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17日星期三

非类-弋夫(十九)

五十一



  老鹰崖的黄昏真美,太阳悠悠地往群山后头掉,深沟里,嘉陵江宛如金鳞蛟龙一击千里。工厂就在山梁上,下班后,么哥、小哑巴、大白狗欢子便一起穿过公路爬上崖顶,当然不是振衣千仞冈,濯足万里流,去浩叹一番,没那雅兴。累了一天,晒了一天,头昏脑胀,筋骨酸痛,浑身臭汗,得洗头、洗澡、搓胳腻。站在崖上,么哥总要望望不太馋眼的太阳,引出几个喷嚏来,打完喷嚏,经络畅通,周身舒坦,没两天,小哑巴、大白狗全会这一招,三兄弟一起对住落日打喷嚏,喔哟,狂犬吠日。通泰了,沿小路摸下崖去洗个够,一起游到江心里那堆巨石上去扎两个猛子,这卵石长不长,圆不圆,滑溜溜,顶在江心里几百年几千年了,洪水冲不走,雷电劈不开,顽梗不化,么哥心想,这堆卵石大概是西王母下出来的一窝寡蛋罢。趁天沒黑盡回廠,把砂鍋往開水房的爐子上一放,米飯、雜糧、瓜菜,只要能吃,管它是啥,一起倒進去燴成一大鍋,三兄弟呼呼啦啦往肚子裏?。吃完了,打两个嗝,么哥回修理间看他的书,解他的无线电数学题,这里看书可清静。小哑巴照例要来坐一会的,看看有啥事要干,没事便往工具箱上一歪,先睡上一觉,半夜才回去,大白狗趴在地上跟他一起打呼噜。小哑巴聪明极了,知道么哥不会哑语,无论么哥咋比划、挤眼、歪嘴,他都能明白个八九不离十。

  没多久,田慧芬也来凑热闹,假日,一起游到江心的巨石上晒太阳,当然要时时留心欢子,它会甩你一身的脏水。欢子灵性,永远跟住田慧芬,只要田慧芬往下跳,不消说,它立刻扎下水,跟得紧紧的。一个梅雨天,田慧芬已经在咳嗽了还要下水,“算啰,外头落雨,不去啰。”“嗨,雨里头游泳一定精彩,我都没试过,再说我刚学会跳水,不多练习下不得行。”“嗯。”游了几趟回来,去到修理间,么哥等她换好衣服进来,望住她湿漉漉的头发,丰满的身形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亲吻,伸手抚弄她浑圆的乳房,啊,天哪,一股电流冲向全身,“妹儿…”“么哥…”田慧芬脸颊绯红,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住他,么哥突然将手缩回来,“噢,你发烧了,嘴唇开裂啰…”

  留英的韦教授,一个精瘦的小个子,五六十岁了,说话、办事极撇脱。“啊,低音出得来,下得去,阻尼好…这串波音好舒服…要得,我拿这台唱机和你换。明天我就找几个老伙计来听,他们到现在还只晓得一个喇叭,单端输出,让他们见识下啥子叫低频放大器,推挽输出,见识下抽头式输出变压器的效果…”么哥、田慧芬恭恭敬敬站在旁边,“呃,韦老师,机子没有经过失真度计测试过…也找不到失真度计…”么哥老老实实道。“不要紧,我听起舒服就行了舍,就这样定啰,下星期我买台新唱机来,你们就把这部抬走。小伙子,有本事…欢迎你们随时来我这儿听唱片。”

  么哥将唱机抬回家,装在元刚房里,现在他哪有闲功夫来听,只有碰巧田慧芬星期天有空两人才一道上去听一两张。

  就这样,干完电工干苦力,干完苦力干电工,晚上看几个钟头书,有爱情滋润倒也不觉得啥。

  厂里的职工有一半是是当地的农民,住在江边,都会捕鱼,打猎。梅厂长五八年建厂学会的第一个玩意就是打猎,一到星期天便背起土火药枪,带上大白狗上山去,虽说去十次九次空手回,那瘾可大啦,听他说,最了不起的一次,是两年前和几个猎户上山打野猪,受伤的野猪一下子向他冲过来,幸亏枪里有颗独子弹,刚好将它打倒在面前…野猪有二十几斤重,够大了,他分了五六斤肉,一家人饿坏了,这野猪肉可救命啰。这几年常搞支农,又跟附近的公社、生产队混得稔熟,星期天便带上么哥、一两个钳工、机修工去帮生产队免费修水泵、修汽车、修拖拉机,他是老共产党员嘛,老想到农民的困苦,一铺排好,马上扛枪上山过瘾去。“呃,小李跟我去试试?”么哥当然不会去,这些年他明事理多了。“我知道你在想啥,你家成份不好,别碰枪这些东西,是吧。也对,枪打出头鸟,哈哈哈…”这可好,么哥连礼拜六也常常不能回家,成听用了。卫技术员外号卫蒿杆,人太瘦,学会了网鱼,没事就用轮胎里拆出来的尼龙线编罾网,希望能弄上几条鱼改善改善生活,虽说现在粮食情况好些了,却远远不够。最近又和几个师傅打伙编横江网,么哥心想,“想捉龙王啊?空网怕都扯不动。”没好说。么哥只会钓鱼,又没时间,又不敢放肆,有一天小哑巴对他比划了半天也没弄懂,最后急了,拿了个竹畚箕过来弯成个篓子样,么哥才明白是说笆篓,小哑巴不是本地人,是下游几百里地吃三大陀(没米面,只有玉米、红薯、马铃薯)的地方来的。对,这玩意好,篓子里头有倒刺,鱼进去就出不来,沉在水里不用管,既不耽误时间,又不张扬,于是弄了几根竹子回来学编笆篓,这笆篓三百六十五天沉在水底,有鱼就掏出来,没鱼又放回去,只是安在水里啥地方只有他俩知道。

  么哥是闲不住的,抬完、扛完本可以歇一会,他却走到石匠那里学手艺,打啦、凿啦,帮勒石脚,又镶又嵌,工具钝了,马上拿去锻工房退火、锻打、淬火、磨利。除了学点最粗的石工手艺外,么哥一直在惦记雕塑,就算没事做,歇口气,他手上总有一块石头、一根铁丝、啥的,凿呀、钳呀、敲呀、扭呀,弄个没够,他有他的打算。这些出来单干的师傅,一般都有本事,他们被称作飞机工,多在城郊觅食,是最早的个体户,经常被派出所、工商局、市管会的经佑,后来统一称作投机倒把分子,在政府宣传下,老百姓看他们是社会渣滓。第二年春天,房子盖好了,几个师傅把么哥叫去一起吃饭,“呃,小老弟,一个月关好多钱?”“二十九块钱。”“呵呵呵呵,还不够老子卡牙齿缝缝,我问你,米好多钱一斤?油好多钱一斤?我一家四口,买黑市米吃,一个月没得百把多块钱就活不下去,还莫说买穿的。小伙子,我们几个看你还正气,二十九块钱,累得像条狗,干啥子球啊,跟我们走,每个月百把块钱走不脱。”么哥支吾了半天也不敢应承,“好,我留个地址给你,想清楚来找我。”“天啊,一百块钱,我哪天见过?不过,若是我当飞机工,在父母面前,在田慧芬面前,我还能算人哪!” 




五十二



  “小李,哪天你进城,去借本受压容器设计这类书回来,厂里没钱,有些普钢反应釜可以自己做的。”新盖的化验室里,卫技术员边咂叶子烟边对么哥说。他比么哥大五岁,父亲是商车老板,三五反时坐牢,病死在狱中。“呃。”“你能装个恒温控制器吗?我搞了个无菌室,走,下去看看,整个房间要恒温。”“无菌室用来干啥子?”“我想培养细菌,将来搞工业微生物,搞得好,前途无量。”“多少度?估计有多大功率?降温啷个做?”“30℃左右调节,房间小,最多一两千瓦,你自己算,无菌室在地下,再下头是消防贮水池,温度永远上不了三十度,我早想好的。”“哦,那容易多啰,感温组件用啥子?”“不清楚,总是热电偶这些了。”“哦。”一九六四年,巴城用到工业自动控制技术的还不多。“呃,马弗炉上就有恒搵控制,化验室要用,买不起,你顺便到废品公司、荒货摊上看下有没得旧的马弗炉,哪怕只剩下个壳壳…”卫技术员对么哥很好,不少事都让么哥去做,这对么哥增长知识、提高技能帮助实在太大,科学技术改变了他对许多问题的看法,影响他的一生。

  星期六中午,么哥请了半天假去市图书馆借书,田慧芬跟全系同学到乡下搞四清去了,要是在学校就好了,可以多借几本。科技部刚好有受压容器设计,翻看了一下,有设计程序的,正合用。么哥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回家,这再生布太不结实,己经破了几处了。一进后院子,只见二哈家门前哄满了人,陶主任正和个中年妇人大声说话,这妇人大肚子,穿得破破烂烂的,身边大大小小好几个娃儿,不知啥事,没理会。堂屋门口,母亲正和个妇人在说话,“还认识吗?”母亲道。“嗯…”“不记得啦?快叫郑太太。”“郑太太。”“是么哥吗?噢,多少年不见啦,长这么大啦。”郑太太一口京腔,四十几岁了依然皮肤白净,丰腴适度,就是当年在妇女识字班教书的郑老师。“郑太太搬到对面楼上住,和咱们做邻居了。”“噢。”么哥回头看,几个不认识的漂亮孩子正坐石鼓上说话,那是郑太太小的几个儿女,她大的几个都念大学了。

  李太太赶紧跟儿子进屋去,见了父亲,他人很虚弱,精神还可以,知道儿子忙,顾不了家也没说啥,“吃得消吗?”“还行。”“晚上看书吗?”“看。”“好,好…”去到里屋,“外婆。”“哎呀,怎么脏成这个样子啦?烂了好几个洞,你不能盯住一件穿嘛,快脱下来,我给你搓了。”“来,这儿有套新的,也是再生布做的,是程大夫送的,你穿上。”李太太无限爱怜。“哪个程大夫?”“元慧的朋友,你没见过,一会来吃饭呢。”“哪来这样多再生布工作服?”“国营厂矿有时发再生布的,职工嫌不好,你那破厂连这种都发不起,这不正好。”衣服刚脱下来,外婆一把抓过去,一崴一崴去后院扔进洗衣盆去洗,“嗯,怎么回事?哪来的一股子狗腥臭?”“嘿嘿嘿…元刚呢?”“在楼上,没事他不下来。”么哥操起扁担去水站。

  晚饭前么哥摸到袁二哥家坐坐。“回来啦,工人阶级,崽哟,啧啧啧,你龟儿有点像保尔?,嘿嘿嘿。”“保尔?讲啥子球啊。”“哼,《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想当无产阶级?球,你龟儿化成灰都是匪类。”袁二哥不知啥时候变得刻薄起来。“好啰,莫要涮坛子,没得法舍。呃,你现在做啥子?”“不做零工啰,在小学代课。”“画画不?”“画。”袁二哥顺手拿出几张风景画。“不整水墨画啰,画油画?”“呃,咋个些?”“好,有味道,笔触像梵高注的,只是犹豫点,不太肯定,嘿嘿。嗯,好像没得一张是画完了的…”“习作嘛,意思到算啰舍。呃,你现在还会有心思看画?你搞的是技术不是艺术,啧啧,灵气快磨完啰。”么哥朝他干笑两声,换个话题,“喂,你爸爸咋个些?”“没得死,活出来啰,早两天来信要吃的,前个月我去劳改农场看过他,瘦得皮包骨头…”凑近么哥轻声道,“他们那个队,一百多号犯人去球一大半…”

  “么哥,这是程大夫。”元慧容光焕发,朝么哥笑笑。“噢,程大夫。”元慧和程大夫一起回来了。程大夫,广西南宁人,身材修长,一股书生气,不善言词。“噢,是元愚吧。”“么哥,多亏人程大夫,天天给你爸爸看病,又给你哥哥看病…”“麻烦你啰。”“呃、呃…”“不早了,来,摆桌子吃饭罢。”外婆、李太太面带笑容,对这未来的女婿十分满意是自不待言的。李先生坐在床上吃,元刚单拿一个盘子盛菜,他那病传染的。“哥,你还带菌吗?”“带。”“你那几个空洞…”“哎,吃饭,别说这些。那张拉赫曼尼诺夫钢琴协奏曲你带回去还韦老师…别忘了。”元刚气色好多了。

  吃完饭,么哥去看看大头。“咦,想起啰。”“啥子啊,回不来舍。”“得住不?”“承起(扛住)舍,有啥法。”“嘿嘿,二十九块钱,只得老子的一半,跟你说当搬运工人好嘛,偏不听,傅老师早就说过的,哼,当电工,好听是喎?看你龟儿啷个过。”“嘿嘿,我这个电工还是冒充的,没有文凭、没有考试,喊起好耍的,只能叫江湖电工,哈哈哈哈。”“亏你还笑得出,干啥子球啊,出来跟我打堆算啰。老子是正牌棒棒,你龟儿这起普工连正牌棒棒的资格都没得,最多算是副牌棒棒,哼,打杂的。”

  注:梵高,荷兰画家。

  “好啰,莫说啰,没得法。”“喂,看到二哈没得?”“没有。”“龟儿躲起来啰,去电镀厂做事没多久,不晓得在那儿认识个寡妇,把人家的肚子搞大啰,以为占便宜,现在是猫抓巴脱不了爪爪啰,那寡妇拖起五六个娃儿,今天找上门来啰,要赖倒和二哈结婚,闹热啰,拖油瓶啰。”“哦,今天下午我回来是看到好多人围在他家门口。”“喎,是,不过他老娘有办法。”“啥办法?”“嗨,拿钱消灾嘛。”“哦。”“嘿嘿,周家祠堂还有更闹热的哟,松松离婚啰,向秋萍偷人,那男的也是十七中的,高我们一届。松松好不容易从乡下回来一趟,等到半夜龟儿才归屋,松松想干那个事,向秋萍就大声吼,街上都听得到,脸不要命不要,这起婆娘…”“不是才生个姑娘啰嘛。”“呃,生娃娃和偷人有啥关系啊,真是。”么哥心想,“考验一个人的是生活不是誓言”,没好说出来。“喂、喂、喂,晓不晓得松松和袁二哥打架?”“打架?啷个会啊。”“笑死人,听我说,松松离婚前一个星期请假回来过,心头烦,约袁二哥去杨柳湾画画,大莫、子逸都去的,我那天没得事也跟去看热闹。”“杨柳湾在我们那头,啷个不喊我去呃?”“哪个会喊你哟,你忙得像条狗,屋头浪多病人,再说,袁二哥笑你,说江湖技术把你的灵气磨完啰,嘿嘿,快成螺丝钉啰…”“嘿嘿…”“杨柳湾好多画家啊,七长八短的,衔烟嘴,戴法国小帽,啥子摆扎都有,东一堆西一堆,支起画板在那里作怪,说杨柳湾是巴城的啥子区?巴黎的蒙啥子区哟。”“蒙玛特区。”“对,蒙玛特区,艺术家的摇篮啊…又叫巴黎的枫啥子啊?”“枫丹白露。”“对,不过,杨柳湾风景确实好,青山绿水,柳树成荫,渔罾、水车、碾房、水牛、溏鹅,啧啧啧,舒服疼啰,可惜没得雀雀得啰,恐怕都遭农药闹死啰…到秋天荷花开啰就更来劲啰,呃,你龟儿和田慧芬一定经常去,是不是?”“嗯,快点说嘛。”“松松和袁二哥一路都在吵,啥子形似、神似啊,袁二哥大谈基本功,素描、解剖、线条、形体,还有啥子块面啊,说没有这个就搞不出印象派来,松松抬出徐文长、八大山人注来吵得么不倒台。喂,么哥,徐文长这个老孽障、麻麻杂杂的注,也是画家啊?”“那是民间传说, 弄点噱头舍,他是大画家,独步画坛三百多年,还是戏曲家、文学家。”“是不是啊?支起画板后,袁二哥走过来对松松说,“好生画,你将来可以变成一只闯进艺术神殿的麻雀。”松松大怒,指住袁二哥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才是没得灵魂的东西,画得像有啥用?不如去照相,你永远是形体、表象的奴隶,充其量做个画匠。”先头用画笔你戳我,我戳你,最后打将起来,拉都拉不开,一直滚到烂田头去,周身稀泥巴,袁二哥站在田头像只鹭鸶,松松像条水耗子,嘿嘿嘿嘿…文边人,打得闹热。”“真的?崽哟…”“噢,肥狗回来过一天,马上走啰,他心情极坏,他们系下乡搞四清,整治那些作风不正的乡下干部,肥狗和另外几个学生却不是,是四清对象,专门送到一处管制劳动,肥狗平时又不多说话,多半是因为成份问题才挨球。呃,记得魏卡尔不?以前想和林若娅好,写封信给人家,说他会像马克思爱燕妮那样爱她,考不取大学,现在变得神戳戳的,也不工作,每天在公园头捧起本《资本论》,浪厚本哟,吓人啰,人家叫他巴城马克思,哈哈哈哈。”“妈哟,尽是这些啊。”“啷个哟,想听好的?没得。哦,有个好听的故事,嘿嘿嘿,你还记不记得和我们一路扛包子的那个曾麻子?”“记得,大我

  注:徐文长,徐渭,字文长,明代文学家、画家。八大山人,朱耷,别号八大山人,清初画家。

  注:麻麻杂杂,方言,不清不楚、滑头、占便宜。

  们几岁。”“现在也在联社上班,和我一个班,巴城街上

  好多娼妓,外头喊叫烙铁,五块钱弄碗盖浇饭给她吃就可以搞一回,那龟儿去试过,转来高兴昏啰,“喂哟,老子一整进去,魂都飞到天上去啰,”嘿嘿嘿嘿。老实讲,我都想,就是怕坐班房,你想嘛,老子生得五大三粗的,啷个夹得住嘛,只好天天打手冲(手淫),一夜好几回,白天上班就打瞌睡,有啥法。”“唉,男人都差不多,憋得难受。”“喂,你龟儿谈浪久的恋爱,到底还是不是童子娃儿啊。”“是的,天,哪个敢,嘿嘿。呃,你妈妈还好嘛。”“还支得起,人就好瘦,农场头有点蔬菜搭起吃,去前年都捱过来啰咩…早两天我们几兄弟去看我老汉,手头上只有一个奀奀大的肉罐头,他脸上泡得亮晶晶的,两口就把罐头吃啰,吃完就大哭起来…”“造孽。走,到对门去,看下松松他妈妈,我好久没见到她啰。”么哥只对大头偶尔谈到性,对田慧芬就会暴露出他的离经叛道,他相信爱,相信女人,对其他朋友便一是一,二是二的,最多开开玩笑,不敢乱说。松松家只点了盏十五瓦的灯泡,推门进去,见不到人,只见到昏暗处的一点火星,穆太太在抽烟。“伯母。”“噢,大头,么哥你回来啦,坐、坐。”“还好嘛。”“还好,有得捱。”她不想说话,接不下去,枯坐了一阵,“我是说嘛,松松这一辈子不晓得要有好多劫啊,现在又在劫上头…”她像跟自己说。“松松回来过嘛?”“上星期几啊,离婚那天从法院转来。”“呃,向秋萍…”“么哥,莫提这个女人。”穆太太不高兴了,又是一阵枯坐。外面,陈先生边走边教训儿子,“你个背时的蠢材,女人哪个不搞?,冇见过像你搞得个滴汤漏水的。”二哈敢回家了,没得事啰。穆太太鄙夷地拧过头去。“呃,不上去看下芳妤?人家哪个时候都在念到你。”告辞走出来,大头问道。“不去,晏啰。”

  外婆睡了,么哥打开受压容器设计来看,看到半夜突然又倒回来看第一章,原来一两百年前,英国、欧洲经常发生锅炉爆炸、崩溃,炸死、压死、烫死不少人,锅炉配件甚至飞出去几十米远…蒸汽锅炉本是工业革命的动力之源,在这种受压容器的生产实践过程中,引出了以牛顿为首的无数科学家、发明家、工程师,自此,以数理逻辑、实验验证为基础的理性科学技术才逐步取代巫医百工的经验性科学技术,许多传统技术被改造,譬如冶金,许多学科应运而生,譬如热力学、材料力学。这第一章图文并茂,简直是读英国工业革命史。从蒸汽锅炉开始,接踵而来的便是,大炮、来复枪、军舰、机枪、坦克、飞机以至原子弹,科学昌明了,生活水平提高了,一下子可以杀更多人了,杀得更高明了…甚至毁灭地球,虽然如此,科学技术进步谁也挡不住,落后便吃亏。么哥想起印第安人从十六、十七世纪开始的恶梦,想起一八四零年鸦片战争,“哦,把蒸汽锅炉放在铁船上当动力,装上大炮,远涉重洋,停在我们家门口,来打我们的祖宗…”“我啷个浪憨呃,明明科学技术是人类文明的动力,是文明史的主线条,反而去听那些政治骗子嚼蛆,啥子啥子社会哟,啷个自由啊,啥子啥子主义哟,是天堂啊,弄得常识都记球不到啰…帝王将相,文治武功这种传统历史,看来全不是文章。统治者最多是个调节器,商人是润滑剂、催化剂…嘿嘿嘿嘿,礼乐刑政无非教化,无非管束,对付像我这样的刁民,人本来就是最难调教的畜牲嘛,哈哈哈哈,科学技术才是核心、是命脉。”终于困了,和衣睡到天明。

  上午挑水、挑煤回来陪父亲坐一会,找出几张徐渭、朱耷的画来预备等田慧芬回来讲松松、袁二哥大战杨柳湾的故事。吃完中饭么哥便要起身,李太太拿了瓶菜油、一包白条肉(急宰猪,经高温煮熟,高价,不用凭票买)出来,“这个你带上,我知道你有个好朋友,是个哑巴,好好待人家。”外婆把衣服补好了递过来,“宝宝,吃苦不要紧,人要有个人样,你还要娶老婆呢,人家看见你就够了,大的几个哪像你,个个干干净净的…李家没有名士派。”“好啦,外老太太…”

  一个星期后,卫技术画好草图,么哥描图,建筑中学教的制图学派上了用场,将卷筒、法蓝盘外加工,上下封头、夹套封头自己做,于是基础班全部归并到锻工师傅李二叔手下,李二叔是机修班班长,平时干钳工、维修活路,他指挥大家在露天坝挖个地炉子将钢板烧红用十几斤重的大木锤搥成碟形。李二叔钳住钢板,一群小伙子赤膊上阵,高举大木槌使劲砸下去,炉火烤得要命,三个碟形封头打了五天,么哥已变成一团炭了。看住么哥干活,李二叔满心喜欢,“呃,小兄弟,你也姓李,?”“呃。”“我们还是家门啰。”李二叔七级锻工师傅,当然不是洋锻工,用汽锤那种,是用地炉子手工锻打的作坊师傅,在巴城算得是能工巧匠。正好,梅厂长蹲在旁边,“呃,小李,愣在那里干嘛,还不赶快拜师傅。”真是天作之合,么哥正巴心不得,“好好好。”李二叔笑得眼睛瞇成一条缝。“今天下班,你多打两个菜买上两斤酒,拜李二叔为师,我看就不用上香磕头了,现在新社会,三鞠躬。”就这样,么哥名正言顺学锻工了,一放下电工活就去锻工房跟李二叔当下手,抡起八磅、十二磅、十六磅大锤锻打,夜晚,跟小哑巴下去再干一通,用废铁校手脚,打出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来,再扔回废铁堆里,回去睡觉。反应釜经焊接,配人孔、手孔、视镜、搪铅,装减速机、搅拌器,三个月后,吊进车间,密闭生产,环境好多啰。就在这段时间,么哥用电接点温度计作一次组件,自己设计开关电路,改装继电器,让无菌室恒温。买了一台旧马弗炉重装,只是电压不稳,温度不准,还得加稳压电源。  




五十三



  田慧芬回来了,蹲在厂门口对面马路边,小哑巴看见了,去告诉么哥,他们是老朋友了,一起去寡蛋堆耍过几回,欢子见到她便偎前偎后,嗅个不停,尾巴摇个不停。没到六点,么哥对小哑巴比划了一通,叫她等一阵。

  “回来啰。”“昨天下午才转来。走,到我那儿吃饭,学校今天打牙祭,有猪肉、牛肉、咸蛋。”“哦,我总不能靸起两片拖鞋去你那里嘛,等我换下。”“要得,嘿嘿嘿。”么哥换了身干净衣服,穿了双力士鞋出来,又对小哑巴比划了一通,叫他自己吃饭。“哦,还是个学生样,就是晒得太黑,头发乱些,我们么哥还是嗨襟得看的。”“哎哟,我都晕啰。呃,去了差不多三个月,在乡下做啥子啊,啥子四清啊。”“四清就是社教,搞社会主义教育,清政治、清经济、清组织、清思想。呃,走慢点。好多乡下干部,生产队长、会计、保管员遭吊起打,跪在地上斗,弄得惨啰。又是啥子多吃多占啊,抠农民的肚皮啊,搞男女关系啊,思想落后啊,工作组想啷个弄就啷个弄,吓人啰,我看都没得好大件事,就把人家往死里头整。我又不是共青团员,每天就打杂、跑腿…”“日子刚缓过来点,又来整人,共产党不整人就过不下去。”“好,莫说这些啰。么哥你走慢点嘛,我都在跑步啰。”“嘿嘿,忙投胎。”“你讲啥子?浪不吉利的话你张嘴就来。”往后的日子里,么哥这种令人茫无头绪又不忌生冷的话常会冲口而出,是他内心的独白还是他太累了便不得而知。“哦,可能我太想吃肉啰,是不?”“饭菜我早就打好的,若是现在去,恐怕只剩萝萄砣砣啰。呃,我们寝室几个女生偷偷用电炉,用了几年都没得人发现,嘻嘻,回去热下吃。”

  到了女生寝室,一个穿粉红的确凉短袖衬衫的女生站了起来,“回来啰。”的确凉这新玩意好多人都没见过,也穿不起。“呃,这是秦小红,这是李元愚。呃,一起吃?”“我吃过啰。好,你们摆,我到系上去,有点事。”跟么哥点点头,带上门走了。“她是音乐系的,矮我一级,红得发紫,三代工人,一家人除了她是团员外全是党员,号称红色登记表,现就我们两个住,其它几个都搬回家或者到别的寝室去啰。”“哦。”“我来热饭。呃,今天上午中文系的罗教授给我们讲古代文论,选的是陆机写的《文赋》注,讲得好精彩,你读过没得?”把讲义递给么哥。“读过,写得好,词藻华丽,只记得一句,啥子“虽离方而遁圆,期穷形而尽相。”注因为这句经常被人引用到国画中的大写意画或者评论抽象派作品上,我才耳熟能详的,嘿嘿。”么哥一边看《文赋》,一边从裤兜里掏出块瓦片和一柄小凿子,不知要弄个啥,最近他总是这样。“罗教授一堂课只讲了两三小节,才讲到啥子?呃,“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咦,你在弄啥子?”“弄一个鲁迅的半侧面像,带一点点浮雕。”“用瓦片?”“呃,瓦片粉得很,好弄舍。”“哎哟,“精骛八极,心游万仞”这种句子实在来劲。”“有啥子嘛,不就是回忆、想象嘛,写得骈俪点啰嘛,把蕴酿情绪弄得玄之又玄,不就是开动记忆机制嘛,去到很高、很远的地方,而且还是凭借传说、故事来的。”“你这是啥意思啊,”田慧芬走过来,“啥子记忆机制啊?”么哥埋头弄他的。“是,古人嘛,讲究语不惊人死不休,现在不同了舍,现在讲的是平白如话,像毛泽东那样,决不弄玄虚,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鼓动农民为他卖命打天下,你看天下都打下来啰,古今中外哪个

  注:陆机,西晋文学家。注:虽离方而遁圆,期穷形而尽相,指不依规矩、离开形体,追求神似。

  人的文章有他写得好,有他实际,真的,这是良心话。”“不准乱说。”“说好话又错啰。”“你这是好话啊,评论毛主席,你作死。”“好好好,现在有科学啰,就要用科学去脱掉玄虚的裤子。”“讲得浪难听,再这样讲我不听啰。”“哦哦哦,是弄个,人的记忆力本来就大得无可比拟,从古到今,从小到大,任何经历、任何学习、训练、任何感觉、感触,应该可以留在记忆中,可以随时复现,任意组合,跨越时间、跨越空间…”“呃,我是在说文学,不是研究科学,你扯到哪边天去啰。”“说点常识也无妨嘛。”“我连常识都不懂啰。”么哥放下瓦片,抬起头来,“在没有语言的时候,人类可能在生活中尝试用比划、身体动作、表情、发音来沟通。动作、声音一旦被同类认同,其含意便明白无误地被抽象出来了,这种抽象出来的声音符号、动作符号正是最早的科学,许多生物都能这样简单地沟通。后来认同的声音、动作、表情累积多了,便出现了语言,可能声音语言由于准确、量大、变化多占了上风,人类的身体、表情语言渐渐被遗忘了、减少了。后来在平面上出现的符号被认同,渐渐形成文字,这是个多么漫长、艰难的过程,没有语言、文字的人类很难有深层沟通,要知道,如果没有抽象出来的符号,世间上绝大部分东西都不能描述。”“是不是啊。”田慧芬坐了下来。“如果没有红橙黄绿青蓝紫这些被认同的符号,谁能描述颜色?你试试。何况,味道、气味、触觉这类东西就只能记忆、联想,根本不能描述,你能描述这碗宫保肉的味道吗?玫瑰花的香味?当然不能,但是你能记得,下次再吃、再闻到,立刻就知道,这是记忆的联想部分,最多只能模拟,像啥子,像啥子。文明当然可以用抽象符号的多寡来衡量,特别是科学符号。数理计算、化学符号填补了许多我们既不了解更不能描述的现实内容,准确而且肯定。感谢初中时汉语、文学分家,我们才有机会学过两学期汉语,后来又合并,不晓得为啥子。长大以后我曾期望买一本汉语动词词典,可惜没有。来,我们试数一下和力学有关的动词,还不包括“春风风人,秋雨雨人”这类名词当动词解的词汇,恐怕数到明天早上也数不完,推、拉、拽、压、按、钦、抚、扭、旋、撬、顶、戳、锥、掏、砍、切、削、搥、敲,够了,仅这十几二十个字就包含了多少力学概念,有方向有大小有轻重,甚至有材料力学里的概念,剪切、冲击…只可惜不能计算,但是作语言文字描述就贴切得多,我们的祖宗以生活的形态研究自然与科学花了多少心血,语言文学当然和科学有关。我决无用科学代替文学、艺术的企图,相反,两者都在描述、解释世界,其作品或产物都是在创造地球上原来没有的东西,科学家与文学艺术家才是活生生的造物主。只不过一个是生活形态,自由得多,无所谓对错。一个是科学形态,严谨得多,只有是和不是。谁也不知道荷马、莎士比亚的作品曾经怎样影响过牛顿,谁也不知道巴哈、贝多芬的乐章给过爱因斯坦多少启发。不过,用科学来解释文学艺术中的现象和机制却不可免。”“好像有点道理,等我想下,不过你说得冷冰冰的,哪像罗老师那样天马行空。饭快冷啰,来,先吃。喔哟,当了两天工人,摸了两天技术,说起话来就浪有条理,这样多年我还是第一次听你作古正经长篇大论。”顺手揪住么哥的头发,“我真不明白你这堆烂稻草下头,一天到黑在想些啥子。”两人边吃边说。“我是要努力克服感性的,你也一样,因为历史是最切近自然科学的,要求征实,想的时候可以任意发挥,落笔就要准确、肯定,不能有太多可能、或者、大概。”“哦,像机器人说话,难怪这两年你没读过一篇文章给我听,哼。呃,呃,杜诗,“两只黄鹂鸣翠柳”要是你来写是啥样子?”“两只黄鹂在柳树上求偶。”么哥斜她一眼。“嘻嘻嘻嘻,还有诗味啊?一点也不美。”“也许我们的子孙觉得不错,嘿嘿嘿,你莫来涮坛子,我晓得你心头是不舒服的。”“没有呃,真的。”么哥望住田慧芬吃饭的样子突然笑道,“呃,我问你,你吃东西是用上牙咬下牙还是下牙咬上牙?”“当然是上牙咬…哎呀,你这鬼东西。”两人笑得饭都吃不成了。么哥道,“可见人们总是习惯成自然,熟视无睹,连一秒钟都不愿多想。呃,讲真的,你一定要用现代自然科学的眼光重新考察历史才会有成就,否则,做个历史的账房先生,只晓得照抄,拾人牙慧,有啥意思啊。”“哦,科学就像个掠夺者,要来入侵历史啰。”“当然。对不起,班门弄斧,假如你冷眼旁观,不站在哪一方去看地球上发生的事情,三百多年前,欧洲人手持利刀、火药枪、《圣经》开辟美洲新大陆,强大的欧洲文明几乎将印第安人灭顶。一百多年前清兵被欧洲人的洋枪洋炮打得落花流水,死伤枕藉,清政府被迫割地赔款,你觉得历史在乎失败者的呻吟、哀号、白骨、鲜血吗?根本不在乎,战争计较的只有胜负得失。军舰、枪、炮斗弓箭、长矛,正是文明在程度上的分野,太分明!骨子里头,历史演进的第一要旨同样是自然科学。”“没有正义与非正义啰。”“没有。正义是胜利者玩的,同时又是弱者的武器,用善恶来当标准本来就夹缠不清,了无止境。几千年来,中国这块土地上多少民族共同生活又互相倾轧,通商、通婚、相互扶持多么温馨,冲突起来烧杀掳掠暴戾无比,在长期的损益过程中,许多弱小的民族臣服、同化、迁徙,被支解,甚至灭绝,从而确立了华夏文化体系,加上来自欧亚草原的游牧民族以能动的方式影响东西方文明,或亲善、或入侵、或入主、或汉化,总之,少数民族的血液、文化早已溶进了汉民族的血液和汉文化体系中,浑然一体,黄帝是我们的祖宗,蚩尤同样是,所以聪明的共产党史学家用融合这个再贴切不过再实际不过的字眼来概括,将过去打包,根本不用开拓强土、抵御外族这类刺耳的字眼,都是中华民族的一员,从而避开了许多纷争。请问消失了的、曾经失败的民族能代表正义的一方吗?那谁是非正义的一方呢?哪个民族没有一本血泪史,啷个扯得清。”“好像是这回事,不过你太冷酷、太霸道。你不用来哄我,啥子怕看历史,你看过了多少,从初中就读史书的人,明明是怕共产党,你老汉是对的,要你学工,不准你沾历史,若是你这种腔调拿出来,恐怕小命老早就除脱啰。”“我不过是把情感滗干净,依理直说罢了。”田慧芬突然狡黠地笑了笑,顺手叨起一片肉,“来,请你吃1.5克猪的…尸体,这样说是不是准确、肯定?嘻嘻嘻。”“嘿嘿嘿嘿,未来世界的人可能这样说,要得,你会弄。”田慧芬拿出两个花红,一个上面咬一口再递给么哥。“你啥毛病?”“嘿,是你说的,不完美才是人间的滋味嘛。”“你也是个不赊帐的东西。”“谢谢,其实我心头好高兴,我找个男人又不是找来顺从我的,要是块石头,不是泥巴。”“哎哟,我都晕啰。”么哥把剩下的湯湯水水一起趕到碗裏稀里呼嚕?下肚,拿起花紅一口一個,連核核都不吐,“嗨好吃,酸酸甜甜的,雜巴古董注全部進了我的五臟廟,最後一路去五谷輪迴之所(糞坑,作農家肥料),嘿嘿嘿嘿。”“喔哟,你这潲水桶,浪能吃。呃,把那瓦片拿过来,啊,鲁迅,样子都出来啰,嗨像。”“过两天弄好送你。走啰,晏啰,停电就

  注:杂巴古董,方言,指乱七八糟的东西混在一起。

  不得了。”

  “亲我。”“拐球啰,今天把陆机他老人家弄来得罪啰,回去得跟他讲声对不起,他大概会用上海话问我“侬凭啥道理讲我故弄玄虚?啥么事叫做记忆机制?”晓球一千六百年前松江人是不是这样说的,哈哈哈哈。”“你缺德。” 





揭露真相,抨击恶警!

    事实真相:
    跟大家说真话!我的案件其实跟那条“狼牙山五壮士”的帖子根本毫无关系! 实际上是某单位挟私报复我。那条帖子发出前大约半个月,我发了几条帖子揭露他们毒打广州市白云区示威民众。然后他们到我家来要求我删帖子,遭到了我的拒 绝。因此他们悍然打击报复,拘留我七天泄愤!此信息出自我所属片区片警!

    大批网站都登载了广州越秀区法院的通稿,内容是他们驳回了我(张广红)的诉讼请求。理由之一是越秀区公安局调查后确认我编造了狼牙山五壮士的“谣 言”,越秀区法院予以采信。但是我上来搜了十分钟就找到了我转发的原帖并截图!为什么我十分钟就查到的事情两单位查了那么多天查不到?你们都是饭桶白痴?

    如果说我对帖子比较熟悉所以容易查到的话,那么请问为什么广州越秀区公安分局和越秀区法院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我:你坚持帖子是纯转发的,那么你从哪里转来的?难道两单位实际上对帖子是否转发根本就没有兴趣查?难道只想找个理由入我于罪???

    从广州市公安局越秀分局到广州市行政复议办公室,再到广州越秀区法院,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我一句:你说你的帖子是转的,那么转自何处?所以实际上一 个单位是为了打击报复,另两个单位是为了互相包庇!如果蒙冤的是一个普通民众,他就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现实。可惜拈花时评(张广红)并不是完全没有话语权 的普通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