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4日星期日

余杰:《中国影帝温家宝》(8)2013-01-23 04:15:46

“篇头语(拈花):
广州市公安机关,我操你妈!
广州市越秀区梅华街派出所,我操你妈!”
警惕愚民教育向香港弥漫
回归以来,香港正在变得越来越像北京。北京的官僚文化和宣传模式日渐侵入香港社会,逐渐由潜流变成主流,共产党也由地下党变成了地上党。中共在香港 的喉舌、每年投入上亿巨资支撑、送的比卖的多的《文汇报》,在显要位置以超大篇幅发表了一篇极端煽情的报道:二零零七年七月底,国务院总理温家宝第三度亲 笔回信港人,更首次亲笔抄录诗句「杜鹃再拜忧天泪,精卫无穷填海心」赠香港中学生,勉励同学们要以杜鹃啼血之情、精卫无穷之心,热爱并建设香港和祖国。中 联办副主任李刚欣然充当「信差」,到访中华基督教会桂华山中学,转赠了温总的亲函及墨宝,转达国家领导人对师生们的关怀及祝福。
温家宝的一幅题字让香港师生「受宠若惊」
对于温家宝赐下的御笔,中华基督教会桂华山中学校长叶天佑表示,学校发动学生「一人一信」源于教导学生常存感恩的心,反思祖国对香港的关注,懂得支持领导人的工作,「毕竟领导也有孤单的时候,也有未完的梦想,也有艰苦难行的路途,我希望学生们可以鼓励他们,为国家打气。」
我很怀疑这是一所具有真正的基督教背景的学校,或者说这所学校的办学方针早已脱离了基督教的精神。对于基督徒而言,当然要「凡事感恩」,但感恩的对 象不是统治者,而是天父上帝。组织尚未成年的学生写信给统治者宣誓效忠,不像是香港的基督徒的所作所为,倒像是内地的那些愚蠢而自私的官僚的所作所为;不 像发生在二十一世纪初的今天的事实,倒像发生在毛泽东时代的传说。
叶校长在接受采访的时候,表示他很「同情」温家宝的「孤单」。在我看来,他的「同情心」似乎有些过剩了,他大概没有想过将同情心传递给那些饥饿的 人、病痛的人、下监的人,偏偏要去无比贴心地考虑领导人的「孤单」–古往今来,哪个独裁者不「孤单」呢?独裁者的「孤单」,岂是奴才们可以安慰的了的?
从这个小小的细节便可以看出,某些香港人向权力谄媚的功夫一点也不亚于大陆人。教会及其所支持的教育、学术、慈善等机构,本来是社会道义的最后防 线,如今却争先恐后地奉承掌权者,甚至将「爱专制者」看得高于「爱上帝」和「爱邻舍」。中华基督教会桂华山中学的管理者只是其中之一。我想,这位聪明的叶 校长,如果到了大陆的话,一定也会有官当的。难怪他教育的学生,虽然小小年纪,却嫌香港的圈子太小,在信中向总理提出到内地为官的要求,可谓有其师必有其 徒也。
《文汇报》上的这篇报道肉麻地评论说:「身在中南海的领导人,原本对一众香港莘莘学子来说遥不可及,温总理却从远方带来这份浓情厚意,令师生暖在心 间,赞叹受宠若惊,无限光荣。」细节之一是:学生陈泳婷更代表全体同学大胆向温总理承诺:「你给我们的关怀收到了,我们定当努力不懈,勤奋学习,立志成 才,回馈国家,回报社会。不负总理及中央政府的厚爱!」该校计划将温总理的题诗展示于礼堂,让师生们时刻铭记中央领导人的关爱与叮嘱。
好一个「受宠若惊」!在该报道作者的心目中,香港市民理所当然地是中国的「二等公民」,是一群「忠心」不够「耿耿」的「化外之民」。因此,香港人想 要得到总理大人的墨宝,本来纯属痴心妄想、猴子捞月。此次总理大人格外恩待,大笔一挥,你们自然应当「受宠若惊」。也许,改日北大人再度施恩,你们就有实 现普选的希望了。自称「东方明珠」的香港,在北大人庞大的棋局中,不过只是一个不值得心疼的「私生子」罢了。如果「私生子」还不孝敬父母的话,那更是罪上 加罪、罪不可赦了。
温总理的这副「墨宝」,看来要成为这所学校的「镇校之宝」了。基督徒最反对的便是偶像崇拜,这所基督教学校为了向北京方面献媚,居然不惜违背圣经的 教导,将温家宝的题词当作偶像供在礼堂之中。由此可见,某些香港人虽然沐浴欧风美雨一百多年,但骨子里仍然是臣民意识和奴才心态。古代的帝王赐给臣民的御 笔题字,或者被悬挂于门厅之上,或者被制作成巨大的牌坊,人人顶礼膜拜,文官下轿,武官下马。叶校长与学校的管理者们,面对温家宝所写的几个拙劣的毛笔 字,诚惶诚恐的模样,与专制时代的臣民何其相似。而该校学生的慷慨激昂的「表态」,与内地中央电视台上「少先队员」们壮志豪情的宣誓比起来,已经没有什么 差别了。
诱骗孩子为之而牺牲的政权是不义的政权
《文汇报》的报道继续绘声绘色地描述说:中联办的李刚副主任到该校亲自宣读温总理的回函,又分享温总理题诗中所引用的两句、亦是温总理最喜欢的、出 自清末外交官黄遵宪的七绝《赠梁任父同年》的诗句。早在二零零三年六月访港发表讲话时,温总理也曾以此诗句明志,鼓励港人以杜鹃啼血之情热爱香港、热爱祖 国,以精卫填海之心建设香港、建设祖国。
倘若黄遵宪老先生知道温总理如此张冠李戴地引用他的诗句,岂不「义愤填膺」?这两句诗的作者黄遵宪及题赠的对象梁启超,当时都是受满清当局迫害的政 治流亡者。他们互相唱和与鼓励,乃是决心持守推翻专制制度、缔造宪政中国的伟大理想。而今日温总理却以之号召香港居民不得乱说乱动、做好顺民、「扶清灭 洋」。「古为今用」,指鹿为马,无知者无畏,实在是聪明过了头。
中共的历届领导人,向来都喜欢作「爱国秀」。他们语重心长、引经据典地教导人民,尤其是孩子们,你们要「爱国」,要为国牺牲。但是,最不爱国的,恰 恰是他们自己:邓小平的后人中,若干人拥有美国绿卡甚至美国国籍;前任国家副主席曾庆红的儿子,刚刚秘密定居澳大利亚;胡锦涛和温家宝的子女们,大都留学 欧美,然后靠着太子、太女的身份,一夜暴富。太子党们可没有一个人愿意当「杜鹃」和「精卫」的。「于己不欲,勿施于人」,这些言行脱节的领导人,究竟有什 么资格来教导百姓和百姓的子女们「爱国」、甚至以「杜鹃」和「精卫」的决绝的方式来「爱国」呢?
爱一个专制的政权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这代价不亚于「杜鹃」和「精卫」。那些真心实意地「爱国」的老百姓和他们的孩子们,其结局之一便是沦为山西黑窑 中的奴隶童工,以及东莞的工厂中被虐待和凌辱的奴隶童工。我不知道「温爷爷」如何面对山西黑窑中那些骨瘦如柴、衣衫褴褛、宛如木乃伊一般的奴隶童工,以及 东莞工厂中来自四川阿坝的吃不饱、穿不暖的甚至遭到奸污的孩子?他们的处境比「杜鹃」和「精卫」更加凄惨,他们不正实践了总理大人的谆谆教导吗?眼泪太多 的温总理,会为这些可怜的孩子而泪流满面吗?
山西洪洞县的黑窑童奴事件,绝对不是当代中国空前绝后的、戕害孩子的「顶峰」。我相信,还有更可怕的惨剧正在中国大地上发生着,它缘于一种制度性的 罪恶,缘于人性深处那探不到底部的黑暗。果然,网络上传来越来越多的消息,在中国还有很多类似的黑窑,还有无数的孩子在黑暗中挣扎、病痛、死亡。这样的国 度,有什么资格宣称「和谐社会」与「大国崛起」呢?这样的国度的领导人,还有什么心思到处去炫耀其书法和学识呢?
古人说,天地不仁,杀人如草不闻声。其实,孩子们的悲剧与天地何干?戕害他们的邪恶力量,不仅是父母的怯懦,不仅是官僚的无耻,不仅是老板的贪婪, 更是一种延续至今的现代奴隶制度,更是一个彻底黑帮化的政府和统治阶层的集体犯罪。孩子们还来不及哭泣就死去了。为人父母者,谁能无动于衷呢?既然「做中 国的人孩子」,就意味着接受「杜鹃」和「精卫」的悲惨结局;那么,「不要做中国人的孩子」,便不是一句「政治不正确」的、「不爱国」的偏激之语–它是一句 让我们的内心刺痛的真相。
我们不是奴隶,我们的孩子更不是奴隶
有一则被读者忽略的新闻,我想介绍给日理万机却又声称「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的温总理看看。在二零零六年二月二十八日的《新京报》上,有一则题为 《男子为惩凶携存放六年女儿尸体爬上北京广告牌》的新闻报道。据目击者葛先生说,早上八点半,他上班路过北京市朝阳区京广桥时,看见一名男子站在一个高约 三十米的广告牌上,还有一件红色的孩童衣服挂在上面,衣服里有一些黑色的东西,看起来很像是个孩子,但没有看见头和胳膊。「那男的双手捂着头,趴在广告牌 上,时而用手轻抚这孩子形状的东西,表情很是痛苦,还不时往下撒些白纸。」现场的红庙消防队队员和呼家楼派出所的民警均向记者证实,挂在广告牌上「孩子形 状的东西」其实是一具小孩尸体,该男子是背着这具尸体爬上这块广告牌的。
该男子撒下的白纸是一份遗嘱。该男子声称,他名叫李恭建,是河南省商丘市梁园区孙付集乡后桥楼村村民。挂在广告牌上的尸体是女儿李美妮。二零零零年 十月三日,家人发现年仅四岁半的美妮不见了。两天后,在村北的一机井中打捞出孩子的尸体,经法医鉴定为他杀。后经商丘市公安局梁园分局侦查认定,同村村民 李某为嫌疑犯。然而,在地方官员的干涉下,凶手被脱罪,仅仅被判有期徒刑十年,罪名是故意毁坏财物罪。
李恭建认为真凶没得到惩处,拒绝火化女儿的尸体。这位贫穷的农民从牙缝里挤出几百块钱,购买冰柜冷冻女儿的尸体,并长期支付昂贵的电费。这位倔强的 父亲,五年来什么事都不干,就要寻找答案:到底是谁杀死了他的女儿?当所有手段都用完时,他下定决心到北京去,并选择了这种极端方式,为自己、也为女儿 「讨一个说法」。
事发后,消防员、民警等人员赶往现场。早上九点二十分,消防员在李恭建所在位置的垂直地面放置气垫,还加紧启动云梯以备救援,民警将现场封锁,一百 多名行人在警戒线外驻足观望。十点,一名警察坐上云梯与李恭建谈判,半小时后,他被说服,从上面下来,随即被民警带走。十点三十五分,消防员将孩子的尸体 取下来。
第二天,我看到一则简短的后续消息:女孩的尸体被火化、父亲携带骨灰返回家乡。
这则新闻经过弱化处理之后,出现在专门发表社会奇闻的版面上。我在网上看到有一位网友发出追问:「究竟是什么鸣冤申诉机制,使底层人民要用这样极端 的方式,来控诉他们生命中遭受的毁灭与不幸?究竟是什么样的言论和舆论空间,使底层人民要上广告牌,要一死表白?!」我无法面对这位从河南到北京千里背尸 的父亲,温总理阁下呢?李恭建虽然具备了总理所要求的「杜鹃」和「精卫」的精神,但他最终还是未能找到公义和真相。我更无法面对小女孩李美妮少得可怜的一 点骨灰,温总理阁下呢?从尸体变成骨灰,这是父亲惟一的收获。假如换了温总理,是否能够比李恭建做得更好呢?
我更想将这个可怕的故事讲给香港的孩子听。下一次,如果你们有机会再给总理大人写信的话,不妨向他复述一下这个故事。如果你们不假思索地接受来自大 陆的愚民教育,你们自己也将成为下一批山西黑窑中的奴隶童工。你们要坚持说真话,做人格独立、精神自由的公民,这才是爱香港,也是爱中国。你们不是「杜 鹃」,也不是「精卫」–惟一的例外是,在你们争取香港的民主、自由、普选,参加维多利亚公园「六四」烛光晚会的时候,你们不妨像「杜鹃」和「精卫」那样坚 忍不拔、百折不回。
我也想把这些可怕的故事讲述给全天下所有的孩子和父母们听。一个真正的爱国者,应当致力于改变孩子们的骨头在地底下哀哭的惨状。我们不是奴隶,我们 的孩子更不是奴隶。从今天开始,我们理应置疑那些居高临下的、让我们成为「杜鹃」和「精卫」的命令。在响应和遵从这些命令之前,我们一定要好好定睛看一 看:他们本人在做些什么?他们的孩子在做些什么?他们是在用我们的人血蘸馒头吃,还是在一边等候着猎取我们的尸体?
中国的孩子不是「杜鹃」,也不是「精卫」。「杜鹃」的时代必须成为过去,「精卫」的时代也必须成为过去。今天,让我们为在冰箱里冰冻了两千多天之后 才化为骨灰的小女孩李美妮哀悼,愿上帝的爱眷顾她和她的父亲。李美妮,愿她和那千千万万在贫穷绝望、冷酷无情中死去的孩子,克拉玛依的孩子,沙兰镇的孩 子,成都人的孩子,山西人的孩子,河南人的孩子,香港人的孩子,尚未出世便被残酷的计划生育政策杀害的孩子,以及所有中国人的孩子一样,在此岸能有欢笑, 在彼岸能有永生;在人间能有喜乐,在天堂能有平安。
剑桥大学无须向温家宝道歉
温家宝在英国剑桥大学遭遇「扔鞋」事件发生之后,中共方面感到大失面子,温家宝除了委屈地表示,自己的老妈妈看到这个新闻脑溢血发作之外,还通过外 交途径施加压力,要求剑桥大学校方道歉。于是,剑桥大学校长理查德德德致函温家宝表达歉意。中国媒体报道说,理查德德德校长对温家宝访问剑桥大学表示诚挚 敬意,认为温家宝的演讲非常有助于加深对中国发展的理解,并认为「暴力行为与大学秉持的价值观背道而驰,剑桥大学对此坚决反对」。
对此,我的看法恰恰相反。此前那些曾经被扔鞋的西方政治家,从来不曾强迫活动的主办方道歉,比如布什总统被扔鞋之后就幽默地说,鞋子的尺码大概跟自 己不符。与之相比,温家宝索取「道歉」的行为,无以显示其大国总理的气度。既然访问的是一个民主国家而不是专制国家,既然到达的地方是大学而非幼儿园(不 过,今天中国的大学都是幼儿园),就得有遭遇「扔鞋」的心理准备。布什总统被扔鞋,以色列外长被扔鞋,中共的喉舌不都兴高采烈、大声叫好吗?如今,同样的 遭遇落到「人民的好总理」头上的时候,你们才想起了「于己不欲,勿施于人」的古训?
另一方面,剑桥大学也无须向温家宝道歉。那个扔鞋的学生已经二十七岁了,是一个成年人,他足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即便受到司法机关的检控,也是「求仁得任」。他的行为并不代表剑桥校方的立场,剑桥大学又何必替人作嫁衣裳呢?
在此事件钟,我最感兴趣的不是那只鞋,而是扔鞋的那个德国学生愤怒的吶喊:「他是个独裁者!」这个世界太世故了,温家宝明明就是独裁者,大家却假装 认为他不是。因为他率领着一个庞大的采购团,大家便对他毕恭毕敬、行礼如仪。其实,这些订单大都是「虚空的虚空」。末代港督彭定康在回忆录中说,有一次美 国商务部长布朗到中国获得了六十亿美元的生意,但美国驻华使馆的官员却悄悄透露说,实际的交易总额只有一千万美元,此种例子比比皆是。
金钱的力量不仅侵蚀西方各国的政府,还腐蚀了西方名校。本来该遗世独立的西方名校,面对钱包鼓起来的中国,开始变得世故甚至谄媚起来。近年来,江泽 民、朱镕基、胡锦涛、温家宝等人频频光临欧美的一流名校,以贵宾身份发表演讲,「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为了迎接这些独裁者,并避免贵宾 遭遇呛声的尴尬,许多大学当局刻意挑选出席者,事先将某些特定群体的师生(如藏族人士)排除在外。哈佛、耶鲁、剑桥都做过这类有种族歧视之嫌的事情。
此次温家宝赴剑桥大学演讲,校方费尽心机确保「平安」。这名捣乱的德国学生,算是一条「漏网之鱼」。在从政客到学界普遍的趋炎附势的潮流中,唯有这 位「冷门专业」(大陆媒体故意强调此一细节,企图以此贬低之)的博士生,像安徒生童话《皇帝的新装》里的孩子一样,说出了「他是个独裁者」这一再简单不过 的真相。
剑桥大学确实应当道歉,不过不是向温家宝道歉,而是向被独裁政权杀戮和欺压的中国民众道歉。大学当然秉持反对暴力的价值观,但究竟什么是暴力呢?如 果说向温家宝扔一只鞋而温毫发无损是暴力的话,那么中共的军队在一九八九年对手无寸铁的学生和市民开枪是不是暴力呢?那么中共的军队在二零零八年对争取真 正的自治和宗教信仰的自由的西藏民众和僧侣开枪是不是暴力呢?那么中共的警察抓捕四川地震中遇难学生的家长、抓捕三鹿毒奶粉受害婴儿的家长是不是暴力呢?
在此意义上,隆重欢迎温家宝的剑桥大学,应当向天安门母亲道歉,向达赖喇嘛和西藏人民道歉,向四川地震死难学生的家长道歉,向三鹿毒奶粉受害婴孩的 家长道歉–这一切,温家宝难逃其咎。为了赤裸裸的利益而将独夫民贼请上神圣的讲台,对于死者,对于死者的家属,对于仍然在监狱中遭受酷刑和虐待的人士,这 所标榜追求真理的学府能够问心无愧吗?
什么是大学?美国思想家、芝加哥大学教授布鲁姆指出,大学应当是「人类真正的共同体,是追求真理者的共同体,是我们这个时代能够存在共同体和友谊的 地方……我们的思想,我们的政治,与大学形成了难以分解的关系」。作为「真理的共同体」,大学应当是一切压制人的自由的独裁势力的批判者。可惜的是,这一 次剑桥大学选错了道歉的对象,失落了大学薪火相传的自由精神
第三卷 山外青山楼外楼 人生经得几拳头
取消国保是中国长治久安的第一步
——致温家宝总理的公开信
温家宝总理:
我以一名普通公民的身份给你写这封公开信。如果你会使用翻墙技术阅读海外中文网站的信息,你一定可以在网上看到这封信;如果你不上那些墙外的网站,我不知道你属下的国保以及为你搜集情报的智囊会不会将它打印出来放在你的案头。我希望你有机会读到,有机会思考,有机会回应。
我在媒体上看到了这样的一则报道:二零一零年六月二十三日,温家宝总理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研究部署进一步推行依法行政工作。温家宝强调,必须 清醒地认识到,当前中国依法行政体制机制尚不健全。今后一个时期,必须加大《全面推进依法行政实施纲要》实施力度,全面推进依法行政,不断提高政府执行力 和公信力。这次会议还指出,依法行政包括「要严格、公正、文明执法。依法查处各种违法行为,维护良好的经济社会秩序。加强行政执法程序建设,落实和完善行 政执法责任制,坚决纠正不执法、乱执法现象」。
温家宝先生,你知道吗,就在你主持「依法行政」的国务院会议的同一天,我家门口又有一群国保前来「服务」了。这一天并非「敏感日子」,又没有什么外 国元首来访,为什么你的「服务型政府」又来为我提供特殊服务呢?北京市朝阳区的国保王某打来电话,约我到小区的会所里聊聊。我断然拒绝之,我的时间很宝 贵,我通常只跟我所欣赏的朋友聊天,而没有义务与那些无事生非的国保聊天。我转而一想,也许是前一天一直致力于为右派维权的铁流先生打电话邀我参加一个饭 局,并发电邮告知,有茅于轼、张博树、滕彪等师友参加。我因早有计划要完成一篇文章,便回信说不能赴约。一定是国保偷看了我的电邮,看到我虽然表示不出席 次日的活动,他们仍然担心我前去赴约,所以赶紧前来阻拦我出门,监视我的动向。温家宝先生,我想邀请你到我家中做客,你可以亲身感受一下贵政府是如何为一 个只是努力说了一点真话的公民「服务」的。温家宝先生,你愿不愿意「现场办公」,「坚决纠正」这种「乱执法现象」呢?
也是在同一天,推特上的一位朋友告知:「六月二十一日,派出所查到了我和余老师你的通信记录,连我的网易邮箱都报出来的,两个公安直接跑到我公司, 质问我买你的书没。还要我谈谈对刘晓波观点的认识。不过到目前还算安全,没被请去喝茶。」最近几年来,我的作品不能在中国大陆公开出版,只能在香港和台湾 出版。推特上有许多朋友想看我的新书,我便请这些朋友给我发电邮联系购买,然后将手中的少许书籍邮寄给他们。没有想到,先后有五位买书的推友,遭到国保各 种不同形式的骚扰,其中有两人在国保的威逼之下将买到的我的书上缴给国保。这种肆无忌惮地侵犯公民隐私和私有财产的、如同强盗剪径般的行为,不是「非法行 政」和「乱执法」又是什么呢?温家宝先生,你愿意亲自制止国保的此类恶劣作为吗?或者你是否可以拿出一个好办法来,将「行政执法责任制」落到实处?我不知 那些被国保非法侵占的书籍去向如何,如果你渴望阅读我的著述,可以像普通推友那样直接跟我联系,我愿意卖给你甚至送给你。请你这位自称爱读书的人,不要剥 夺其他公民读书的权利,好吗?
温家宝先生,你自己一定心知肚明,在你和胡锦涛先生执政以来,「维稳」成为这个时代的「关键词」。你们将「维稳」这个词语像紧箍咒一样挂在嘴边,正 表明中国社会的不稳定因素已经如同洪水滔天。二零一零年五月二十七日的《社会科学报》披露,二零零九年维稳财政预算执行情况令人震惊:全国内保费用达到五 千一百四十亿元,已接近军费的数额,中央公共安全支出增幅达百分之四十七点五。温家宝先生,你刚刚当上总理的时候,曾经承诺将教育经费从百分之二提升到百 分之四,但如今你的两届任期将满,这个数字几乎原地不动。这是什么原因呢?中国政府不是没有钱,中国政府是今天全世界最有钱的政府,但中国政府的钱都被用 到哪里去了呢?有人说,公布的和秘密的各种维稳经费已经占国家财政收入的两成以上。「天价维稳」成为「胡温新政」的最大特征,「国保治国」成为一项至高无 上的国策。从奥运会到世博会,国保的非法行政活动越来越猖獗,他们在奥运会和世博会期间查禁商店里的菜刀和老鼠药,他们不分昼夜地蹲守在每一个异议人士的 家门口。互联网上的「敏感」词汇越来越多,日历上的「敏感」日子越来越多。所以,国保的经费越来越多、编制越来越大。
有了国保的保驾护航,你们和你们的御用文人说,平安了,但这样的平安真的可以持续下去吗?熟读中国历史和世界历史的温家宝先生,你不会不知道,靠暴 力和谎言是无法让一个国家和民族获得长治久安的。秘密警察不是维稳的柱石,而是和谐社会的最大的破坏者。执法犯法、肆意玩弄法律的国保们,败坏了这个社会 的法治、信任与道德,他们污染的不仅是国土,而且是人心。他们不是致力于缓解矛盾,而是故意激化矛盾。他们表面上忠心耿耿,其实将你们推到火堆上烧烤。比 如,长期搜集我的材料的北京市公安局国保大队的一名姓朱的国保,长年累月恐吓我身边的朋友、制造关于我的各种谣言、发匿名信和恐吓信,究竟是谁授权他这样 做的呢?他每天的工作就是在犯罪,就是在败坏政府的公信力。温家宝先生,最近几年来编制和经费大幅增长的国保部门,与那些力量微弱的政治反对派相比,才是 你们真正的掘墓人。温家宝先生,如果你拥有政治家的智慧与勇气,拥有敏锐的时代感与深厚的历史感,拥有对自己的国家和民族以及人类的未来负责的精神,那 么,取消国保、停止对人民的恐吓,是你需要立即迈出的第一步。
温家宝先生,如果你不从今天起便取消国保,国保未来的命运以及你的党未来的命运将不堪设想。东德的斯塔西和共产党的下场,便是中国的国保和共产党的 前车之鉴。昂纳克等东德领导人曾经坚信,在无法挽回民心的情况下,让一个失去公信力的政权维系下去的杀手镧,就是秘密警察,即斯塔西。如果说在美学和道德 上均丑陋不堪的柏林墙是公然向自由世界示威,并阻止本国居民「逃出疯人院」的企图;那么,斯塔西的作用就是让所有民众都不敢乱说乱动,至少「假装」对目前 的生活表示满意,正如其负责人所宣称的那样,「国家安全部被赋予使用任何必要手段或方式阻止或扼杀所有阻碍或延滞社会主义成功的企图」。在此意义上,斯塔 西堪称一堵用人肉来砌成的「柏林墙」。英国历史学家弗雷德里克·泰勒在《柏林墙》一书中指出,在德意志民主共和国存在的四十年内,至少有六十万人为斯塔西 工作过。一些专家更是宣称这个数字高达一两百万。即便只算编制内的人员,即拿薪水的人的数量,那么每三百二十个东德人中就有一个斯塔西。相比之下,在希特 勒德国,盖世太保的人数只有两万,即三千五百名德国人中有一个盖世太保。
但是,斯塔西有没有挽救东德政权的崩溃和它自己的覆灭呢?历史的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就不必我来多说了吧。但我还是想向温家宝先生讲述一个有趣的细 节:在东德政权存在的最后的时日里,斯塔西的末代局长、八十一岁高龄的米尔克,出现在新组建的最后一届东德议会。这个昔日让人仰视的人物,第一次遭到议员 们的质疑和鄙视。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上去很沮丧。「但是我很爱你们!」米尔克宣称,他几乎要哭出来了,「我热爱整个人类」。弗雷德里克·泰勒用讽刺的笔 调写道,如果说米尔克怪异的情感宣泄中存在某种真实的成分的话,那就是对人类危险的爱,正如一支名为「警察」的摇滚乐队在他们的歌曲中唱到的如着魔般的爱 恋:「你每一次呼吸,每一次行动,我一直都在关注你。」温家宝先生,米尔克的眼泪跟你的眼泪相比,哪一种更加真实呢?我相信,米尔克备受羞辱的这一幕,将 来有一天必定会在中国重演。人类最愚蠢的品行便在于,经常重复演出同一出戏剧,而剧中人茫然不知。当年昂纳克跌倒的原因,难道会成为你们今天「雄起」的秘 诀吗?
温家宝先生,你不会不知道这段历史吧:东德政权瓦解之后,从昂纳克、克伦茨等前东德最高领导人到若干在柏林墙前枪杀逃亡者的普通士兵,都被送上法庭 审判。一九九二年,统一之后的联邦德国成立了真相委员会,包括人权活动家、牧师雷纳·埃佩尔曼在内的二十七名委员,对东德政权下属的所有机构举行听证会, 查阅所有能够找到的档案,共同撰写权威性的历史文件,形成了一份长达七百五十页的「总报告」,执笔者之一指出:「真正的任务不是审判,而是弄清发生了什 么。这样,每一个人就能够在这部机器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齿口。」温家宝先生,你希望自己在未来的一份类似的报告中充当何种角色呢?你多次强调说自己很看 重历史,那么你的内心深处是否真的害怕来自历史的惩罚呢?
谈到东德的社会转型以及暴力之后的真相与和解,就不得不提及高克牧师(Joachim Gauck)。最近,高克得到了德国社民党和绿党的总统提名,尽管最终未能出任总统,但这足以说明他在德国受到的广泛的尊重。高克不仅是一位牧师,还是联 邦政府首位调查前东德国家安全部档案的专员。德国之声报道说,这位一九四零年出生于罗斯托克的新教牧师,自一九九零年十月起担任这一被称为「高克局」的局 长长达十年。所谓的「高克局」,实际上就是一个保存六百万份斯塔西秘密档案的图书馆,所有的德国公民都有权查阅本人的档案。高克说,他还是九岁的孩童时, 就已了解到,社会主义是一个非法治制度。他的父亲被前苏联秘密警察逮捕,并在不给出任何理由的情况下被判处遣送西伯利亚强制劳动。年轻的高克希望进入大学 就读德语文学专业,但当局不允许他入学。后来他学习了神学,并成为一名牧师,一九七零年在罗斯托克建立了一个教会。很快,高克就成为秘密警察的关注对象。 对他们来说,高克过于积极地参与人权和和平事务,传道内容具有批评性。他们搜集了大量与高克有关的黑材料,却做梦也想不到,高克本人日后居然成为这些材料 的管理者。在合并后的联邦德国,高克以沉着而坚定的方式管理前东德秘密警察留下的档案。他告诫人们不要忘记东德的历史,不要以怀旧的情绪回顾过去的「阳光 灿烂的日子」。卸任档案馆的工作之后,高克担任了名为「反对遗忘,支持民主」的民间组织的主席。
温家宝先生,你知道吗,我的梦想之一就是,未来的中国也能建立一所「高克档案馆」,我愿意成为其中的一名馆员。我相信,在我的有生之年会有这么一 天。在那里,关于我的数据会有一麻袋,如果我要撰写自传的话,那里将是我最丰富的数据库。而与你有关的资料更是汗牛充栋,因为这些搜集资料的人都声称是为 你的政府服务的。我想,那不是你的荣耀,而是你的耻辱。所以,为了让你的子孙和未来的公众在这些档案中尽可能少地发现与你有关的黑暗的内容,你是否愿意从 此时此刻起就制止国保的为非作歹呢?
温家宝先生,你理应认识到,那些肆意炮制冤案、打压弱势群体、制造人权丑闻的国保才是今日中国最不稳定的因素。你纵容甚至重用的这些国保,其实是一 群屠戮人心的刽子手,是一群以国家的名义犯罪和作恶的凶手。当年,晚清诗人、思想家龚自珍在盛世的喧嚣中,喊出了末世的哀叹。龚自珍在《乙丙之际箸议第 九》一文中写道:「当彼其世也,而才士与才民出,则百不才督之、缚之,以至于戮之。戮之非刀、非锯、非水火,文亦戮之,名亦戮之,声音笑貌亦戮之。……其 法亦不及于要领,徒戮其心,戮其能忧心、能愤心、能思虑心、能作为心、能有廉耻心、能无渣滓心。」这不也正是今天中国的写照吗?「避席但畏文字狱,著述都 为稻粱谋」,一个剥夺民众的言论自由和思想自由的国家是没有前途的,讳疾忌医就是自寻死路,连一个多世纪以前的龚自珍都明白这一点,一个多世纪以后的温家 宝难道不明白这一点吗?
孙志刚事件之后,上书人大呼吁废除收容遣送制度的北大三博士之一的滕彪,两年前曾经遭到北京国保绑架,此后他写了一篇题为《我无法放弃–记一次「绑 架」》的文章。温家宝先生,不知你是否读过这篇文章?我诚心推荐给你好好看一看。在那次以国家的名义实行的绑架中,一个国保的小头目对滕彪说:「除了你的 妻子和直系亲属,最了解你的,就是我。」为了达成这种「了解」,这些国保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呢?最有意思的是这个头目另外的一段话:「你现在多好,有车有 房,你开的是福克斯,我开的是奇瑞,你房子一百四十多平米,我九十平米。你的工作多好,家庭和睦,多想想自己对家庭的责任。孩子那么小,将来孩子问爸爸去 哪了,让妈妈怎么回答?」是的,我们这些「被服务」的异类,居然可以生活得比国保们更好!难怪国保要愤愤不平了。但是,如果不想被扔进监狱,维持目前的小 康生活,就乖乖听话吧。这样的循循善诱能够说服我们吗?我对这些即便出卖了人性,却也没有能卖出个好价钱的国保们充满了鄙夷与悲悯。温家宝先生,当你看到 这段文字的时候,是激起了你取消国保的良知,还是反倒提醒你去增加国保的经费、提高国保的待遇?
温家宝先生,请你切记,盖世太保、克格勃、斯塔西……那个秘密警察组织最终不是臭名昭著?中国的脊梁不是那些蔑视法律的国保,而是像滕彪那样依法维 权的斗士。一个好心的朋友对滕彪说:「你被绑架的时候,在楼下挣扎狂喊了三分钟,都没有一个人敢出来看看。派出所来调查,也没有人愿意作证。这样的国民– 值得你为他们去争取自由和人权吗?」我也遇到过好心人类似的劝说。滕彪的回答是:「值得。造成他们恐惧和冷漠的制度,正是我和千千万万个像我一样的普通维 权人士所试图改变的。就算仅仅为了我的女儿不再生活在恐惧之中,我也无法放弃我的梦想,我的写作,我的行动,我的爱。我不会放弃。哪怕有一天我失踪以后, 再也无法回来。」我也愿意将这段话作为我的回答。温家宝先生,这段话比你所有关于爱国、公正与良心的言论加起来都更有力量。我相信,克服恐惧之后作出此回 答的中国公民将越来越多,终究会超过你麾下的十万名国保。中国的长治久安,必须迈出取消国保、解除报禁和党禁等步骤。瞒和骗、拖和等,只能病入膏肓、自取 灭亡。温家宝先生,荣辱正反、生死存亡,你和你的同僚们还有最后的选择机会。
中国公民 余杰
二零一零年六月二十三日至二十五日
北京家中
附记:这篇文章完成之后尚未发表,正在修订的时候,七月五日下午四点,北京市国保大队的朱姓警官,率队上门来宣布对我进行传唤。此后持续四个半小时 的审问,主要目的是确认我在海外中文网站上发表的一些文章,并阻止我在香港出版新作《中国影帝温家宝》。此一事件的详细过程我将另外撰文描述。此事件是温 家宝先生执迷不悟、纵容国保的又一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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