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头语(拈花):
广州市公安机关,我操你妈!
广州市越秀区梅华街派出所,我操你妈!”
第五卷 何处不是人肉宴 古久账簿几篇章
这些狗贪食,不知饱足
——强烈抗议刘晓波被中共当局判处十一年重刑
二零零九年圣诞节,中共当局悍然宣布判处刘晓波十一年徒刑。虽然我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中共的邪恶,但中共的暴行再一次让我「出乎意
外」。这是对上帝的挑战,这是对人类公义的挑战,这是对所有追求自由与民主的中国公民的挑战,这也是一个垂死挣扎的独裁政权对一个即将诞生的真正「民治、
民享、民有」的新中国的挑战。今天,真正站在审判席上的,不是刘晓波,而是自中共最高决策者以下的所有参与制造这一案件的人们,包括北京市公安局的警察、
北京市检察院的检察官、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法官以及那个以说谎为生的外交部发言人姜瑜等人。从今天起,对他们的审判就已经开始,而且永远不会结束。
二零零九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在德国慕尼黑,现年八十九岁的纳粹集中营警卫约翰·德扬尤克坐在轮椅上被送到法庭审判。德扬尤克被控在纳粹的一个死亡营里当警
卫期间,参与用毒气谋杀了两万多名犹太人。这场审判虽然迟到了六十四年,却仍然将正义带到了人间。你们这些今天审判刘晓波的恶人,对你们的审判不会延迟这
么长的时间。
「崇祯并发症」和「齐奥塞斯库并发症」
你们对权力如此贪婪,如同恶狗贪食,不知饱足。你们以为任何一个批评你们的人,都是觊觎你们的权力,你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有人视权力如粪土,如同
刘晓波那样有高贵的心。你们以为将刘晓波关押起来你们就安全了,你们以为把先知下到狱中你们就胜利了。当你们以不义为冠冕的时候,当你们将义人像尘土一样
踩在脚下的时候,你们以为整个中国的十三亿人都会假装这一切没有发生吗?是的,六十二年前,你们曾经将五十万说真话的知识分子打成「右派」,送进劳改营,
让秦始皇焚书坑儒的伟绩相形见绌,今天再将一个说真话的知识分子送进监狱又算得了什么呢?是的,你们确实武装到了牙齿,二十年前你们杀过人,二十年后你们
照样可以杀人,你们认为用杀人来换取稳定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是的,世上的权势与荣华都属于你们,你们可以用大笔的金钱来收买某些人变质的良心,但你们真
的以为金钱可以买到「万岁」和「不朽」吗?不,你们已经病入膏肓,你们的灭亡就在眼前,就在五步之外。
难道你们忘记了吗:在三百六十五年前的中国,君临天下的崇祯皇帝曾经拥有那么多的锦衣卫;在二十年前的罗马尼亚,党国魁首齐奥塞斯库曾经拥有那么多
的秘密警察。他们以为他们的权力稳如泰山、固若金汤,但他们的灭亡却如同山崩海啸一样迅速降临,他们连「后事」都还来不及安排。锦衣卫横行霸道,「防民之
口,甚于防川」,却更加速了崇祯皇帝的灭亡。当北京的城门全然洞开的时候,那些誓言「肝脑涂地」的锦衣卫们都像蚂蚁一样散去了。当崇祯皇帝孤零零地一个人
在歪脖子树上吊死的时候,可曾后悔过对那些奴才的无限信任?同样,秘密警察遍布全国,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却更加速了齐奥塞斯库的垮台。当群众冲进布加勒
斯特中央党部大厦的时候,昔日如臂使指的秘密警察们都像乌鸦一样飞走了。当齐奥塞斯库夫妇靠在墙边哭泣着被处决的时候,可曾后悔过对那些「黑乌鸦」的绝对
依赖?可惜,「刘项从来不读书」,胡温同样如此,否则他们早就「资治通鉴」了。
今天,「崇祯并发症」和「齐奥塞斯库并发症」同时在号称「大国崛起」的中国发作。你们似乎很自信,但你们的自信是干坏事的自信;你们似乎很强大,但
你们的强大早已外强中干。你们企图将刘晓波等追求公义的中国人当作与西方讨论人权问题时的人质,企图通过这一审判对公民社会产生杀鸡儆猴的高压态势,企图
批量生产出一批「爱国爱党」的余秋雨、孙东东来点缀「盛世」。你们的这个阴谋会得逞吗?我被一群恶狗堵在家中,不能去法院声援刘晓波,但我在网络上看到了
从各个论坛到法院外面到处都飘扬的黄丝带,看到了从白发苍苍的老人到稚气未脱的大学生都赶去表达对刘晓波的支持。毫无疑问,真正爱刘晓波的人比爱胡锦涛的
人多,真正跟刘晓波站在一起的人比跟胡锦涛站在一起的人多。胡锦涛、温家宝,你们这些手握大权的人,才是「中国的克格勃制度」的可怜的人质:那些炮制刘晓
波案件的走狗们,为了从你们那里获得一点狗食而到处咬人,表面上在忠心耿耿地帮助你们维持稳定,实际上却在为你们挖掘一个看不到底的陷阱。当你们跌落进去
的时候,还想爬出来的那一天吗?你们的命运会比崇祯和齐奥塞斯库好多少呢?
是的,走狗固然可恶,信任和纵容走狗的主人更加可恶。动物庄园的统治者们,你们弹冠相庆吧,你们举办盛宴吧,你们瓜分赃物吧。但是,如果你们以为这
样做便可以打倒刘晓波和他的朋友们,便可以羞辱圣诞节这个象征着和平与公义的日子,那么,你们就错了,而且错得一塌糊涂。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上,从来没有过
不为之付出代价的罪恶,你们的丧钟在你们第一次作恶的时候便已经响起。在这个普天之下都在纪念耶稣诞生的日子里,尽管撒旦仍然没有停止干坏事,但上帝的话
已经临到了这个恶贯满盈的国度:「因你们的手被血沾染,你们的指头被罪孽沾染,你们的嘴唇说谎言,你们的舌头出恶语。无一人按公义告状,无一人凭诚实辩
白,都倚靠虚妄,说谎言。所怀的是毒害,所生的是罪孽。」你们硬着脖子与上帝为敌,还能猖狂到几时呢?
「平庸之恶」与人的「非人化」
践踏公义的独裁制度能够得以持续,首先靠的就是将人变成「非人」。北京市公安局那些搜集刘晓波罪证的警官们,北京市检察院的检察官们,北京市第一中
级人民法院的法官们,就是此类「非人」的典型,用对极权主义的起源有着最为精深的研究的阿伦特的话来说,这就是「平庸之恶」。也许,你们在自己家中扮演着
好丈夫、好儿子、好父亲的角色,但当你们将别人的好丈夫、好儿子、好父亲送进监狱的时候,却丝毫没有良心上的障碍。就好像那些刚刚枪杀了集中营中的犹太人
的纳粹军官,回到家中立即温柔地教自己的孩子弹钢琴一样。你们说,这是例行公事。
此时此刻,我在猜想:这些人拥有一颗怎样的心灵呢?捷克不同政见者米兰·塞姆卡在《秩序的重建》一书中描述的一名法官,便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在处于
「正常化」的特定历史时期的捷克,需要大量法官以国家公务员的身份来监督统治系统的法律法规遵守情况,以便使大规模的镇压活动能够在严格的要求下得以顺利
进行。塞姆卡描述了他的一位作家朋友拉第斯拉夫被判决的过程,「真正引起我兴趣的,是审判法官」。关于这个法官,他写道:「从我第一眼见到他,我就从他的
脸上读到他对自己工作的失望。从他的脑海中不会掠过哪怕一丝关于『公平』的概念。」在这场龌龊的审判之后,所有参与审判工作的工作人员都按时下班回家了。
塞姆卡接下来讲述说:「法官自言自语道,繁忙的一天终于结束了。他在晚饭时将会有很好的胃口,这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天,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于是,所谓的公
平公正就这样随着法律在人类意义上的空虚不复存在了,法国学者亚历山德拉·莱涅尔-拉瓦斯汀在《欧洲精神》一书中如此评论说:「法律的代表者们只满足于完
成『分内的工作』而已,没有人会烦心去思考那些侵入他们良知的东西。司法,在这样的情况下,已经完全变成了例行公事。」
如今,这些共产党的「公务员」们,已经没有了对主义的忠贞,而只剩下对饭碗的持守。这些审判刘晓波的法官(让我们记住这几个人的名字:审判长贾连
春、代理审判员郑文伟、翟长玺)以及像操纵傀儡戏一样操纵他们的幕后人物,何尝不都是如此呢?他们虽然活着,虽然拥有宝马香车,但早已是行尸走肉,做陷害
人的事情是他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们身上散发出阴沟里的气味,走到哪里都会被认出来。衣冠楚楚的外交部发言人姜瑜在外交部例行新闻发布会上说:「刘晓波
是中国公民,中国的法律机构正按照中国法律独立完成审理,因此这完全是中国内部的事情。」将她的这句话翻译成动物庄园的语言,意思就是:这是我们动物庄园
的内部事务,动物庄园外的人是无权过问的。而动物庄园里的成员之所以被奴役,仅仅是因为他们出生在一个错误的时代和一个错误的地方。姜瑜这个笑里藏刀的女
人,看上去越来越像自称「我是毛主席的一条狗」的江青了。不,蒋瑜比江青还不如:江青最后毕竟为自己的信仰自杀了;而姜瑜纯粹是一只变色龙,到了中共垮台
的那一天,她肯定会最先站出来宣称从此开始「说真话」。
这种「平庸之恶」是不能被「宽容」的。在审判刘晓波的这几天里,那个将我堵在家中、非法限制我人身自由的朝阳区国保支队的姓王的警察对我说,你不要
写那些太尖锐的文章了,不妨写写那个批评《蜗居》、却被网友人肉搜索出原来是个贪官的广电局的官员,这些反腐败题材都很好啊。我还不知道有这样的新闻,回
头在网上一查,原来,在十二月九日召开的中国广播电视协会电视制片委员会年度大会上,广电总局电视剧管理司司长李京盛点名批评《蜗居》的「价值导向错
误」,「有很大的负面社会影响,靠性,靠荤段子,靠官场腐败,靠炒作来吸引眼球」。此番言论,随即引发网友的「炮轰」,有网友说:「可以允许类似三级片的
野广告,祸害人民的假药、假货充斥屏幕,却不允许一个反映百姓疾苦的电视剧播出,这是典型官僚作风。」还有网友说:「这完全是广电总局的『掩耳盗铃』,人
人皆知的社会现实,你再怎么掩饰又有什么用?」有网友发起人肉搜索,发现李京盛手上的名表价值不菲,还曝光他有「两套豪宅」,「房子是一九九二年购置的高
档别墅丽京花园的房子,这片号称北京首家高档涉外的别墅区,不是一般老百姓所能够接受的」,「他近来又砸重金再购入一栋别墅,该豪宅的面积为二百八十平方
米」。正是刘晓波揭露的一党独裁的政治制度,才催生了无数李京盛这样的恶狗,这种恶与刘晓波案件中的法官、检察官和警察一样,都是「平庸之恶」。谢谢那个
政治警察提醒了我:我们要用同样的方式去「人肉搜索」那些构陷刘晓波的警察、检察官、法官以及姜瑜之流的帮凶,将他们的一切都「晒」到网上,让他们知道作
恶者必付出加倍的代价。
上帝让我们做「好撒玛利亚人」
践踏公义的独裁制度之所以能够得以持续,其次靠的就是让大多数人在面对不义的时候充当「沉默的大多数」和「袖手旁观的大多数」。对于人性的幽暗,刘
晓波早已有深刻的洞察,他曾经对我说过,在「破局」的那一天到来之前,绝大多数人宁愿充当人肉宴席上的宾客,最多就是做洁身自好的旁观者,很少有人愿意付
出沉重的代价去掀掉这如流水般的吃人的宴席。而到了墙摇摇欲坠的那一天,「墙倒众人推」的场面就会马上出现,人人都将争先恐后地表白说他们为推倒这垛墙作
出过多少贡献。正是沉默、冷漠、怯懦和绝望,使得公义长期缺席,华盛顿公义协会主席、人权律师侯嘉理(Gary A.
Haugen)在《公义在望》一书中指出:「施暴者晓得自己永远都没有足够的力量和谎言去抵挡全人类能够集结起来对付他们的力量、真理和勇气,因此他们依
赖–完全依赖–绝望引致的坐视不动。」通常情况下,人们往往高估邪恶的力量,不愿对最先挑战邪恶的那个人施以援手。白艾蒙对人类历史有如此描述:「邪恶胜
利全赖好人袖手旁观。」希特勒、斯大林、毛泽东、波尔布特、金正日……这些魔头之所以敢为所欲为、杀人如麻,如今对刘晓波的审判之所以变成「事实」,全部
的秘密正在于此。
那么,我们何为?我们如何摆脱「非人」的状态,如何走出「袖手旁观」的「中立」?作为基督徒,上帝派遣我们来到这个不完美甚至充满不公义的世界,不
是让我们消极地等待他的救恩,不是让我们仅仅躲在四面墙壁的教堂中赞美和歌唱,不是让我们虚伪地对那些穷乏的、苦痛的人说,「你们走吧,我们为你们祷
告」。上帝让我们做那个「好撒玛利亚人」,上帝让我们做对抗黑暗的行动者,上帝让我们与每一个追求公义的人站在一起,上帝让我们分担和体验十字架上的耶稣
的苦痛。作为基督徒和神学家的侯嘉理敏锐地指出:「没有什么比邪恶一派更会挑战我们的信心和盼望;而没有甚么比神那具权威和神圣的话语更能抵挡邪恶的轻
蔑。」当他介入调查卢旺达屠杀,发掘出万人坑,被此人间惨剧震撼的时候,仍然坚信以下四个真理:第一,神爱公义,同时恨恶不公义。第二,神怜悯因不公义而
受苦的人–无论他来自世界上哪个角落,没有差别和喜好之分。第三,神审判并将施行欺压暴行的人定罪。第四,神积极营救不公义之下的受难者。这四个真理让侯
嘉理在这个充满威胁和欺骗的世界中心仍然存盼望,也让我们每一个基督徒即便处在遮天蔽日的黑暗之中也对光明的来临充满信心。
作为一名基督徒,无论现实如何阴霾深深,我永远都不会绝望。这一次,上帝没有垂听我的祷告,没有让刘晓波立即获得自由,没有让公义在此时此刻立即得
以声张;但我并不认为上帝对我们掩面不顾,上帝有他自己的计划和安排,只是我们现在还不能明白。也许,刘晓波是上帝看重的那块百炼成金的屋角石,在这条少
数人所走的光荣荆棘路上,他比我们其他人都走得更远。上帝让他在这个时代成为一坐标杆。如C.S刘易斯所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危机四伏的「敌占区」,但我们
不会没有盼望,也不会放弃抵抗。在刘晓波被中共当局判处十一年的重刑之前,我已经连续做了几个晚上的恶梦,梦见这位良师益友被锁链紧紧缠绕而动弹不得;今
天,当这个邪恶的判决像一记重拳一样打得我想呕吐的时候,侯嘉理所坚信的、从圣经而来的四个真理,让我得到了莫大的安慰。是的,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遭到那
恶狗无情的撕咬,即便我们无力躲避而被咬得血肉模糊,但仍能坚信:我们跟这些恶狗不一样,我们身上有上帝的形象与尊荣,我们永存对公义和爱的盼望。耶稣
说,为义受逼迫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与之对应,我亦深信:那逼迫义人的人有祸了,因为他必跌入地狱。此时此刻,愿神的话语安慰刘晓波和他的妻子
刘霞:「因为耶和华是公义的,他喜爱公义,正直人必得见他的面。」
二零零九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一个愤怒、哀伤、祷告和盼望的圣诞节
不是胡温审判刘晓波,而是刘晓波审判胡温
刘晓波先生被中共当局重判十一年,为「六四」以来二十年间最为恶劣的一起因言治罪的案件。当年,作为天安门广场的四君子之一,刘晓波先生是八九民运
后期的灵魂人物,虽为此承担了牢狱之灾,但也没有被判处如此重刑。这一判决是由政治家的九个小矮人共同作出的「集体决定」,但它不会奠定胡温式的稳定的基
石,反倒敲响了胡温虚假民主的丧钟。胡温政权刑罚之酷烈、手段之卑劣、谎言之无耻,有甚于邓小平与江泽民,而直追阴魂不散的毛泽东。至此,上个世纪八十年
代有限的政治体制改革已经荡然无存,即便是邓小平在最后的岁月里以及继承其衣钵的江泽民所执行的某些怀柔政策,胡温也都统统弃而不用,其狰狞之面目暴露无
遗。今天,胡温敢于公开回答艾晓明女士的追问吗:「刘晓波要活活等过四千零二十一天才能回家;难道今天的现实比《天方夜谭》更魔幻吗?那个混世魔王苏丹被
山鲁佐德的故事讲得心回意转,却也不过一千零一夜,难道听刘晓波故事的圣上,比一千年前的苏丹更愚钝?」
审判胡锦涛的日子,北京变成大监狱
刘晓波案从开庭到审判的三天之间,全国各地的政治警察们倾巢出动,昼夜执勤。受到其骚扰的独立知识分子和维权人士达数百名之多,这年头不会有人像梁
山好汉那样「劫狱」,他们为何还如此害怕大家去法院外边声援刘晓波呢?此次秘密警察行动之规模,创下了中共建政以来政治审判案件中的最高记录。好像不是刘
晓波在受审,而是胡锦涛在受审。相比于海外媒体一致严厉声讨中共当局玩弄司法、侵犯人权的恶行,中国国内没有任何一家媒体报道此案,哪怕是只言词组也找不
到。邓小平时代审判魏京生等政治犯,中共的喉舌上作过不少的报道,表明在那个时代中共还有垄断意识形态并对民众实现洗脑的信心,有将政治犯搞臭、搞垮的信
心。而在今天,胡温连邓小平的百分之一的自负都没有了,不仅没有让民众相信其「科学发展观」的信心,而且连在喉舌上连篇累牍地批判刘晓波的信心都没有了。
他们根本不敢让老百姓知道有这样一个案件,因为他们清楚地知道,一旦老百姓作出自己的判断,那判断一定不会「跟中央保持一致」。于是,他们对信息进行严密
封锁,对批评意见不闻不答,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模样。确实,不是胡锦涛将刘晓波送上审判席,而是刘晓波将胡锦涛送上审判席,就如同当年哈维尔将胡萨
克送上审判席、曼德拉将博塔送上审判席一样。
我轻蔑地对那个前来找我谈话的国保便衣说:「这不是你们在审判别人吗,你们为什么还怕成这样?」当然,真正感到害怕的并不不是这些可怜又可耻的警
察。这些拿着纳税人的钱却侵犯纳税人的基本人权的警察,以一副颇有苦衷的表情对我说:「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我们这样做只是为了保住饭碗而已。」这是他们麻
醉自己的良心的唯一办法,他们既是加害者,同时也是受害者。但是,他们的这一恐吓策略能够奏效吗?这些天来,事实证明战胜恐惧的民众越来越多:真正感到害
怕的更不是刘晓波和他的朋友们,刘晓波的母校吉林大学的大学生在黑板上写下了支持学长的文字,香港的几十名年轻人奔赴深圳关口「投案自首」,人们用推特等
新的网络传播手段表达抗议……这个案件没有像当局设想的那样被冰冻起来,而是继续发酵,甚至成为对千千万万中国公民的一堂宪政启蒙课程。所以,每多一个人
听到刘晓波的消息,每多一个人听到零八宪章的消息,那些窃居中南海的高官显贵们便会心惊胆战、寝食难安。如果胡温念兹在兹的稳定,必须依靠将刘晓波关进监
狱,那么这种稳定是何等脆弱!胡温将稳定当作一道紧箍咒,套在全体国民的头上,也套在自己的头上。从某种程度上说,胡温自己已经被稳定所异化了。
胡温为何如此心虚?为了保持所谓的稳定局面,为了保持他们自己永远是「先富起来的人」的格局,以胡温为代表的掌权者们不惜干任何坏事。他们逼迫拆迁
户自焚,他们将小贩打死在街头,他们把不愿同流合污、手染鲜血的赵紫阳幽禁至死,他们的宝马车撞死路人以后悠然逃逸,他们捏造出处女卖淫的荒唐案件,他们
无视法律的尊严抓捕人权律师,他们将上访的结石宝宝的家长抓进监狱……在这个「和谐社会」里,是极少数的特权阶层与所有人为敌;在这个「大国崛起」的时
代,空荡荡的「大国」中却只有一群「寡民」。从六四开枪杀人之后,中共当权者对武力的迷恋成了一种惯性思维。民间的反抗愈演愈烈,当局的镇压也愈演愈烈。
英国作家切斯特顿在回答一家报纸的命题征文「你认为这个社会的问题出在哪里?」的时候,他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我。」今天,中南海中的衮衮诸公,有没有勇
气承认自己才是不稳定的源头呢?中共前总书记赵紫阳的政治秘书鲍彤先生一针见血地指出,颠覆国家政权的不是刘晓波,而是胡温当局。所以,今天不是胡温在审
判刘晓波,乃是刘晓波在审判胡温。
刘晓波是在「为我国民争回一人格」
刘晓波的所作所为,不仅不是「煽动颠覆国家政权」,而是如蔡锷当年所说的那样「为我国民争回一人格」。蔡锷怒发冲冠起兵云南,不是为了红颜,更不是
为了权位,而是为了「为我国民争回一人格」;刘晓波持续二十年以健笔批判当权者,不是为了个人的名声,亦无任何的权力欲望,也是为了「为我国民争回一人
格」。从梁启超、蔡锷、胡适、殷海光到刘晓波……这是一个不甘为奴的伟大的中国人的谱系,他们是中国人被专制独裁所摧残数千年之后仍然有起死回生的希望所
在。当年,企图称帝的袁世凯败亡之后,梁启超撰文剖析其留下的种种隐毒说:「我四万万人之人格,至今日已被袁世凯蹂躏而无复余,袁氏自身,原不知人之所以
异于禽兽者何在,以为一切人类通性,惟见白刃则战栗,见黄金则膜拜,吾挟二物以临天下,夫何其不得者。」梁氏以如炬之目光,透视袁氏篡权的秘密:「日日以
黄金诱人于前,而以白刃胁人于后,务使硬制软化一国之人以为奴隶。……袁氏窥破人类公共之弱点,乃专务发达此弱点以资利用。其有能自制其弱点而不甘受彼利
用者,则必设法屠杀之驱逐之,窘蹇之,使其不能自存。」其结果,先是摧毁知识阶层的独立性和批判精神,使得文化精英趋炎附势、追名逐利:「我国士大夫之道
德,实已一落千丈,其良心之麻木者,十人而七八,此无庸为讳者也。」继而让全体国民对动物庄园里的生活甘之如饴,甚至「尽丧失其为人类之价值」。
袁世凯之隐毒,比之共产党党魁毛、邓、江、胡之隐毒,乃是小巫见大巫。袁世凯运用的「白刃」与「黄金」,也就是「大棒」与「胡萝卜」,在中共掌权者
那里,更是无比娴熟,「两手抓两手硬」。故而今日中国人之奴性,比之民国初年,又要根深蒂固若干倍。刘晓波所面对的民族精神的沉沦,也就比之蔡锷和梁启超
那个时代深重若干倍。刘晓波正是梁启超所说的那种既不怕白刃,也不爱黄金的人,二十年来,中共几度抓捕之,却未能摧毁其意志、改变其信念。可以说,「六
四」屠杀之后二十年以来,刘晓波从未享受过一天真正的自由,那些监视和跟踪他的秘密警察如影随形,「事事关心」。然而,就是在这样的境遇之下,在中国九千
六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在十三亿人当中,刘晓波是那个灵魂最自由、最高贵的人。他在《未来自由中国在民间》一书中,发出了掷地有声的宣言:「人,生而自
由、平等。导致普遍的奴役和不平等的,决不是因为统治者过于强大或过于英明,而是因为被统治者们的跪下。难道三叩九跪的皇权时代已经废除了一百多年的今
天,国人还自我作践、找出种种理由为自己的跪姿辩护?仅仅是小康的恩惠和允许富人入党的开恩,难道就使国人只会以下跪叩谢来显示独裁者的高大和恩典
吗?!……自由中国的出现,与其寄希望于统治者的『新政』,远不如寄希望于民间『新力量』的不断扩张,民间尊严在观念上和法律上得以确立之日,就是国人的
人权得到制度性保障之时。」那一天并不遥远,刘晓波终将归来,并如他的妻子刘霞画笔之下的鲜花一般绽放。
胡耀邦对待魏京生与温家宝对待刘晓波之差别
温家宝的那篇回忆胡耀邦的文章发表之后,诸多海外中文媒体纷纷对其作「过度阐释」,某些对中国国情一知半解的「中国问题专家」也口吐莲花,似乎这就
是胡温要在任内最后两年开启政治体制改革的信号。我对这些言论不禁哑然失笑。如果一个人说了三五次慌都没有被识破,说明这个人说谎的能力颇高;但如果一个
人一辈子都在说谎,却还有人当他是在说真话,这就跟说谎者的本领无关,这就是听众的信息接收和判断系统出了问题。
温家宝从来不是政治局中的「异议分子」
《南方周末》评论员郭光东在《温家宝忆胡耀邦文的不凡之处》一文中再三强调温家宝文章的「个人名义」,并说:「在领导人公开发表的文章中,这样的文
字、文风是相当罕见的。如果领导人能够不再限于用公文、报告的语调发布政见,而是多用一些《再回兴义忆耀邦》这样的人性文字,相信能为政坛带来一股活泼的
新风。」我真疑心这位作者从来没有在中国生活过,彷佛是刚刚从月球空降中国一般。在中共极其严格的宣传机制之下,高官们在中共中央机关报《人民日报》发表
文章,哪里有什么「个人名义」?个人永远服从于组织,即便是贵为总理的温家宝发表署名文章,也必定经过政治局常委会讨论通过,是一种集体意图的表达。
那么,中共政治局为什么允许温家宝发出「不同的声音」来呢?为什么其他常委都不发表此类署名文章,偏偏由温家宝出面呢?为什么胡锦涛要将这样收买民
心的「好处」让给温家宝呢?在我看来,这不是温家宝具备了敢于充当一名政治局中的「异议分子」的勇气,而是最高领袖胡锦涛和政治局集体的精心安排。在政治
局的九个小矮人中,需要选出一个人来扮演人民的慈母的角色,以维系民众对这个政权最后的希望,而温家宝的位置和性情都最适宜扮演这个角色。与之相比,作为
最高领袖的胡锦涛需要躲在幕后,保持喜怒不形于色的神秘性。在此意义上,温家宝丝毫不比其他八个人心地善良、人品高贵和政见开明。如果温家宝真的跟其他八
个人存在严重分歧,他哪里可能安稳地度过这么长的任期,更不必说以「三代老臣」的身份熬成首辅了。温家宝服务过的两届总书记先后中箭落马,他这个大内总管
却安如盘石,难道还不能说明此人在权术和自保上有过人之处吗?
胡温当政以来,比起江泽民时代来,官场之腐败如同脱缰野马,贫富悬殊在全球名列前茅,新闻控制和文化封锁造成万马齐喑,「国进民退」的经济政策逆时
代潮流,铁腕「维稳」更是草菅人命。就政权之劣质化而言,胡温远远超过江朱。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停滞不前,不是如同某些善于为胡温开脱责任的海外人士猜测
的那样,是早已退休的江泽民的制约;相反,乃是胡温在意识形态上本来就比江朱更加僵化,胡温时代既得利益集团的纠缠也更为牢固。以温家宝为例,他自己装模
作样地穿一双修修补补的破鞋,而他的妻儿均富可敌国,这两个自相矛盾的镜像,该相信哪个呢?显然,温家宝不是体制的牺牲品或异议者,而就是体制的代言人与
吉祥物。如果连这个事实都认识不清,如果继续对温家宝过于夸张的话剧表演激情欢呼,那就比之《动物庄园》中的「奴在心者」的动物都不如了。
温家宝在文章中用诸多细节表明他对胡耀邦如何有情有义,即便胡耀邦下台之后,他仍然常常去门前冷落的胡宅问寒问暖。因此,《南方周末》的评论文章
说:「从温家宝对待胡耀邦的态度上,我们依稀看到古风犹存,中国人士人风范还在。」其实,所谓「中国人士人风范」,根本就是作者一厢情愿想象出来的。中国
从来就没有什么「士人风范」,即便有,也保存在民间,而非朝堂。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从来都是「人一走,茶就凉」,哪里有一丝人性的温情呢?温家宝之所以
去探望胡耀邦,与他此次发表纪念胡耀邦的文章一样,与他当年陪同赵紫阳去天安门广场一样,不是由他的「个人意志」所决定的,乃是得到「核心」的批准甚至根
本就是「核心」所授意的。否则,温家宝与胡耀邦接触的时间并没有赵紫阳多,照理说,他与赵紫阳的关系更为亲密。那么,他去探访胡耀邦,为什么不去探访赵紫
阳呢?赵紫阳被幽禁致死的遭遇,他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赵紫阳去世的时候,即便他人不能到场,但连一个花圈都不送,这难道就符合中国的「古风」吗?
可见,温家宝清楚地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可以做;做什么事情会给自己带来负面影响,做什么事情会给自己带来正面影响。胡耀邦是可以去探望
的,还可以刺探些消息来向邓小平汇报;而赵紫阳是不可以去探望的,如果去了,就是与「敌人」和「叛徒」划不清界限,就是立场不坚定,就不是「久经考验的无
产阶级战士」。所以,温家宝的这篇回忆胡耀邦的文章什么也说明不了,背后也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的「玄机」。
胡耀邦违背邓小平命令,改善魏京生在狱中的待遇
温家宝常说,对一个人要“听其言、观其行”,殊不知,这句话用在他本人的身上更加合适。如果对温家宝“听其言、观其行”,我们会发现,温家宝与胡耀邦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从胡耀邦对待魏京生和温家宝对待刘晓波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1979年,西单民主墙事件发生,魏京生被捕之后,胡耀邦虽然未能阻止来自邓小平的命令,但他仍然在诸多公开场合表达不同意见。他在五届人大二次会
议上说:“我始终支持任何人在社会主义制度下行使自己的民主权利。希望大家都在宪法的保障下享有最大的自由。尽管在中央工作会议上,以及在这次人大会议
上,不少同志点名也好不点名也好,批评我背着中央,支持违反‘四项基本原则’的所谓民主化运动,助长无政府主义,但我仍要保留我自己的看法。”他还说“我
奉劝同志们不要抓人来斗,更不要抓人来关。敢于大胆提出这些问题的人,恐怕也不在乎坐牢。魏京生抓了3个多月,至今没有作过检讨。听说他还在绝食。他一死
就会在群众中成为烈士,是人们心中的烈士。”这些话放在今天仍然掷地有声。温家宝引用了胡耀邦的很多言论,为什么偏偏不引用这些言论呢?当温家宝政府抓捕
刘晓波并判处重刑的时候,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是胡耀邦所批评的对象?
最近,魏京生在一篇回忆文章中承认,是胡耀邦救了他一命。1984年,魏京生被公安医院确诊患有冠心病,邓小平亲自下令,将他送往青海高原,并且规
定了极为恶劣的生活待遇,不给治病、不给电视报纸、不给改善伙食。连警察们都看出来,这是把人往死里整的措施。次年胡耀邦访问西藏、青海,专门抽出时间找
司法系统的干部开会,听取了有关几个政治犯的情况汇报,并指示说:魏京生等政治犯患有疾病,目前的形势不能保外就医;但是也不能按照普通犯人的待遇。按照
革命的人道主义原则,应给与普通职工的医疗待遇,并且改善生活条件,达到普通居民的标准。对此,魏京生深怀感激之情说:“在那关键的几年中,胡耀邦确实救
了我一命。由此我也相信有关胡耀邦的传闻是真实的。他的确是共产党内的异议人士;是一个存有善良之心的、敢于改正错误的好人。”
在魏京生一案上,当年的胡耀邦敢于发表与太上皇邓小平不一样的意见,还作出切实的措施和指令,改善了魏京生狱中的生活条件,从而救了魏京生一命。要
知道,那时邓小平的地位是一言九鼎,对魏京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胡耀邦这样做是要付出极大的风险的。而这才是一个有良知的政治家为了公平正义而置个人权位
于度外的壮举。
温家宝参与重判刘晓波,带头践踏法治与人权
与胡耀邦对魏京生的宽厚态度相比,温家宝在刘晓波一案做过些什么呢?将刘晓波这样一位为中国人的自由和尊严而奋斗的先知式的知识分子关进黑牢,温家
宝是参与者之一。面对这起发生在其任内的最恶劣的因言治罪的人权案件,温家宝既没有公开发表过不同意见,也没有暗地里采取任何措施来修正之。可以想象,在
政治局会议讨论刘晓波案件的时候,如果温家宝对此案发表强烈的反对意见,至少可以让刘晓波获刑的时间减少一大半,至少可以以此挽回一点中国人权状况恶化的
恶劣的国际形象。但从刘晓波获刑之重超过大部分人的预料的结果来看,温家宝并未这样做过。
迄今为止,对刘晓波的终审判决已经过去了3个多月,照例他应当早被分发到监狱中服刑。但是,奇怪的是,他仍然被羁押在北京市看守所。这段时间,不仅
他的亲人不能去探视,连律师的例行探视也被取消。他的妻子托国保送进去的书籍,居然遭到“有关部门”的无理扣押。对于一个喜欢读书的知识分子来说,不让其
读书就是最大的折磨了,显然这是当局有意为之。40年前,曼德拉在南非种族隔离政权的监狱中都可以读书;40年后,刘晓波在中共的监狱中却连读书的权利都
被剥夺了。刘晓波所遭遇这些恶劣的待遇,温家宝真的一无所知吗?或者他知道了却无能为力?
胡耀邦受制于中共僵硬的制度,未能成功推动政治体制改革,最后“出师未捷身先死”,我对他充满了敬重与同情;而温家宝根本就是专制制度的“二把
刀”,企图利用胡耀邦的名望来为自己和自己所代表的政治局涂脂抹粉,我对此种虚伪而矫情的文字充满了厌恶。胡耀邦让人尊敬,不仅仅是他的亲民和简朴,更是
因为他对异议者的宽容,以及对公民基本权利和现代民主制度的认同。温家宝东施效颦地去学习胡耀邦的皮毛,却拒绝跟从当年胡耀邦的精神取向,可谓买椟还珠
也。《南方人物周刊》评论员何三畏在《纪念政治人物离不开政治的意义》一文中道破了事实真相:“这些千百年来每一个亲民勤政和体察民情的政治家一直惯用的
工作方法,就是现代政治的精髓,是当今中国最需要的政治策略吗?中国政治家真正需要突破的,是下层官员的‘安排’,而不是自下而上一级一级地筑起政治的合
法性,建立持续稳定的制度保障。”所以,温家宝释放对民众的善意的最好方法,不是撰文纪念胡耀邦,而是立即释放刘晓波。我坚信,中国人民的尊严,是靠无数
像刘晓波这样的普通民众以牺牲自己的自由来争取到的,而不是靠温家宝空洞而虚幻的许诺与赏赐。
2010年5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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