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全蚀》
1995年7月11日
周国强栽了,栽入一个阴谋和圈套之中。
此刻周国强和他的同案齐风翔关在潮湿、阴冷、蚊子成群的禁闭室里。我只是埋怨周国强在行动之前未给我透露信息。以至被人牵制着进入他们布置的圈套。
倘若他事先和我商量,也许就不会上当,毕竟我在这里的时间比他长,对每个警察和强劳人员的为人比他清楚。而且我也几次提醒他:“不能轻信这批强劳人员,我
和他讲过几次自己受骗的教训。”
上午,我收到春柳寄来的咸带鱼及一些食品,又收到向宏寄来的书藉,10时多大班收工回监舍,我碰见周国强。他向我要烟,我递去一盒。中餐异常平静,
队长们只顾自己打扑克,筒道是开放的。没有人管串班,我就走到一班,周国强见我忙走到监舍门口,我递给他二本新寄来的书。他说没有时间看,等想看时跟我
拿。想不到他没有时间看书的原因,是因为马上要实施一项越狱的举措。而且时间就定在中午。他想用“惊人的消息”不告而别。然而他上当了,他中了计谋,落入
圈套。待我得到“惊人消息”时他已成了瓮中之鳖。
事情就发生在中午,一声清脆的枪声把我们都惊醒。正在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时,班长蒋洪瑞从杂务班朝南的铁窗,看见几个警察和队长提着电警棍跑出了
大铁门,辉子从筒道那头的一班得到消息,对着我们说:“有人翻高墙了,是一班的‘眼镜’和老齐,‘眼镜’是你的‘磁器’。”我的天,周出事了。我追问:
“你怎么知道的?那边枪才响,他们班就肯定齐风翔和周国强翻高墙逃跑?”辉子凑着我的耳朵说:“梯子是队长搬进来的,早就准备好让他们爬墙用的。他们班监
视周国强的人都知道。”“他妈的!”我狠狠地骂了一句,揪着辉子厉声问道:“这么说你事先也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辉子说:“大哥,我哪里知道。是刚
才他们班议论,我听到的。”“那么监视周的都是知道的。那个该死的班长万友斌,自己拿钱图减期,却让别人加刑期。”监视周国强的是万友斌、乔从玉、刘青
城,还有安立明。
这时曲永亮从一班跑回来,带来更确切的消息,他掩饰不住欣喜,道破天机:“‘眼镜’把安立明当朋友,因为安立明和他干一个话儿,安立明常吃他的东
西,抽他的烟,也常试探‘眼镜’在想什么。‘眼镜’和老齐凑在一起谈论逃跑的话题,被安立明知道了。安立明把他们议论的事向黄教告了密。黄教指示安立明怂
恿他们逃跑。谁都知道大墙内没有长梯,他们也不想想梯子是从哪里来的。跟着安立明,在安立明的安排下,中午他们爬上了架在大墙上的铁梯子,翻过电网刚跳下
高墙,黄教他们从‘蹲坑’的西北岗楼和北墙后出击。”接着,亮子作了开枪的动作,把食指指向我说:“啪,子弹就射向‘眼镜’,让他就地正法,可‘眼镜’的
命大,黄教导员连射二发都未击中。”我推开亮子作的射击动作,厉声问道:“你说梯子是从哪里、由哪个队长搬进来的?”“刘之跃!”亮子回答了我的疑问。
“看来吕得武是最没出息的耳目,就不会帮着哄着套出老严的心思,竟然让安立明立了头等功。”我听着大家的议论,心沉甸甸的,惋惜他的轻信,被一个小流氓欺骗,落入设置的圈套之中。
此时安立明从我们班门口一闪而过,走进杂务班。我追了出去,一把揪住他的领口,厉声地责问他:“安立明你真不是个东西,把周给害了。前些日子你还想
来害我……”说着我忍不住举拳要揍他,大家围上来,七手八脚地把我们拉开了。安像过街老鼠般,受到大家的指责。灰溜溜地要了东西,说自己后天就要走。我听
到后边那句话更是生气,你把别人害了,自己倒立即获得自由。接着我听到一班的栗玉京也在破口大骂安立明不得好死。
我为周国强的“走麦城”而恼火,更是因安立明也曾对我设圈套而愤怒。十几天前安曾笑吟吟地对我说:“老严,西南角的大墙,马上要拆修了,到时候我会
关照你一起跑出去……”当时我只当是一句玩笑话,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件,才明白这个圈套同时也曾对准了我。因为后怕使我毛孔耸立,那时我也细想过安立明的
话,我没有附和也没什么表示是因为我觉得:假若我逃跑那正是北京公安局求之不得的。如果我逃脱成功了,那就永远处於地下状态中过日子,我将永远在当权者的
通缉追捕之中,再也不能露面去打未了结的官司。假若逃脱失败了,理所当然成了加刑的对象。不然,当场击毙,在肉体上给予消灭,更可清除一个后患。
我没有受安立明的挑唆和引诱,更是由於我看过内蒙作者江浩写的那本《血祭黑河》的书。黑河监狱就在我们双河监狱的北方。江浩在这本非官方出版物上,讲述了鲜为人知的事件:
1976年4·5天安门事件后,北京市公安局抓捕的许多女青年被关押在黑河监狱,在那里她们横遭虐待、强奸受尽了非人的蹂躏。在一个风雨交加的黑
夜,监狱的高墙塌倒了一个缺口,警察和队长在高墙边架好机枪,这时闪过去一个阴影怂恿她们从这个缺口中逃跑。为了杀人灭口,警察们正扣着扳机等待着她们的
出现。为了垂手可得的自由她们兴奋过、犹豫过,终于一个好心的警察告之她们事情的真相,使她们醒悟在设圈套者扣下扳机之前,才未遭横尸狱墙之下的厄运。
安立明是个孤儿,周国强怜悯他,常把妻子邮来或送来的食品和烟送给他,并常在自己账里给安立明支付生活用品的开销。还答应解除时资助他回家的费用。就没想到一直受他恩惠的人反而害他。
大家还在议论纷纷,紧急集合的电铃声响了,全体强劳人员被集中到文化室。孙干事主持会场,黄教导员满脸喜悦地宣布:“把反改造分子、逃脱犯、现行犯
罪分子周国强、齐风翔带上来。”周国强和齐风翔都戴着手铐,双双被押到前台。周戴的是那双黄铜色的手铐,齐戴的是那双银色的。此刻我的思绪十分混乱,我不
想相信精悍的周国强会被这帮愚蠢的家伙诱骗入圈套。然而,我不是也被这帮小人设下自行车圈套,栽入监狱的吗?要害人,置你於死地,权力和罪犯的谋合,使你
防不胜防!现在是三证俱全,你不承认也得承认你是爬上大墙,又鬼使神差地跳下去被抓了现场的。对黄教导员的训话,我除了只听见几句“反改造”,什么“动用
一切械具”,什么“严惩不贷”之类的威胁话外,就没有听出更多的东西来。
接着是讨论。李副指导员把我叫到办公室,黄教导员坐在那里,开门见山问我有什么想法。我说:“逃脱是人的一种求自由的本能,你们换在我的位置上,也
会想着能否早日走出高墙。作为政府的监狱应加强防范逃脱的实施,而不是引诱逃跑。”黄教沉浸在谋划成功的喜悦里,听我这么一说,厉声向我:“什么叫引诱逃
跑。”我说:“任何监狱的大墙下都不会有长梯。我不知道这个铁梯是谁把它放在警戒沟里的。所以这是一起反常的逃跑,应该查一查是哪个队长提供铁梯的?”黄
教不想跟我谈这个梯子的来历,就接着问我。“你是否也有逃跑的想法?”我说:“我是有过沉痛教训的,在外边别人栽赃陷害我,目的就是为了关我在这里,不能
去打那场行政诉讼的官司。我如果逃跑,成了永远被追捕的对象,又怎能公开露面为自己说清冤屈呢?黄教你放心,哪怕离解除只有一个钟头,你们开了大铁门让我
出去我都不会迈过门槛的。”
听我这么说,他们脸色阴沉。於是我换了调侃口气对黄教说:“你们总是监视着我不让我和周国强说话,使我失去了一个‘立功’的机会。否则怎么会轮得上
让安立明摆布一切呢?”黄教导员马上反问:“谁说是安立明摆布的圈套,是谁说的?我电他!”李副指则说:“你会吗?纯属胡扯蛋!”我说:“说安立明设圈套
是公开的秘密。大家都这么说,你去电谁?”然后我又把话题引到铁梯上,接着说:“听说那张铁梯是刘队长背进来的。”听我说“梯子”,黄教立即扳起阴沉的面
孔把听我刚刚讲到“立功”时显露出的兴奋一扫而光。如果我能让周国强明了双河的地理位置和处境,他就会放弃这个鲁莽的不切实际的举动。北京市双河监狱在北
大荒腹地,处于三面沼泽地的包围之中,不是冰封的日子,人只要踏进这片柔软的沼泽地就会陷入其中而丧命。
晚上在饭厅里吃饭,安立明慢吞吞地进来了,我过去挡在伙房发饭菜的窗口,瞪着眼睛斥责他,班长怕我们打架拉住我。史林也挡在我和安立明之间劝架,我想骂安立明,又一句都骂不出来,只是冲他大喝一声:“滚,你没资格在这里吃饭,上干部食堂去吃?”
晚上辗转反侧睡意全无,干脆坐起写下上述的文字。此时铁窗外已是黎明天色。高墙、电网、岗楼笼罩在一片晨雾之中。一盏盏阴森森的水银灯,在空荡苍茫中发着寒碜的冷光。惟有几只雀跃的小鸟和犬吠声迎来了又一天的朝阳。
1995年7月12日
加强了对劳改营的警戒和防范。高墙的四个角岗楼里都增加了看守人员。昨天骂安立明是“狗肏的、不得好死”的栗玉京,一清早被铐着手铐关进了禁闭室,
大家都说马上会来抓我,我等着。片刻我们听到栗玉京受电刑的呼嚎,一遍又一遍地嚎着,电了很长时间,非要让他承认“知情不报”的罪名不可。
栗玉京是北京市人,中等又结实的身材,不到30岁年龄,竟是这个改造营里刑期最长的人,所以也是防范的重点。他因为多次在团河成功逃跑而闻名,於是
刑期再三加码,把劳动教养最高刑三年,最多只能加期一年变成了七年。待到下一个新世纪来到才是他获得自由的日子。现在就在我工作室对面的禁闭室中,他们电
得栗玉京不断尖叫,显然对栗玉京的惩罚是对我的警告。
陈广义上半年度评奖公布是三等,可提前五天回家,不知卡在哪个关口,没给兑现。因此从7日直盼到12号,怎么也走不动。找了几次中队也找了黄教导
员,没给个说法也没人搭理;他把牙咬得格吱吱响,恨自己没拍马溜须的本领,不知道到期走人时还得求人烧香。今天他牢骚满腹,横下一条心,什么都说。他评这
些管教人员的为人,有心狠手毒的,有贪赃枉法的,有好赌如命的,有敲榨勒索的……把他们对号入座。说到于中队长,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数落着,口碑最差。陈
广义有表演的才能,春节文娱晚会上,他扮独脚戏,演双簧,能让你笑得前仰后合。
半个月前还口口声声说:“想孩子他妈的屄”现在他没这个兴致说笑话,哭丧着脸喊道:“老边、小老头不是评了分就立即让走吗?干嘛轮到我就刁难我,不
让走是为什么?”他又自嘲自演他的独脚戏说:“钱到门开,何志刚是大鱼大出血买减期,朱立华借花献佛、拿伙房的物资贿赂混一个减期。”他又说:“朱立华当
年受过处分,明文规定不能受奖,不能减期。黄教说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有钱能使官推磨,黄教让走就走了,你看伙房班每次都是减期的对象。”这些压抑了十
几个月的话,现在像开了的闸门似地倾泻出来。最后他走到我的面前对着我说:“你是作家,又是画家,你得把这里看到的一切写成书,让大家都知道,劳动教养是
怎么一回事。还有,老严你得把我也写进去……”我连忙过去要堵他的嘴,我说:“别害我,有人天天监视着我,你要再这么说,就坑害了我啦。”陈急忙说:“我
给你留个地址,我知道的事情不少, 咱们出去再细聊吧!明天我可先走了。有什么事言语一声,兄弟一定帮你办。”
我决定让陈带走周的诗稿,我拿出沉在油漆中的诗篇,抄录了最后一首:
《当我的囚室皱起眉头》1994.6.5
黎明的小手卷走黑夜
破碎的天空血迹斑斑
睡意缠了我整整一夜
到现在才知道好梦与我无缘
那些苦难的岁月早已过去
移动的星阵转眼逃散
铁删栏挡住我的天空
所有的道路都被墙壁截断
偶然闯进墓穴的鸟
让棺材长出羽毛
那些尸体正一点点飞走
墓碑们吃吃窃笑
有一天在这里安放我的棺床
所有的坟山都会衰老
阳光之箭已射进牢房
街市上又传来人们的嚎陶
诗的形象的思维,让我想起现在关在小号里的诗人,此刻是否也和皱起眉头的囚室一样紧锁双眉。
1995年7月13日
昼与夜周而复始,我又熬过去了一日。夜雨在铁窗外淅淅沥沥下了个不停,有如滴不尽的眼泪。黑幕下高墙和电网被水银灯照出的狰狞的轮廓使人愁肠百结,
愤慨万千。回想起白天的经过,凄泣地记述瓮中之鳖的无奈。一群飞虫迎着灯光盘旋着。狱墙上停着三只吸足鲜血飞不动的蚊子,我一个巴掌下去,竟印下三朵血色
的小花。一种快意在我歼灭吸血的害人精中得到报偿。
上午许队长走进工作室,我正摊开纸准备泼墨作画,他不走,只得陪着无话找话瞎侃,话题转到前天的逃跑事件。我调侃说:“许队长,刘队长都能搬梯子布
圈套。你去搬梯子,我就爬过去……你又把我抓住,就算立了大功……”刚说到这里,黄教导员竟推门而入。我以为这个劳改营里专事偷听的是吕得武之流,原来黄
教也精於窃听。
黄教进来后厉声盘向我,要我重述刚才的那句话,而许队长没等我回答即当我的面告发我,他对黄教说:“报告黄教,严正学有逃跑思想……”他把我的玩笑重述了一遍。我的天,许队长是为了和我划清界线?还是为了立功受奖? 就这么不近情理地咬我一口,把玩笑当材料,加害于我。
我愣了!傻了!没想到我平时认为还不坏的许队长,还有我不曾看到的另一面。我说:“什么叫逃跑思想,渴望自由是人的一种本能,有人是冒死翻高墙电
网,有人经营着爬……”我想说爬“狗洞”但话到嘴边不自觉地改了文雅的词儿──“地洞”。我接着说:“我开玩笑,你当材料,就算我有逃跑思想,没有行动你
能定我思想罪吗!”黄教施展他惯用的技俩,从党性、立场和原则把我的话上纲上线,并狠狠地说:“你说你是开玩笑,我说你是在利用政府干部,企图逃脱。”我
说:“以言治罪,在文化革命时流行过,为一句话,可搬走一个脑袋。不过现在你最多定我一个‘思想罪’。我只是嘴巴说说没有任何行动。”“拿政府干部开这样
的玩笑,你得写检查,看认罪态度再作处理。你看栗玉京嘴巴不老实挨了电警棍现在就老实了吧!”
栗玉京是骂安立明给关进禁闭室,一次次受到电刑的惩罚,黄教说完这句话后,又把问题扯到安立明的这件事上,问道:“你骂安立明什么?”我说:“我没
有学会骂人,我只是说:‘贼性不改,早去早回’。”黄教说:“你打击先进,你在班上在伙房两次骂安立明。”“我骂他什么,谁证明我骂他啦,我只是说:‘你
别在这里吃饭,去干部食堂吃去。’”黄追问:“为什么要叫安立明去干部食堂吃饭?”“因为安立明设圈套害人立了大功、立即解放,还受奖300元
。他要走了,还吃我们的牢饭干什么。但是在这个问题上,我想谈我的看法。”
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黄教,大家都在骂安立明,都说安立明为人阴险狠毒,法不责众,你处理谁。安立明把队长扛到警戒沟中的长梯架起来,亲自催促周
和齐下楼,把他们引到西北角的狱墙下,推他们上梯子越狱逃跑。安立明起了“蛇头”的作用,他提供逃跑工具,安排逃跑的时间,亲自带他们逃脱,安立明应该是
引诱、教唆犯,应加刑而不是立功减期。”黄冷笑了一声说:“没有把握住自己怨谁?”我说:“黄教,谁都会有一念之差,这一念之差就是把别人想得太好了。我
也是被栽赃陷害进监狱的。”
我接着说:“那好,就说在这里的事情。黄教,安立明对我也下过圈套,他在十几天前对我说:“西边的大墙要拆修了,到时我们都可逃跑,说他会关照我。
我当时只当他是玩笑话,现在你看大墙真的拆修了,而他又实施了诱惑、教唆周国强和齐风翔逃跑。”我加重嗓音,大声疾呼;“这太可怕了,这不是明摆着的害人
吗?黄教,安立明还没有走,我要和他对质,我要责问他为什么要给我设圈套,是谁指使他这么来害人的?……”黄教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咬紧牙关,几乎是在牙
缝里漏出几个字:“你问过史林,哪里来的梯子,你们是想密谋逃跑。”黄教理屈词穷,竟非要给我按个罪名不可。刚刚给我按的是“利用政府干部企图逃脱”;现
在又扣一个“密谋逃跑”。罪名一个接一个往我身上按,就是没有证据。
黄教叫许队长去写材料,要我写检查,认罪的态度是处理不处理我的依据。我当场就拒绝写检查,我说:“我没那么傻,一句玩笑话,写成文字,就是你们要的证据。‘坦白从宽’就变成‘坦白从严’了。我什么都不写,看你怎么处理我。”
晚上在文化室,史林拉我的衣角,我转过头,他低声对我说:“黄教要我写揭发材料,我说:‘周国强出事后,老严对我说周在外边挺精干的竟上安立明的
当,他说自己让走都不走,我认为严的话没有出格的地方,我没有什么好写的。’”史林接着说:“黄教晚饭前又一次要我写材料,我问黄教倒底让我写什么,我总
不能胡编,我对我写的东西要负责任。”我说:“史林,黄教说我问你哪里来的梯子是密谋逃跑。我说:史林30天后到期了,他有必要和我密谋逃跑吗?欲加之罪
他是费尽了心机的。”“梯子还不是刘队长扛进来的,他们自己都这么说。”史林凑过来对我耳语又说;“你问梯子的来源,他们心虚,我不会像安立明那样黑着良
心去害人,以后怎么见人,300元钱就被收买了,也只够他回家,回家后还得偷……”队长过来了,我们不再说什么,黑暗中摇晃着魁梧的身影,我知道是薛队
长,他微微低下头认了认是我和史林,没说什么,就走了。
1995年7月14日
今天安立明获释走了,谁也不愿和他道别,连他那几个同乡,都觉得他给门头沟人丢脸。流氓怎么能做小人的事呢?所以安立明是悄悄离开的。
上午巨队长叫我去办公室。我走过去,正开着门等我,黄教坐在沙发里。我用不着报告就进去了,立在他们前面。黄教半晌不语,李指导员问我:“检查写好
了没有?”我说:“你们在罗织罪状,我不会为我一句玩笑话,写检查的。”黄沉不住气,暴跳起来:“我们可够照顾你啦,你偏和我们作对,把你工作室的钥匙交
出来,我宣布从今天起你回家参加大班的劳动,强化对你的改造。你说你开玩笑,
这种特殊的环境,能让你开玩笑吗?”他拿起桌上的几页揭发材料,让我看,原来伙房班长白敏,以及安立明都写了揭发我的材料。安立明不识字,不知是谁给代笔
的,签着他的名字,按着他的手印。白敏那张也按着他血红的手印,为了他的减期他是第二次作伪证来害我。因为史林没有给写揭发材料所以定我的罪名中少了个
‘密谋逃跑’,在宣布我‘取笑政府干部’和‘打击立功人员’二大罪状后不写检查就得处理我,黄教提醒我一句:“栗玉京不承认,电了几次,什么都承认了。他
也是骂安立明进小号的。”
昨天晚上王队长对我谈得很明白。王队长是队长里唯一一个书法爱好者,闲来无事他就在旧报纸上练书法。书画同源似乎我们更接近些,他除了那次奉命电我
外,平时对我还不错。因为他那次电我时很卖力,所以后来我就问他:“王队长,你电我时可把练书法功力都用上了,你看电不倒我,一边喊着:‘老严你可够能挺
的’,一边换了电池,又怕接触不好,拼命在皮鞋上擦着电棍头上的电极。你何必那么认真动真格的呢?”他并不感到内疚,底气十足地回答我:“我是干嘛吃的,
黄教让电我能不电吗?”
所以昨天晚上也一定是黄教让他找我谈话的。王队长说:“上次电你还没清醒,你怎么敢和黄教顶撞,你再有理也是个犯人,只要你在一天,说电你就电你,
你何必去受那个罪,电你半死你去哪里说话?整你、让你下大班干得爬不起来。死了,不就是让我多件麻烦事,给你填份正常死亡报告嘛。你有心脏病,这种突发病
死了是正常死亡,北京市长李润五都抢救不了,我们这里有什么办法?到了这里,你不能认为自己还是人大代表,画家村村长、美协主席,到这里不管你冤不冤就是
犯人。你还不明白吗?忍着,活着出去,才能给自己清洗冤屈。”
而李副指导员也找我谈话,他说:“你都是五十岁人了,中国的事你是真看不明白还是犯傻?我还是警告你,假若你收集这里的材料,写这里什么东西,你要
知道后果和下场。你要清楚:你是个人,我们代表着政府。政府掌握着政权,所以说你对抗政权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这种逻辑绕了一圈他要我清楚的正是:那个无
望的民告官“行政诉讼”惨败的原因。因此在“同情”、“理解”和“我都不该和你说”……等等词汇后所要达到的目的是恫吓。
我把钥匙往办公桌上一放,并推到黄教的眼皮下,说:“黄教,去年年底,去齐齐哈尔检查,车子开进芦苇荡,你说这是沼泽地夏天人进去就陷入泥潭,冬天
结冰才能走人。你当时把车门打开说:‘让你走,保证不抓你。’我说:‘我不走,我没有必要走。’你们能拿我开玩笑,就不允许我开玩笑。”黄教说:“你敢走
吗?你走我就抓你。”我失声叫道:“原来这不是玩笑而是圈套”。这句话惹得他脸色又阴沉下来。
为了表明我没有逃跑思想,我又说了一件事。我说:“黄教,如果要逃跑,那次,在齐市医院检查后去了市场,你们都下车了,司机也下车了,只留我一个在
车上,当时我想:我若逃跑,就永远不能露面,又怎么能给自己平反冤案,所以就不想溜入人群逃跑。”黄教说:“你当你真能走吗?我们是安排了人在暗处专看着
你的。”我猛一惊,原来也是诱惑我逃跑,故意给我创造逃跑的条件,造成事实让我加刑出不了监狱的大门。
我举起了两只手握紧拳头,又无力地放下,引蛇出洞本就是40年前毛泽东自夸的“阳谋”。监狱的设施,是基于被监禁人会逃脱这一推定而严加防范的。往
往利用被监禁人的心理,故意引诱、唆使被监禁人逃跑使‘一念之差’成为他们加刑的口实。我看看黄教笑歪了的嘴,觉得可怕的倒不是锋利牙齿而是从牙缝中挤出
来的种种阴谋。什么时候你上当了,他们会理直气壮地加你刑期,再说一句:“谁叫你把握不住自己呢?”
我坚持拒绝写检查,使我们之间谈话成了僵局。李副指导员打破了这种僵局,他起身拿起我扔到桌上的工作室钥匙,说了一句:“给面不要面”的东北方言,
后边加上“自讨苦吃”的结论,让我跟他去工作室。他打开了工作室的门,我见昨天泼下的两蝠4×4尺《梅杜萨之筏》的画,水墨效果极佳。
昨天黄教走后,我在极坏的心态下,对着二幅铺地的宣纸画下一圈又一圈表示禁锢的粗墨线,
这是我生存的现状,以后李副指导员进来了,他要我去他办公室谈话。看我画了层层的黑圈,问我是什么意思,不待我回答就命令我快走。我下意识地提来一捅水,
在黑圈中心冲下,我要以水冲墨去打破这种黑色的禁锢。对着二幅画,冲下整一桶水,当时只感到行为所带来的快慰,似乎冲破的不是有序的墨线而是禁锢的监狱,
水淹漫了一切,什么也看不出来。今天一看竟然是层次分明,水冲墨、水破墨、水墨的交融流淌和渗透,墨水蒸发后在纸面上留下的痕迹和肌理效果,竟是如此地生
动,禁锢正被打破而解构……我兴奋不已,赶紧躬身收起两幅水墨画。把画笔、颜料和墨汁,装了满满一个纸箱,我得带回监舍继续作画。我早就作好工作室被收回
后如何画画的准备,所以泼下了许多水墨。这样,上色和深入描绘,都可在监舍里局部完成。
李副指导员仍在催促我快走,我提起装满画具的纸箱,恋恋不舍走到门边,回顾,却看见北边铁窗上,西葫芦长成绿荫一片,“古,拉格”被铁栅分割的兰天
正衬托出两朵一雌一雄金黄的瓜花。我放下纸箱,跑过去,摘下那朵雄花,去掉花瓣,插入那个结喜的雌花的花蕊之中,我很欣慰,因为我完成了宇宙间一次雌雄的
结合,我希望它能开花亦能结果。得给它们浇些水,水已没有了,昨天全被我泼在两幅水墨画上,所以只有把桌上的颜料缸里,洗笔瓶、罐中的所有的颜料水都倒入
这片干涸的“群岛”上。我再不能停留片刻了,李副指带怒的声音在命令我走。还有那些日记,只能沉在油漆中,也带不出去。在回班的路上,李副指导员还是好心
地劝我。得写个认识之类的东西,不写检查也成,至少得承认自己拿队长开玩笑是不尊重队长的行为。我表示可以写个认识,就回班去了。
班上的人都在打扑克赌烟,见我又一次被逐出工作室,笑我太犟。我说:“我最恨的是警察设圈套害人。”我把他们脱下的鞋子,整理在一旁,用拖布抹去地
上的烟头和痰迹。抱拳对同监的人说:“请兄弟多关照,留我一席作画的地方。”他们都挪动了身子,靠向北窗口。突然,我发现高墙电网上有人在走动。我用手指
着对他们说:“又有人翻高墙了。”他们看了一眼说是分场的电工在检修电网。原来如此,不是说我调侃队长得写认识吗?我灵机一动走回办公室,黄教他们都没有
走,我进办公室后说:“有人正在翻墙逃跑,你们快去抓吧。”黄教头都不抬说:“胡扯蛋大白天有这种事吗?”我说:“我亲眼看见有人从高墙上翻过去,大白天
跑人不是上几天就发生过吗?有情况随时向政府反映我没有错,你们不管是你们的不作为。”
两个李指导员只得跟我来到监舍,透过铁窗张望了好一会儿,我叫他们蹲下,他们侧身在铁窗后。片刻在电网上又冒出个头来,好一会才探出半个身子。两个
指导员一看都笑了,说是分场的电工。我说:“分场电工怎么不穿警服,我以为是有人逃跑呢。发现情况报告政府,这说明,我的认识提高了,还有实际行动那么和
许队长开玩笑的事,就免写什么书面东西了吧?”`虚惊一场后两指导员回去了,监舍里立即爆发狂笑。
在一片笑声中,我的心却在颤抖、哭泣,执法者的荒唐和愚蠢,从普遍的刑讯逼供、非法搜查、违法窃听堕落到栽赃陷害和设圈套害人的程度。在这个改造人
的灵魂的炼狱里,政府干部是手执电棍的教员,他用自己的作为为榜样引导别人,倘若他们自己整日滥赌,敲诈勒索,甚至是暗算别人……,那么,犯罪是可以传染
的,因为政府人员自己犯法,就会使人滋生对法律的轻蔑。其违法示范,正是被改造者越改造越坏的原因所在。
1995年7月16日
炎炎赤日,
昨天跟大班去给白菜打农药,摇动着喷雾器,挨着走不到尽头的田埂汗淋如雨。真是冤家路窄我跟班又跟到胡建华队长管辖的班里。去年的恩怨,记忆犹新。什么也
不用说,跟人去干活,别让他找到差错就行。五点多钟干完活回来,累极了,拿笔想画画,笔都握不住,手不断地颤抖。又听见禁闭室里在电刑,不知电的是老齐还
是周国强。我分辨不出他们的声音。心乱极了,顺手拿起本书,看了两大页,竟不知说的是什么?情绪不集中,思想走神,只得从头再一个字一个字看下来。书的开
篇写着黑格尔的一句话:“艺术的本质乃是使外在的现象符合心灵,成为心灵的表现。”我琢磨着这句话,我相信:灵魂在肝脑涂地瞬间挤压到画面的是我在禁锢之
中变了形的生命。我自信,用这双颤抖的手画下的每一笔,它将横越千古,在茫茫的时空中,汇入天籁去叩动后世人的心扉。
1995年7月17日
今天收到信件,是鸿儿从海南寄来的三封资料信和向宏夫妇6月21日发出的信、倩虹7月11日来信和能儿回椒江的电报。倩虹在信中写道:
“前几天去向宏家。看到一部‘专题片’深受震动,我想我会在适当的时候为它配歌……”
这专题片是指我已送到北京的绘画,被鸿儿拍成了录像资料。向宏夫妇的信中谈到我申诉的情况,措词激烈。我看完后,在班里抄录信件想给周国强看,正在
抄时,黄教进门了,问我抄信件干什么,把信和抄件都没收了。我捏住不放,黄一把夺走。掷下句:“以后你们的信件,看后全交中队存放。我焦急,是这封信的
‘背书’都末显现,是否他们已知道信中的秘密,收缴去作特殊的化验。信中暗示我,托带的《日无尽头》、《望断天涯路》两幅画及一些日记已收齐。我总算放下
了心。但愿没收去的信件中别让他们发现了什么,否则又是“罪大恶极”得和周国强他们一同去蹲禁闭室了。这时小号里又传来一阵猛如一阵的呼嚎。我听清楚了是
栗玉京被电得狂呼尖叫,黄教逼他承认‘知情不报’。此刻我为关押在禁闭室的三个“受难者”的命运担忧,特别是周国强,不知怎么样了。打通管小号队长的关
节,给送进去的几包烟, 不知收到否。
下午摘扁豆,提着箩筐,在电警棍的监督下躬身劳作。烈日中天,万里无云。汗如水涌,又饿又渴。而蚊子和牛虻又时时发起对我们的进攻,拿手去打,在打下一掌的盐花的同时,是殷红的鲜血。晚上回监写一篇《毕加索·现代派艺术》的论文。
1995年7月18日
除草,饥渴难耐,赶了一阵嗡嗡的蚊子后,看四角的彩旗构成的警戒线离我很远,提着电警棍的队长也不知躲在哪片绿阴之中。此时传来雌雄蟋蟀的对歌。我
搬去一堆枯草,就逮住一双交尾的成虫,遁声找去,又逮住一对,我把它们关进罐头瓶。一不会儿,他们就打起架来。那只得胜公蟋蟀振动着翅膀,唱着凯歌;而战
败者拖着已被咬断的大腿,落荒逃窜。这是一幅昆虫之间的‘弱肉强食’,可那两只雌的,却并不打架,还在互相用触须和得胜者眉目传神,卖弄风骚。突然那边打
过来一块土块,我抬头才知他们暗示巡视的队长过来了,仍躬身除草。日过中天,还没有饭吃,饥肠漉漉摘下几只尚未长大的青蕃茄,咀嚼出一口苦涩味来,吞进肚
子。
晚餐时,周国强已从禁闭室放出来,抱着被褥回到大班。周脸色灰暗,胡子参差不齐地爬满颜面,他看见我,眼神一亮,问我的第一句话是:“有烟吗?”看
来烟比一切都重要。我从旁边的强劳人员嘴中拔来一根烟递给他。他狠狠地猛抽着,当烟雾弥漫他的胸腔,再被他轻轻地吐出后,他才对我说,黄教一直要他承认他
的脱逃,是我“知情不报”。他说没有这回事。我也告诉他我的工作室已被封,赶下大班干活。给我立了几个罪名,能成立的只是讽刺安立明。但我抗议,安立明同
样给我下过圈套,他们就不说了……此时队长过来了,不能再说什么,队长走后,我告诉他:“你出事的当天,我就把消息寄出,告诉向宏,让她通知王慧,估什王
慧得来看你了。”
1995年7月19日
劳动本是人类求生的本能。把劳动作为强制性的惩罚,使劳动的本质产生异变。今天我仍在权力的天网下,被强制进行劳动改造,或说是超负荷的惩罚。并忍
受着权力的为所欲为。中午出工,去工具房领铁铲,不知是哪位得罪了胡建华队长,他吹胡子瞪眼睛冲着我们骂骂咧咧。这个又矮又小的队长,语气是如此的狂暴,
他站在我们中间,我们得低头听他从颅顶下爆出的一连串号令:“怎么啦,本队长的话不好使,还是不把我放在眼里,叫你们扛铲,你们没长耳朵还是听不见,现在
命令你们每人给我扛五把。”
这是他不可抗拒的命令,这五把铁铲中,一把是挖水渠用的,其余的四把纯属是惩罚,我觉得没有必要背这惩罚的四把铁铲,仅背起一把就走出了工具房。
胡队长挤出人堆,仰着脑门喊住我。问我为什么只背一把,我们目光交锋了,在这一瞬间,我们都想起去年九月的那个场面。因为喊了他“小胡”而遭到六根
电警棍的电刑。所以我们都把另一方看成对立面。既然明摆着有去年的旧冤,如果发生第二回合的交锋,就说不清是出於报复或是故意的违抗命令。我亮着嗓门喊了
声:“胡队长,”我接着说:“我的肾有病背不了五把。”胡队长说:“背不了五把背二把。”我说:“中队让我去挖水渠。假如那边有很多人等着铁铲用,我能背
五把。假如你故意要我们背五把,目的在于惩罚性地折磨我们,那么到高书记前面说理我也只能背一把。”
我抬出高书记有什么用?书记在队长和犯人之间,维护的当然是队长,况且书记即将要成为他的亲家。正是冤家路窄,双方仍在对峙之中。僵了片刻,胡队长
突然跳上水泥台阶,迸足底气喊了声:“集队,报数!”大家各就各位,重复报了数。一行十五个强劳人员在胡队长带领下背着71把铁铲出了高墙的大铁门,在那
里又重复了一次集队、报数,就向工地赶去。我们在阳光下踏着罪恶的影子,渐渐地消失在荒原的尽头。
1995年7月20日
今天晚饭后,王中队长叫左队长通知我去他办公室。我忐忑不安地边走边想,是不是胡队长把昨天的事又告到中队,所以王中队长来找我了。没想到王中队长
国字型的脸上笑容可掬,他指着桌上的几张图表,要我绘制几张巨幅的宣传牌。我看了看内容,一块是《工会管理规则》另一块是《党建工作管理图》,还有一块资
料未到。据说是为了应付北京市劳改局来人检查而赶这个任务的。因此才不得不启用我这个“反改造分子”。
1995年7月21日
发回了钥匙,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室,第一眼看见西葫芦在我授粉后已长出了拳头大小的果实,悬挂在铁栅上。而由於缺水,几乎全部作物的叶瓣都是无力地垂
挂在叶柄上。因此我赶紧提来一桶清水,浇灌在干裂的黑土上。水弥漫在“古拉格”上。并立即渗透下去,还噗噗地向上冒出气泡。由于缺乏食物,几乎所有的蟋蟀
都远走高飞。只有那只小四脚蛇,从冒水的洞口探出头来东张西望。
揭露真相,抨击恶警!
事实真相:
跟大家说真话!我的案件其实跟那条“狼牙山五壮士”的帖子根本毫无关系!
实际上是某单位挟私报复我。那条帖子发出前大约半个月,我发了几条帖子揭露他们毒打广州市白云区示威民众。然后他们到我家来要求我删帖子,遭到了我的拒
绝。因此他们悍然打击报复,拘留我七天泄愤!此信息出自我所属片区片警!
大批网站都登载了广州越秀区法院的通稿,内容是他们驳回了我(张广红)的诉讼请求。理由之一是越秀区公安局调查后确认我编造了狼牙山五壮士的“谣
言”,越秀区法院予以采信。但是我上来搜了十分钟就找到了我转发的原帖并截图!为什么我十分钟就查到的事情两单位查了那么多天查不到?你们都是饭桶白痴?
如果说我对帖子比较熟悉所以容易查到的话,那么请问为什么广州越秀区公安分局和越秀区法院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我:你坚持帖子是纯转发的,那么你从哪里转来的?难道两单位实际上对帖子是否转发根本就没有兴趣查?难道只想找个理由入我于罪???
从广州市公安局越秀分局到广州市行政复议办公室,再到广州越秀区法院,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我一句:你说你的帖子是转的,那么转自何处?所以实际上一
个单位是为了打击报复,另两个单位是为了互相包庇!如果蒙冤的是一个普通民众,他就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现实。可惜拈花时评(张广红)并不是完全没有话语权
的普通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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