生活,我几乎完完全全依赖着腕上的手表,也想象不到当时,在家乡的日子即使没有钟表这类的东西,却过着十分精准的生活。当然,我们是照着自然的规 律作习。黎明前,公鸡啼叫,母亲醒来,一会儿就听见她在厨房里忙碌地工作、炉火哔剥的响声等等。虽然我们当时也有火柴,但仍习惯使用火刀火石来升火。第一 件事是为父母亲烧水,当天开始蒙蒙亮时,父亲就起床,将马带到水边,然后将孩子们叫醒。我常赖床,但想到要骑着无鞍的马和父亲一起带马去喝水,我就会赶紧 起来梳洗一番,而这时通常是清晨阳光点亮第一座山峰的时候。和父亲骑马到水源处常会弄到我浑身肮脏,事后还得要在大铜盆里清洗,似乎也不是那么烦的事了。
稍后母亲会到家中的小佛堂,进行每日的早课。翦灯的工作很慎重,首先母亲将双手洗净,用棉花捻成新的灯蕊放在灯上,然后将事前已在炉上融化的酥油注 入灯里。点灯是父母亲专属的工作,一盏放在佛堂的祭坛上,另一盏则放置在父母亲房内的佛像前。我们和双亲一起,在佛前礼拜三次祈祷。另外一项仪式是点香, 到院中石台前那座陶制的香炉前,香炉顶端和侧方均有开口,父亲或母亲将铲上烧红的炭,放入炉侧方的洞中,然后在炉上撒上香料,通常是干燥的高山玫瑰。当馨 香扬起空中时,远方奇里山的峰顶已经明亮起来,温暖的阳光越过我们家的平台屋顶,落到院子里来。
宗教的功课完成之后,一天的工作才真正开始。我们在早餐喝第一次茶,看着开水在铜壶中渐渐烧滚是蛮有趣的事,看母亲从茶砖上剥下一小块茶,然后放在 掌中揉散,再将卷曲的茶叶丢到开水中。接着她会加一点盐,然后再让茶滚沸一两次。在我们故乡安多,人们用着从中国西康运来的茶砖,那是很粗劣的茶,茶砖里 常会见到整片的茶叶,有时甚至有枝梗在里头。我们的盐是从藏北的羌塘(Changthang)用牦牛运送过来,盐是当地盐湖的特产。
至今我仍时时想起我们村中那个牧牛人,当时我才五岁,而他则是我童年梦境里的英雄。每天早晨当我们还在用早餐时,他会驱赶我家的马和村子里的羊群牛 只出去,在他经过的路上,总会有其它小群的牛羊趋前跟随,不久之后他身旁就会簇拥着一大堆的牲口,浩浩荡荡向山边丰美的草原进发,时刻一到,我们家的牛羊 就会在院中蠢蠢骚动,亟欲加入牧牛人所统领的壮观行列。牧牛人深富乡野的知识,而且他强壮得足以控制整大群牲口。将动物们聚拢在一起也算是一桩艺术,同时 他也要随时提防着狼,狼不管对羊或牛只来说都是相当危险的威胁。为了自卫和对付那些四脚的贼,他配带有一把双刃的剑和掷石的索套。我们村里的小孩当然极渴 望想要和这样神气的家伙做朋友,而我是其中达成心愿的孩子之一,虽然到山的那头是被禁止的事,但我在牧牛人的怂恿之下还是会突破禁令偷偷随着牛只溜出去晃 荡。
在山林间和牧牛人还有村里几个大孩子一起,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山里的新奇和神秘似乎永远吸引着我们,我们可以无拘无束地在那儿嬉闹撒野,不过当我们 玩得太疯时,牧牛人会把我们统统叫过来,一起玩着比较安静然而却仍非常受欢迎的游戏:我们被分派四处,在林野间尽可能采撷不同的花朵,然后带回来给牧牛人 评定,看谁采得最多最好,最优胜者可以得到一块糖渍杏果干做为奖赏。如果我们饿了,就吃覆盆子、草莓和野浆果,那些可以轻易地在林子里找到很多。不过当接 近中午要回家时,我害怕地想到回家将难逃处罚,好玩的游戏让我忘记自己是没经过允许跑出来的。我会跑到林子里,采一帽子的莓果带回家送给父母,当做赎罪之 用。
那个牧牛人常会安静地坐在石头上,仰头痴痴望着天空,有时我甚至看到他颤动着嘴唇,似乎对着天上的云、周遭的树、鸟和溪泉说话。我们在山上一直玩到累了,然后在掌灯时分回到村里。那些日子我总是梦想,自己有一天能够成为但泽的牧牛人。
通常父亲会在早餐后带着长工出门去田里,或许会带一只骡或牛,而平时我们小孩子是不需要到田里帮忙的,不过在春天父亲耕田时,我们会跟他过去,在翻 起的土中拣拾又甜又白的薯茎。犁是尖端包铁的硬木制成,将田土翻起约两手掌的深度。父亲大声地哟喝着耕牛,就算是在很远的地方也听得见他的声音。我父亲种 植燕麦、小麦、大麦和马铃薯,也种植大片的豆做为马的秣料。秧苗从土里冒出来时,我们小孩则要帮忙除草的任务,一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感到很有趣,但久了就觉 得乏味无聊,很想回复我们原先的游嬉。田里一天的工作是很累的,我们得在日出的时候出门,直到太阳下山时才回家。
当男人出门下田时,母亲便开始用刷子、扫帚大致打扫一下厨房和房间,然后清扫牛棚,之后她才开始炊事,通常这不是很复杂的工作,她只将一两样糌粑弄好就行了。
中午时母亲会带着食物到田里去,给父亲和长工们吃,有时会多一两位来帮忙农作的邻人。她通常会用肩扛着篮子,或用绳索背在背上,一只手扶着篮子,另 一只手拿着一陶罐的茶水。我们常爱跟她一起去田里,一路上在她身边玩着跳着。我们家的农地分散在几处,这是因为祖传的原故,因为土壤成份好坏不同,历代的 农夫们将土地分割成小块,如此每一家都可分到好的和不好的田,间作着不同的农作物。粗重的工作让人感到饥饿,大人们热切地进食也让我们觉得饿,我们也会跟 着一起进食。当大人们用餐完毕后,我们就随母亲回家,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回到家里她会放下篮子,带着水罐到井边装水日用。水井在村的另一头,离我们家约十分钟的路程,夏天时母亲每天至少要来回四次,冬天时则大约三次。当 我的姊姊泽仁多玛(Tsering Droma)还将我背在身上照顾时,她总求恳母亲要一起到水井那边,母亲就会将我缚在她背上,自己拿着水罐,然后一起同去。
水井那边是热闹欢乐的,妇人们闲聊、交换最近发生的闲事。由于她们聊得太入迷,往往任由孩子们自己玩去;我们恣情玩耍,但同时又得注意别闹得太过 火。所谓的水井其实只不过是个水坑,径宽大约四五尺而已,母亲通常会走下去,用一个大勺舀水,同时小心避免将底下的沙泥搅和上来,然后在将水倒进水罐里, 盖着木盖的水罐是避免在回家的路上将水溅出来。有时如果她忘记带木盖出来,她会就近摘些枝叶盖在水罐上头,也可达到同样的效果。如此取水的路程常会令我们 小孩子容易肚子饿,但是还没到吃饭的时候,母亲会给我们几个硬得像石头的面包,我们将它浸泡在温水中软化,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天慢慢黑时,母亲就开始做一天的晚餐,通常她会准备一道很营养的蔬菜牛肉汤,然后加入糌粑把汤调到浓稠;当然少不了茶,如果我们吃完还不饱,我们会再吃些糌粑和其它的配料。
每天傍晚泽仁多玛和我会守在门口,焦急等候父亲归来,当牲口们陆陆续续回来时,我们睁大着眼留意是否是我家的牲口。牲口们都认得自家的路,它们会自 行走进院子里,而不需要牧人或者主人多加费神。将牲口都安顿好之后,我们的晚餐才正式开始。之前父亲会带着骡马去饮水,母亲则到牛棚挤牛奶。牛棚用大石板 铺地,没有窗户,不过屋顶上有开口,天气冷时则封闭保暖。饲牛的草料槽是用泥砖砌成、以木板镶钉而成,挤奶的时候每一只牛都有一座专用的饲料槽,里头放满 豆饼和切碎的草秣。如果母亲挤奶的时间迟了,那些牛只就会低声哞叫催促她。我们每天将牛放牧到草原上,除非天气真的很不好,比如说大风雪的时候;通常即使 在冬天也将牛羊放牧出去,因为强风会将雪刮开,牛羊很容易就找得到草根来吃。
天黑时我们点灯,灯是由注满芥子油的浅碟做成,有一、两道棉花灯蕊,一半露在外头。灯放在墙上的木架上,牛棚里也点着这样一盏灯,这样的灯是我们所唯一知道的人造光源。
挤完牛奶后,母亲会将奶放进厨房的木桶里,制桶的松木是父亲从山上带回来的,每隔一段时日,工匠会从巴兰扎来村里,将松木制成盆或碗等器皿。他很巧 手,能够将许多用具做必要的修理。最好的碗用来装炼乳用的,这些碗特别坚固,上头雕饰着花纹。量多的牛奶则装在铜锅里煮沸,少量牛奶则放在一边冲茶用。在 牛奶烧沸前,母亲会舀一瓢到一旁让它变稠,第二天凝结的奶酪被取出放入特别的木盆,几天后木盆满了,将里面的酪浆放进奶油搅拌器之内;我们常常缠着母亲要 她给一匙酪浆加进茶里,在它完全溶解之前,我们会很兴味地用硬面包将它压浸在茶底下。新鲜的炼奶是一大美味,上头浮着许多细小粒状的奶油,我们可以尽情享 用,爱喝多少就喝多少。如果母亲要制造奶酪的话,她会再将酸奶滚煮一遍,倒在筛杓上头,然后置放在阴凉的所在凝结,如此就成为早餐时和糌粑同吃的食物。制 造奶酪所遗下的糟粕则留给牲畜当做饲料。
我们的牛羊牲口数量照正常的自然方式增加着,惯例上我们保持四只母牛在畜栏里;母牛很自然地生产小牛,当小犊生产时,我父母亲甚至不须要特别前去照 顾。每当家里又添一只小牛时,母亲会将我从床上叫起,然后顾不得洗脸,我直冲到畜栏那儿,看新生的小生命,蹒跚地用它细长的腿试图开始走路。初生的小犊热 切地用鼻子去触碰母牛的乳房,母牛虽然已经筋疲力竭,她会温柔地舐着小犊的背,这样的情景总是一遍又一遍令我惊奇不已。从那时候起我了解到自然的法则如 此,比我们深思熟虑人为的法律更加严谨。我将初生的小牛当成是最佳的玩伴,常常将小牛放在篮子里,然后带到院子享受阳光。生小牛的时节另一件愉快的事是, 母牛会生产大量浓郁美味、深黄色的奶供我们饮用,不过母亲会小心控制,她总是挤出不超过一半的量,将剩下的大部份留给小牛。除了母牛之外我们也养公牛,年 轻的公牛都被阉割过,通常村里只留下一只,做为传种之用。公牛叫做yak,母牛叫做di,公的牦牛(yak)常用来做为载重之用。
傍晚时分父母亲有许多家事忙着,就任由我们小孩子玩去,而我们总焦急地期待着晚餐的到临。晚餐是很愉快的,经过一天的劳动,牲口们都各安其位,农庄的门关了,当父亲用毕晚餐、起身走到厨房后头时,也是我们小孩该上床睡觉的时候了。
Chapter 3 快乐童年
夜晚经常是寒冷的,冬夜尤其更为酷寒,我仍能清楚地看见烧着木材或煤的三脚大铜火炉;我们通常是烧杜松或木柴,但在特别冷的日子里,我们就烧煤炭。先把煤 炭烧得火红,再将他们放在铜火炉中。因为煤必须由牦牛或驴,耗费数天载运过来,所以极其珍贵。当每年田里的农事结束之后,我父亲就会领着一匹马,带着用来 换煤的酥油和面粉,到煤矿区去,大约经过两周,旅行商队就回来了。就这样,我们总是有足够的煤炭,来渡过漫漫冬夜。我们会围成圈圈,紧紧地围坐在炉边喝 茶,而大人们就喝啤酒,有时是喝烈酒。在火炉四周,会有食物和一些厨房用具。一个陶制的茶壶置于燃烧的煤中,而旁边则是一片烤得嘶嘶响的肉,或是还包着油 脂的动物肾脏。大人们通常会坐在一起喝酒,一直到午夜。
啤酒是我母亲自己酿的,大部分是在夏天饮用。她祇是把一大锅大麦煮熟,在大麦冷却之前将酵母丢入。几天后,发酵后的麦汁看起来像液态的牛奶汤。因为它有酒精成份和刺激性效果,所以极受欢迎。这啤酒再进一步地蒸馏,就可以得到清澈的烈酒。
在房子里有很多地方可睡,我们小孩子会依照天气来选择我们觉得舒服的地方。在特别寒冷的时候,我们会聚集在有睡炕的特别房间中。这个黏土制炕炉,位 于将厨房和这最好的房间隔开的整面墙壁上,大约只有两尺高,加热的工作是从厨房那一面进行的。不管外面有多冷,躺在睡炕上,睡觉的人都可以睡得极其安稳。 床下燃烧的是牦牛粪或马粪的余烬可以持续数日;再盖上由一、两片羊皮缝制成、有羊毛内里的被子,使得睡炕变成寒冬中非常舒服的暖床。
这房间的北墙,是一个很大、由地板连至天花板的衣橱。其中不但有全家的衣服,也有农场做的羊毛衣,和我父亲手制的羊毛线球。在衣橱的背面,有一个高 起的平台,上面有一张小桌子;我们经常围着桌子,盘脚坐着玩游戏或聊天。在平台上有一个分成几个方格的窗子,可直接看到后院。由窗子的木框内面张贴着有延 展性的物料,而精雕细琢的木制窗棂,则以艺术般的手法来上漆,就像我们其它所有精美的木制品一样。窗户可以由绑在天花板上的细绳来拉起打开。在窗子开口的 下方,则放着一张躺椅。当我们小孩子在玩捉迷藏时,经常会利用这被禁止出入的通道,作为快捷方式。
当母亲带我们上床,我们躺在微弱的油灯灯光中时,我经常垦求我姐姐Tsering Droma,讲她从母亲或祖母那边所听来的神话故事。Tsering Droma能讲让你觉得有趣或害怕的生动故事,而我经常聚精会神的听着,直到我的眼皮支撑不住而睡着为止。当祖母或阿姨来拜访我们时,就轮到她们说故事给 我们听,直到我们睡着。
我最喜欢的故事之一,是骡子和老虎的故事。当骡子舒服地在河中洗澡,快乐地欢呼时,一只老虎以为有人在求救而跑来;骡子觉得这很有趣,所以就一直重 复这样做,直到老虎不再跑来。有一天,骡子不小心跌到河中深处,他大叫求援,老虎却以为骡子又在戏弄他,而不加以理会,也没有别人来救牠,骡子就因此被淹 死了。
在众多的访客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外公外婆了。他们也是农人,且住得不远,只需一天的行程就可以到我家,所以他们经常来看我们,我想他们必定很喜欢我 们家的欢乐气氛。在西藏,婚姻是由双方家长指定的,这造成上下代之间的密切关系。当我们祖父母来访时,我们就要挤在一起睡,因为我父母会将自己的房间让给 祖父母睡。这个房间是由祭房通过双扇门进入,它有一个高高的床,但是没有睡炕。在房间内,有一个可放更多衣服的橱柜,我母亲的首饰也放在那里。祇有在重要 的日子或节日,我母亲才会穿戴这些首饰。这些首饰,有的像是三条镶有银币、贝壳、珊瑚和篮宝石的红缎带,看起来极为鲜艳出色。
羊毛布是由来往于各农场间的织布工纺织成的,他们会把织布机架在庭院里。他们将羊毛织成八吋宽、好几呎长的布。用来织布的线,是我父亲在长长冬天中 纺起来的。不论他在那里,站着或坐着,他的手边总是有事在做。西藏的农夫从不偷懒,若他们手边刚好没有工作做的时候,他们的手指也会拨弄着一颗颗的念珠。 所有小孩的衣服都是由我母亲做的,只有要做我父母在祭日穿的衣服时,才会请裁缝师到家里来。我还记得我张大了眼睛,看着裁缝师们精的针湛线技巧。在剪裁我 们的衬衫时,他总是先将布折起来,然后将布拉向他油腻的脖子下方,把折痕压深。当我看见浅色布料上留下的污迹时,我总是觉得好笑。
我父亲在我们的田地四周,种了足够用来制成缝靴线的黄麻。当黄麻在我们家屋顶晒干后,我父亲会再将它们弄湿,用棒子敲打,然后去掉外壳,再将纤维纺 成线或纱。做为鞋底的牛皮是在Balangtsa买的;我们自己不制造牛皮,因为我们不在自己的农场里杀牛,我们只是将牛卖给别人。在夏天时,我们可以打 赤脚,但在冬天,我们常会穿破很多靴子,以至于补靴师傅须在冬天时到我们家好几次,将新的皮鞋底加到靴子上。我父亲总是先将皮革浸湿,如此一来,当补靴师 傅到的时候,只需切割鞋底,然后再将鞋底缝补到旧的上面就可以了。
除了补靴师傅,裁缝师、织布工、还有其它的商人,例如木匠和地毯工匠,也会来我们家工作。这些工匠,或是过路的商旅,会留宿在牛栏旁的客房里,睡在 和一面墙一般大的板秮上;若他们赶着牲口,也要提供牠们住宿。庭院中,放置着一圆形的石制基座,其上有我们高达三十呎的祭旗杆。在这基座的四周,是许多充 当喂食槽的不规则形大石板。石板上有凿洞,是用来拴住牲畜的。
祭旗本身是一块约一呎宽的白色棉布,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经文,祭旗从祭旗杆的顶端垂挂到基座底部,偶而也需要更新。在一些庆典之前,我们会带着一块 适合的棉纱去找有经文刻版的邻居,请他们在上面印上和旧祭旗一模一样的经文。我们带着我们自己的油墨去,是父亲自己将厨房天花板刮下的油烟和锅底的油垢, 大量混合调制而成的。
胶漆是跟沿街叫卖的小贩买的,是他们自己用牛蹄、牛
骨和牛皮混合熬制成的。这些小贩总是挨家挨户、一村又一村地叫卖林林总总的货品。我想,对我们小孩子来说,最有趣的是卖陶器的小贩;他的驴子上堆满 了陶瓷器,很多数呎高的陶瓷器挂满牠的身边。在我们家,有三个盛水的绿釉陶缸,毫无例外地,它们的使用寿命都不长。在冬天,尽管被它们用羊皮小心地包起 来,其中的一两个还是会因酷寒结冰而被撑裂。在夏天,我们需要多一点的水,其中两个盛水器具被摆在厨房外面,它们被用牦牛毛绳,绑在穿廊的第一个柱子上。
揭露真相,抨击恶警!
事实真相:
跟大家说真话!我的案件其实跟那条“狼牙山五壮士”的帖子根本毫无关系! 实际上是某单位挟私报复我。那条帖子发出前大约半个月,我发了几条帖子揭露他们毒打广州市白云区示威民众。然后他们到我家来要求我删帖子,遭到了我的拒 绝。因此他们悍然打击报复,拘留我七天泄愤!此信息出自我所属片区片警!
大批网站都登载了广州越秀区法院的通稿,内容是他们驳回了我(张广红)的诉讼请求。理由之一是越秀区公安局调查后确认我编造了狼牙山五壮士的“谣 言”,越秀区法院予以采信。但是我上来搜了十分钟就找到了我转发的原帖并截图!为什么我十分钟就查到的事情两单位查了那么多天查不到?你们都是饭桶白痴?
如果说我对帖子比较熟悉所以容易查到的话,那么请问为什么广州越秀区公安分局和越秀区法院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我:你坚持帖子是纯转发的,那么你从哪里转来的?难道两单位实际上对帖子是否转发根本就没有兴趣查?难道只想找个理由入我于罪???
从广州市公安局越秀分局到广州市行政复议办公室,再到广州越秀区法院,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我一句:你说你的帖子是转的,那么转自何处?所以实际上一 个单位是为了打击报复,另两个单位是为了互相包庇!如果蒙冤的是一个普通民众,他就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现实。可惜拈花时评(张广红)并不是完全没有话语权 的普通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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