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1日星期四

余杰:《中国影帝温家宝》(3)2013-01-15 04:19:59

篇头语(拈花):
广州市公安机关,我操你妈!
广州市越秀区梅华街派出所,我操你妈!
谎言说了第二遍就能成为真理吗?
  ——冷看温家宝与网民在线交流
我们既不像婴儿那样毫无遮掩,也不是随心所欲的百变神通;我们既能说谎,也能诚实;既会辨识谎言,也会懵然无知;既会被骗,也会探知真相。我们可以选择,这才是我们的本性。——保罗·埃克曼《说谎》
二零一零年二月二十七日,温家宝在中国政府网和新华网与网民在线交流。网页最后显示的提问近二十四万条,有评论说,「这完全成了一次全国性的网民集 体上访」。但是,温家宝所回答的问题,都是经过工作人员整理并提交的,温家宝并不能看到全部的问题和真相。「谁为袖手旁观客,我亦逢场作戏人」,温家宝早 已习惯了这种「被蒙骗」的处境,他与欺骗他的下属之间达成了一种完美的默契。
温家宝是毛主席的好学生
温家宝回答的一个最尖锐的问题,是一位名叫「二三四」的网友提出来的:「温总理您好!一、什么时候给我们真正的民主权利?二、政府官员的财产何时公布?三、政府什么时候才真正接受人民的监督?四、社会的种种不公平政府打算怎么解决?」
在推特中文圈上,温家宝的昵称是「影帝」。没有出色的演技,哪能实现从大内总管到太平宰相的飞跃?温家宝在「运筹帷幄,决策千里」方面的能力有所欠 缺,但演戏的功夫还是一流的,退休之后,虽然不能像自以为懂经济的朱镕基那样去清华大学当经济管理学院院长,但到电影学院的表演系当个系主任倒还是绰绰有 余的。温家宝胸有成竹地回答这个似乎很尖锐的问题,将这场民主秀推向了高潮:「我曾经引用建国前毛泽东主席和黄炎培先生说过的一段话来解决『其兴也勃,其 亡也忽』的周期律问题,最重要的是民主,只有民主才不会出现人亡政息。」
有评论者赞扬说:「作为中国的总理,直接面对以网民的模糊身份出现的民众而不是在党内讲话,做出这样明确的关于民主政治表述,不能不引起世人的注 意。」但在我看来,这是一场根本没有关注价值的廉价的民主秀。与其上网跟网民作象征性的交流,不如立即拆除中国的网络长城,让墙内的生活和墙外的生活融为 一体。温家宝自上台以来,已经做过了无数次「中看不中用」的秀,从仰望星空到肯定普世价值,从哀叹民生疾苦到支持大学学术自由,但从来没有一句话落到实 处。温家宝,人如其姓,性格如温吞水,正是现有体制下绝好的总理入选。
然而,谎言说了第二遍就能成为真理吗?喜欢旁征博引以显示有学问的温家宝,当然不会不知道,毛太祖当年说的这句话,根本就是一个弥天大谎。一九四五 年抗战胜利,黄炎培、傅斯年、章伯钧等六名国民参议会成员应邀访问延安,希望促成国共合作,避免内战爆发。正是在这次访问中,有了黄炎培与毛泽东的这场著 名的对话。
黄炎培说:「余生六十余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见到的,真所谓『其兴也浡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不少单位都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力。……」
毛泽东的回答是:「我们已经找到了新路,我们能跳出这个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起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
其实,就在与黄炎培进行这席所谓「周期率和民主」的谈话之前不久,毛泽东在中共第七次代表大会上就已口头传达,在打倒了国民党以后,中共的斗争对象 就是民主党派。民主只是暂时的遮羞布和斗争策略,一旦取得政权,中共实行的将是远远胜过国民党和历代帝王的「一党独裁」。当与黄炎培同为民主党派领袖的储 安平发现「党天下」的真相的时候,为时已晚,只落得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悲惨结局。
黄炎培的卑躬屈膝与傅斯年的火眼金睛
在访问延安的这一行人中,唯一的清醒者是傅斯年。毛泽东陪同傅斯年参观延安,傅斯年看到礼堂里密密麻麻地挂满各地送来的锦旗,便语带讥讽地说:「堂 哉,皇哉。」毛泽东听出了其中的嘲讽意味,碍于情面没有出声。一天晚上,傅斯年与毛泽东两人上天下地地谈开了,谈到中国的小说的时候,傅斯年发现毛泽东对 坊间的各种小说都了如指掌。傅斯年认为毛泽东是从这些材料里研究民众心理,心底认为毛不过宋江一流,便口无遮拦地挖苦毛道:「我们不过是陈胜、吴广,你们 才是项羽、刘邦。」毛泽东在赠傅斯年的间距中,遂题了首诗回敬道:「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坑灰未烬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这首是唐人章碣 的《焚书坑》,诗中毛泽东以「刘项原来不读书」自比,言下之意就是,虽然我读书没有你多,在北大的时候也被你们瞧不起,但现在我手上有枪杆子,天下便是我 的了。毛泽东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民主,他只迷信实力。
在那趟行程中,傅斯年不仅对毛不留情面,还痛斥同行的诸人没有出息:「章伯钧是由第三党归宗,最无耻的是黄炎培等,把毛泽东送他们的土织毛毯,珍如 拱璧,视同皇帝钦赐饰终大典的陀罗经被一样。」傅斯年当面对他们说:「你们把他看作护身符,想藉此得保首领以殁吗?」傅斯年的估计相当准确,讨好毛泽东的 章伯钧、黄炎培等人,都没有逃过中共建政之后的若干次政治运动,最后的结局都是不得好死。
黄炎培身为民主党派的首领,对民主之精义并不了解。一九四九年三月,黄炎培在中共地下党的帮助下,辗转到达北平。当天晚上,刚进北平西郊的毛泽东设 宴款待黄等二十多位知名民主人士。第二天,毛泽东又单独设晚宴招待黄炎培,两人畅谈时局直到深夜。这是其他人士没有得到的殊荣,使黄心潮澎湃。到第三天, 北平市市长叶剑英在国民大戏院开欢迎会时,黄情不自禁地振臂高呼口号:「人民革命万岁!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据说,在民主人士中,黄是首先喊出 这个肉麻的口号的。一个真正热爱民主自由的人,怎么会谄媚地去喊另一个必死的人万岁呢?
国民党时代以不当官自诩的黄炎培,不久即以七十四岁高龄当上了国务院副总理兼轻工业部部长,一九五四年又当上了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副委员长。原来,他 不是不想当官,而是嫌国民党给他的官不够大。如果在共产党的治下当上更大的官,哪还管他民主不民主,哪还心思去「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呢?中 国文人之卑贱,由此可见一斑。
自此,黄炎培目睹了「土改」、「镇反」、「三反五反」、「反右」、「彭德怀庐山反党」、「三年大饥荒」、「社会主义教育」等运动。一九五七年,黄炎 培的三儿子,水利专家黄万里因反对在黄河三门峡修坝建水库,被打成「右派」。黄炎培为了自保,竟与儿子断绝来往,还写诗表示要学习做「新人」,其无耻程度 堪比郭沫若。黄炎培去世于一九六五年,即「文革」前夕,这也许是他的幸运,死得其时;否则,在这场运动中,他这个「前朝余孽」命运难料。
谁是中国脸皮最厚的人?
纵观中共毛泽东与黄炎培的后半生,堪称他们的那场著名对话的绝大讽刺。毛太祖成为让历代帝王甘拜下风的大独裁者,黄炎培不仅没有当上南书房行走,反 倒连家庭的完整的都不能维持。这场对话本该被中共深深地掩埋起来,因为稍微有点羞耻感的人,都会认为这场对话对于中共而言,乃是「猴子的屁股」,最好不要 去提及。然而,温家宝偏偏要去提及这场对话,并以之为自己施政的脚注。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是人若无耻,不可救药。如果评选「谁是中国脸皮最厚的 人」,我想温影帝一定高票当选。
温家宝先生喜欢谈民主,谈正义,谈尊严。我想反问温家宝先生的是:既然你那么热爱民主,你为什么要将昔日的上司赵紫阳先生囚禁至死呢,他唯一的「不 合作」就是不同意邓小平集团在「六四」时候开枪杀人,他何错之有呢;既然你那么热爱民主,你为什么将刘晓波和谭作人抓进监狱呢,他们比你更加热爱民主并践 行民主,你应该将他们请到中南海来当你的老师才对;既然你那么热爱民主,你为什么那么害怕剑桥的学生向你扔鞋子呢,你为什么不干脆将那双扔上来的鞋子穿在 脚上,显示你「有容乃大」胸襟呢;既然你那么热爱民主,你为什么要派遣国保以及国保雇佣的一群少年,来到我家楼下日夜监视呢,我对你们的「两会」等活动毫 无兴趣,如果你们不来骚扰我,我甚至连批评的兴趣都没有。
温家宝对这些问题的回答有可能是:民主,吾心向往之,但力不能及耳。但是,搬出毛太祖的名言还能继续骗人吗?纳粹德国的宣传部长戈培尔说过:「谎言 重复一千遍就成了真理。」看来,温家宝比戈培尔还要自以为是,他认为,谎言只需要重复两遍就可以成为真理。当年,毛太祖说过一遍;今天,我温憨公再说一 遍,就能像大魔咒一样,让全国百姓安安稳稳地充当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但是,温家宝忘记了美国总统林肯说过的另一段话:「你可以在某些时间里欺骗所有的 人,也可以在所有的时间里欺骗某些人,但你决不能在所有的时间里欺骗所有的人。」
温家宝的座右铭是:「天下事无非是戏,世间人何必认真?」但是,一场民主秀,真可以将衰世装扮成盛世吗?温家宝喜欢引经据典,不知是否读过晚清诗 人、思想家龚自珍的《乙丙之际箸议第九》一文?龚自珍是最早对辫子王朝发出盛世危言的先知,他说:「履霜之屩,寒于坚冰;未雨之鸟,戚于飘摇;痹痨之疾, 殆于痈疽;将萎之华,惨于槁木。」我担心温家宝先生读不懂这段话,还是将其翻译成白话文吧,这段话的意思是说:「踩着秋霜的人比那正经受着严冬坚冰之寒的 人更为恐惧,暴风雨来临前的鸟儿比正在风雨中飘摇的鸟儿心中更加悲戚,麻痹无知的肢体比身体上的痈疮更为可怕,将要凋零的花朵比已经枯槁的枝条更引人伤 感。」温家宝先生有没有此种如履薄冰的感受呢?愿不愿意用实际行动来避免即将降临的灾难呢?
温家宝为何学不到胡耀邦的真精神?
当年因胡耀邦逝世引发「六四」事件,导致胡耀邦在此后二十多年里成为一个「敏感词」,虽然胡耀邦的敏感程度不及赵紫阳,但他还是基本上从公共空间和 历史叙述中消失了。尽管如此,与江泽民和胡锦涛的意愿相反,胡耀邦在民间的声望却越来越高。胡耀邦逝世二十一周年之际,身为国务院总理温家宝撰写题为《再 回兴义忆耀邦》的纪念文章,全文三千多字,刊登在人民日报二版头条的显着位置。这是中国领导人首次在胡耀邦的忌日发表纪念文章,被外界解读为具有特殊的政 治意义。这篇四平八稳、空洞无物的文章,被某些海外学者「过度阐释」为胡温连手战胜以江泽民为代表的保守派、即将启动政治改革的信号。在我看来,此看法谬 之千里。在今日的中共党内,究竟谁是保守派呢?我认为,保守派并不是已经衰落的江系,而是掌权的胡温。比如意识形态上的严密控制,比如经济上的国进民退, 比起江泽民时代来都是巨大的倒退。此次温家宝撰文纪念胡耀邦,无非是想利用胡耀邦的威望挽回日渐衰微的个人形象罢了。温家宝幻想从胡耀邦身上捞取最后的一 点政治资源和民意皈依,跟人们望眼欲穿的政治体制改革毫无关系。
胡耀邦晚年曾经对妻子说,他绝对不入八宝山,这句话表明他对中共体制完全绝望,这其中也包括对温家宝的绝望。一九八七年一月,胡耀邦被免职后,其政 治待遇、生活待遇和保卫待遇都要降低规格。香港《明报》后来报道说:「正是温家宝代表中共中央向胡耀邦一家宣布中共高层的有关决定。温家宝的表情相当冷 漠,令胡家人十分反感。」胡耀邦在去世之后,鉴于当时的政治形势,邓小平决定低调处理。时任中办主任的温家宝,既是胡耀邦治丧办公室七人小组成员,亦受命 起草讣告。温家宝还到胡家宣布中央的有关决定,其表情也一如八七年时的冷漠,全无任何同情的表示,胡家人因此觉得他不近人情。由此可见,温家宝只是一个因 循守旧、得过且过的政客。
温家宝缺乏胡耀邦的求真之心
这些年来,关于胡耀邦的出版物中,比较有价值的有两本,一是在中国大陆出版的胡耀邦的女儿满妹所著之《思念依然无尽 –回忆父亲胡耀邦》,另一本是在香港出版的李锐、胡绩伟、谢韬等中共改革派元老所著之《胡耀邦与中国政治改革》。前者描述了日常生活和家庭生活中的胡耀 邦,一改中国的宣传机构将领导人塑造得「高大全」的传统,将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胡耀邦呈现在读者面前。温家宝离胡耀邦的真精神有多远呢?
身居高位的胡耀邦,最让人敬佩之处就是其求真之心。在如同鲁迅所说的中国源远流长的「瞒和骗」的传统之中,在中共「报喜不报忧」的情报反馈体制之 下,「处宫禁之深」的高层领导人,一般无从了解「江湖之远」。领导者要想获得真实的、第一手的信息非常不容易,除非他肯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那些「老(老 区)、少(少数民主地区)、边(边境地区)、贫(贫困地区)」的土地。
胡耀邦是历届中共领导人中下基层最多的人。而且,他从来都是轻车简从,他对身边的人说:「像我们领导干部,包括中央领导干部到下边去,不要那些前呼 后拥、戒备森严的做法,也不要组织什么群众迎送。」他外出视察总是尽量避免惊动地方官员,常常一两辆面包车,几个工作人员,就悄无声息地跑上了千里地。
满妹在书中写到一个「首长失踪」的小插曲:一九八五年秋天,胡耀邦在西北视察时,晚上住进一个兵站。大家休息后,秘书来到胡耀邦的房间,发现里面没 人了。大家四处寻找,仍然不见踪影。于是,跑到门口问哨兵:「看见总书记出去没有?」哨兵摇摇头说:「没有。」大家继续再找,还是没有人,便又去问哨兵: 「看见个小老头出去没有?」哨兵说:「看见了,一个人往那边去了。」大家沿着外边的小路追出去一里多地,在一个只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子里,看见总书记正盘腿 坐在一户人家的炕上,跟一群老汉们正聊得兴高采烈呢。
这样的小插曲是不会发生在温家宝身上的。温家宝也自诩为跑过两千个县,并多次引用郑板桥的「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和白居易的「心中为念 农桑苦,耳里如闻冻饥声」来展示自己爱民如子。然而,温家宝到过的地方虽然有可能超过胡耀邦,但他看到的大都是类似于「横店影视基地」那样的布景。有网友 透露说,温家宝二次去玉树时,某灾情严重的学校,其废墟本来已经清理,夷为平地,但为了让温站在废墟上讲话,有震灾效果,救援队又连夜将瓦砾石块等运回原 址。次日,温家宝做艰难状爬上废墟发表讲话。由此可见,温家宝一边卖力地作这样的表演,一边撰文纪念似乎很真诚地胡耀邦,用圣经的话来说,就是「你口任说 恶言,你舌编造诡诈」。
将自由还给人民,人民才能活得有尊严
在一批党内开明派老人眼中,张显扬认为将胡耀邦下台的根本原因在于「人本思想与党文化的分歧」,杜光则认为胡耀邦是「一位伟大的民主主义者」。满妹 在《思念依然无尽》一书中提供了这样一个细节,可以支持上面的结论:八十年代初,「父亲视察内蒙古锡林郭勒时,有人谈到多年来有大量外地人口流入当地,认 为是『盲流』,主张『清走』。而父亲认为,人口流动是正常现象;随着农业生产力的不断提高,农业人口流入城市是其必然,政府要做出相应安排,而人为地堵是 不对的,也是堵不住的;流动有利于农村剩余劳动力的发展和城市经济的发展,同时也有利于中小城镇的建设和发展。」
那个时候,当局还在使用「盲流」这个带有强烈的贬义色彩的词语来形容「流动人口」,这是毛泽东时代将农民牢牢固定在土地上的统治思路的延续,即便在 大饥荒的年代里,毛泽东亦不惜派出军队和民兵把守各地村庄,不允许农民外出逃荒,其统治手段之暴虐超过了过去任何一个朝代。遗风所及,即便到了八十年代初 期,因为中国的宪法中缺乏对公民的迁移自由的保障,官员们仍然将那些背井离乡寻求活路的农民视为「不安定因素」。在此背景下,胡耀邦说的虽然是卑之无甚高 论的常识,但这种「将自由还给人民」的想法却相当可贵。不是将自由赐予人民,而是将自由还给人民,因为自由本身就是人民自己的。
与之相比,常常将「去民之患,如除腹心之疾」的名言挂在嘴边的温家宝,倡言「让人民活得尊严」的温家宝,却始终不明白自由与尊严的关系。为什么富士 康公司连续出现「十三跳」,为什么这些背井离乡寻找更好的生活的农民工会「自愿」放弃生存权?这究竟是一家血汗工厂,还是一家设置在血汗国家的工厂?深圳 市政府秘书长、政府新闻发言人李平居然举重若轻地说:「这是转型期出现的特殊问题。」那么,为什么同样是在转型期,太子党可以一夜暴富,农民工只能跳楼惨 死?据李平说,多位中央领导对富士康事件作出了批示。那么,包括温家宝在内的中央领导人的批示究竟是什么内容呢?为什么不敢将这些批示公诸于众呢?这些批 示又不关乎所谓的「国家安全」。环顾全球,富士康公司「集中营」式的管理模式以及保安所行使的警察权,只有在中国大陆才能畅通无阻。因为视GDP为统治合 法性来源的温家宝,在本质上与郭台铭是一样的:郭台铭控制的不过是服务于富士康等各大工厂的近百万员工,而胡锦涛和温家宝控制的则是十三亿中国人。中国人 即便出得了富士康这个小监狱,却出不了中国这个大监狱。
中国人有争取生存权的权利和自由吗?高耀洁、万延海、胡佳三人,并非政治异议人士,只是艾滋病救助人士,却因为揭露中国艾滋病泛滥的真相以及地方政 府的玩忽职守,而遭到各种形式的打压与迫害。高耀洁和万延海先后被迫流亡海外,方能畅所欲言;胡佳被关押在狱中,身患重病而不得保外就医。盲人维权者陈光 诚,因揭露农村妇女被强迫堕胎的血淋淋的个案,亦被投进监狱并遭致虐待,其妻子和家人长期被监视、骚扰和限制自由。这些个案温家宝不可能不知道,在一次记 者会上,有外国记者还向他问及胡佳一案,他虚伪而冷酷地回答说,「此案是依法处理的」。这不是一个愚人国的玩笑吗?中国人连争取生存权的权利和自由都被剥 夺了,又如何可以过上有尊严的生活?
改革之难是不改革的理由吗?
温家宝的雄文发表之后,新加坡《联合早报》在一篇题为《改革路漫长,重温胡耀邦》的社论中说:「无论世人如何评判,胡耀邦早已走入历史。包括温家宝 在内的人们至今对他尊崇有加,应该与当前改革在一些领域、尤其是政治领域停滞不前有一定的关系。人们希望通过胡耀邦唤起中国曾经具有的改革勇气,但在特殊 利益集团无法撼动、改革缺乏共识、举步维艰的当下,重温胡耀邦或许能为改革造些声势,要翻起当年胡耀邦推动真理标准讨论和平反冤假错案那样的改革大浪,恐 怕就是一个字:难!」这篇社论的着眼点在于一个「难」字上,但是对于一个具有历史感的政治家来说,政治体制改革即便是「蜀道之难难于上前天」,也要知难而 上。因为越早改革,难度越小;越迟改革,难度越大。
胡耀邦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改革者。对于一九七八年开始的改革开放,他立下了两大功劳:一是发起真理标准大讨论,冲破对毛泽东的个人崇拜;二是平反大量 冤假错案,开始彻底否定毛泽东发动的「文革」等政治运动。那时,毛的神话尚未破灭,挑战毛和「文革」需要极大的勇气。此后,胡耀邦在一线工作的六年间,大 力倡导改革,虽然受到八大元老的干扰而最终功败垂成,但正如他自己所说:「生气勃勃地在前进中犯了错误的人,比那些实际上躺着不动的人要高出一百倍。」更 何况所谓的「错误」,乃是八大元老对他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毫无疑问,改革会遇到各种阻力和困难,但只有改革才能让共产党和中国社会获得「双赢」的结果,而不改革共产党只有死路一条、中国社会亦将陷入长期的 动荡之中。如今,中国的经济实力有了较大的增长,国际环境也堪称一个世纪以来最好的时期,改革的条件优于胡耀邦担任总书记的、百废待兴的那些年月。然而, 胡锦涛和温家宝根本无意于重启八十年代夭折的政治体制改革。所以,无论是几年前胡锦涛允许中央召开纪念胡耀邦大会,还是如今温家宝发表追忆胡耀邦的文章, 都只是「一个苍凉的手势」罢了。记者、作家高瑜在一篇纪念朱厚泽的文章中说:「胡温接班之后,胡耀邦几次被高层纪念、被回忆,胡耀邦简直成为了资源,多方 抢夺,都要争当胡耀邦的传人。但是真李逵、假李逵一比武就分出真假来了。」一味作秀、拒绝政治体制改革的温家宝,不就是所谓的「假李逵」之一吗?
温家宝真的「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年轻农民工」吗?
据新华社电,二零一零年六月十四日,在中华民族传统佳节端午节来临之际,温家宝先后来到北京市儿童福利院、西城区富国里小区、地铁六号线平安里站施 工工地,看望孤残儿童和城市低保户,了解农贸市场蔬菜供应和价格情况,召开新一代农民工座谈会。在工地的会议室,温家宝与在北京建筑、制造、安保、餐饮服 务等行业工作的五十多名年轻农民工代表进行了「交流」。
农民工的「尊严」和「体面」
在这些有幸见到温大青天的农民工「代表」当中,定然不会有上海「钓鱼执法」的受害者、不得不断指明志的孙中界,也不会有河南的「硅肺病」患者、不得不开胸验肺的张海超。这些人的存在本身就「有碍观瞻」,不能入总理大人的法眼。
在座谈中,温家宝说,农民工是当代中国产业工人的主力军,我们的社会财富、高楼大厦都凝聚着你们的辛勤劳动和汗水,你们的劳动是光荣的,应该得到全 社会的尊重。要关心农民工、爱护农民工、尊重农民工,尤其是年轻一代的农民工。温家宝还充满感情地说了一句:「政府以及社会各界都应该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 样对待年轻农民工。」这是一出多么精彩的大戏啊,导演是温家宝,主演是温家宝,观众也是温家宝。
温家宝的这句话乍一听温暖人心,那些基本权利被剥夺和践踏的农民工们,大概又要山呼万岁了。但仔细一想,这句话却暴露出温家宝潜意识中的「父母官」 心态。由于长期浸淫于中国的专制文化传统之中,温家宝并未意识到:政府只是一个公民选择和供养的、为公民提供服务的机构。所有的政府工作人员,包括作为 「首席公务员」的国务院总理在内,都是「人民的公仆」。人民才是政府和政府官员的父母,政府和政府官员不能自作主张的充当人民的父母。将作为人民的一部分 的「年轻农民工」当作「孩子」看待,这是一种本末倒置的狂妄与傲慢。
就在同一天,中国的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副部长王晓初,在日内瓦国际劳工大会上呼吁,国际社会携手促进体面就业,共同应对金融危机所带来的各种社会 问题。王副部长响应温总理之号召,在温总理的「尊严说」传遍大江南北之后,又东施效颦地提出「体面说」,并且将此种「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向外国与会代表 作了广泛介绍。他说,中国政府结合国情落实国际劳工组织《全球就业契约》方面有诸多经验,比如为广大劳动者提供基本保障、关注对弱势群体的保护、推动建立 和谐的劳动关系、维护劳动者合法权益等等。
既然总理都可以无耻,那么部长的无耻就算不得什么了。王部长侃侃而谈,好像中国是当今劳工权益保障最佳的国度,中国有资格向全世界介绍先进经验。我 只是担心王部长的话说得太满,晚上睡觉的时候,富士康公司那些跳楼的农民工们的冤魂上门来找他论理,他还会如此理直气壮吗?这些农民工连命都没有了,哪还 有什么「体面」?「体面」是温总理和王部长们的特权。
查天赐与温云松:一个在地狱,一个在天堂
我又想给温家宝先生提建议了,可惜我提的建议都是温家宝先生不愿听的,所以我当不了南书房行走。我建议温家宝先生见一见那个名叫查天赐的农民工,查天赐比你的儿子温云松更加年轻,你若知道了他那惨绝人寰的遭遇,你会将他当作儿子一样来爱护吗?
查天赐是陕西的一名矿工,在一次煤矿爆炸事故中被炸伤双腿。开始两天,他被安置在矿工宿舍里。到了第三天凌晨,他被一辆人力三轮车拉到公路边扔掉。 他一连好几天都在公路旁趴着,幸好有附近好心村民帮助,才不至于饿死。一月的渭南是最冷的时候,平均气温在零下三度左右,靠着一卷破棉被才没有被冻死。几 天后,矿主派人来观看,发现他居然还活着,又让人将他弄到十公里外的蒲城县高阳镇的公路旁边。
当查天赐获救之后,记者来到蒲城县医院内三科病房,看到了他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由于几个月没有洗澡、刮胡子,加之伤口散发着恶臭,躺在病 床上的查天赐已经失去了人形。他的双脚外面裹着两块破烂的塑料布,里面不断地向外溢出血水和脓水。据医生介绍,病人被人送来时病情非常严重,体内严重脱 水,两只脚也因为腐烂完全脱落,伤口大面积感染。目前,查天赐双脚从脚腕部向上十五公分的肢体均已坏死,需要作截肢手术。
如果温家宝与查天赐会面,他会想起《金融时报》上那篇题为《中国私募业的「红色贵族」》的报道来吗?那篇报道指出,在中国新兴的私募股权行业,「新 天域资本」是最具影响力和最为成功的一家公司。该公司管理数十亿美元的资金,拥有德意志银行、摩根大通、瑞银以及新加坡主权财富基金淡马锡等诸多投资方。 它位于北京金融街的金宝大厦的办公室极为低调,在大堂甚至找不到公司的标识牌,只有到了十二层,才会看到门内有一块小小的牌子。这家公司并不需要奢华的办 公室,因为它拥有中国最有价值的资产之一:温云松。
《金融时报》指出,温云松和新天域是新一代更为强势的「太子党」的领军人物。这些太子党在中国迅猛发展的私募股权行业占据着主导地位,「通过重组国 有资产和为私企提供融资赚取巨额利润」,将削弱中国金融市场的专业化,「给公众更为恶化的中国高层裙带关系、权力无序的形象」。一位因话题敏感而要求匿名 的业内人士表示:「以前,这些有『背景』的人的最佳选择是去高薪的西方投行,但现在经济实力已发生了转变。他们跟那些外国人说:『嘿,现在我说了算,手头 什么单子都有–所以你们把钱给我,我自己来投资,还要分到大头。』」美国西北大学教授史宗翰指出:「这是一种轻而易举的赚钱之道,人人都愿意因为他们的关 系网而支持他们。人人都心甘情愿这样做,以期博得高层领导人的好感。」
温家宝似乎有心对查天赐和温云松一视同仁。按照他的说法,无论是否有血缘关系,每一个农民工都是他的儿子。然而,为什么生活在同样一个新中国,查天 赐如同在地狱之中,而温云松如同在天堂之中呢?查天赐是中国公民,温云松也是中国公民,为什么他们的感受会有如天壤之别呢?原因很简单:温云松是丞相的儿 子,查天赐是农民的儿子。续)
这是一个杀人如草不闻声的时代
日理万机的温家宝当然不会知晓查天赐九死一生的遭遇。查天赐只不过是千千万万像奴隶一样的农民工中微不足道的一个,他毕竟从死亡在线挣扎回来,比他 遭遇的一切更可怕的农民工还有很多很多。比如,北京西单建筑工地上的几个农民工,就被搅拌机扫入混凝土之中。数天之后,当他们被发现时,尸体已经成为凝固 的混凝土中的「木乃伊」了。温家宝手下的各级官僚没有一个因此「引咎辞职」。
诺贝尔和平奖得主、远赴非洲为黑人服务的史怀哲博士说过:「我们必须像敬畏自己的生命意志一样敬畏所有的生命意志。」在中国,却始终未能建立起这种 「敬畏生命的伦理学」来。那个黑心矿主下令将被炸断双腿的查天赐像垃圾一样扔掉,他为何毫无怜悯之心地做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仅仅谴责「这一个」黑心矿主是 不够的,他只是「血煤」利益链条中的一个环节。在黑心矿主的背后,还有更加黑心的政府。这个政府从来就不尊重人的生命,当然更不尊重人的自由、尊严和体 面。除了官僚之外,谁能在中国「体面」地「活着」呢?中共在二十多年前在首都动用军队屠杀民众和学生,黑心矿主残害几个卑贱的农民工岂不是小巫见大巫?认 命吧,查天赐们是不能抱怨一句的,若用名声卓著的中国科学院何祚庥院士的话来说,原因只有一个–「谁让你生在中国呢?」
正如圣经所说:「隐瞒的事,没有不出来被人知道的。」很多人仍然对温家宝抱有一线之希望。其实,很容易找到一个验证温家宝是否诚实的方法:既然温家 宝如此深情款款地对农民工们说,我和我的政府要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你们,那么,是不是可以让农民工们也像温云松那样舒舒服服地「活着」?如果说温家 宝在惩罚渎职的官员上无能为力,对打破从中央到地方牢牢纠缠的利益集团无从下手,但至少在家里是说一不二的父亲和家长吧?他管理国家力不从心,难道管不好 一个家庭吗?既然他如此亲民、如此廉洁、如此真诚,是否可以给温云松下一道命令,让温云松将巧取豪夺的国有资产和民脂民膏拿出来,救济像查天赐、孙中界、 张海超这样的农民工?如果可以做到这一点,温家宝就启动了从他一个人开始的「自改革」,即便不能取得全面改革的成功,至少可以证明自己是名副其实的「温青 天」。那么,温家宝有没有这样做呢?
温家宝没有这样做。他与其他的掌权者没有根本性的区别。这是一个杀人如草不闻声的时代,这是一个谁的心肠最黑谁就能爬得最高的时代。当媒体上热衷于 报道中国民众的幸福指数的时候,我不禁要问:这是温云松的幸福,还是查天赐的幸福?查天赐的苦难与温云松的幸福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当温家宝和 他的下属们不停地将「尊严」和「体面」这些美妙的词语挂在嘴边的时候,我不禁要问:这是温云松的「尊严」和「体面」,还是查天赐的「尊严」和「体面」?查 天赐的「没有尊严」和「不体面」,甚至失去了「生命权」,与温家宝、温云松们的「尊严」和「体面」之间,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温家宝先生,你愿意回答我的疑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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