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31日星期一

拈花一周推

    打倒中国共产党!打倒肥猪习近平!打倒钳制言论刘云山!自由、民主、宪政中国!打倒中国共产党!打倒肥猪习近平!打倒钳制言论刘云山!自由、民主、宪政中国!

    【吉林遭虐女童称姐姐被喂药后怀孕,警方:外地发生不归我们管】15岁的姐姐小航此前在内蒙古赤峰的姑姑家被喂药睡着,被迫与他人发生关系,已怀孕。吉林长岭警方以“即使属实也是在外地发生”为由 http://url.cn/CPam0K 拈花:这些王八蛋没好处的事情绝对不干!

    【腾讯】32位银行行长辞职!

    【腾讯】【拈花说】一纸看上去啼笑皆非的购菜刀介绍信,其实你可以看到狗共与国人之间的矛盾何等尖锐对立!中华大地抵抗共产暴政此起彼伏,国人开始唾弃狗共,战火已经蔓延到中国全境!

    【腾讯】我已经不关注阅兵了。因为我已经明白:阅兵再震撼,其实与国力没多大关系,与百姓生活没多大关系,与人民健康也没多大关系。我也明白:阅兵,是要花太多钱的。我还明白:当老无所养【买不起房】,病无所医【看不起病】时,再牛逼的阅兵跟你我这些穷苦老百姓有毛关系。

    【腾讯】1,别国人思考活着的意义,我们努力挣扎活着。2,别国人思考灵魂的救赎,我们根本不知灵魂。3,别国人思考法律的完善,我们翻开书上见识法律。4,别国人在思考动物的权利,我们连人都无人权。5,别国人在思考地球的明天,我们能否见到明天。6,别国人在思考自己的不足,我们拼命掩饰不足

    【腾讯】【揭秘】东北抗联原来就是苏联红军第88旅 既不听毛的,也不听蒋的,原来它就是苏联共产党领导的又一支苏联红军。东北抗联就称苏联远东红军步兵独立第88国际旅。苏联远东第一方面军司令部为表彰东北抗联为牵制日军、武装保卫苏维埃祖国的贡献,特颁发嘉奖证书。嘉奖令藏中国抗日博物馆内

    【腾讯】一秀才路过一村,看见狗主人正在磨刀准备杀一条无毛犬,秀才见无毛犬可怜,就求情:既然你不养了,那我买了放生吧。犬主人不同意,两人就争了起来。一旁的无毛犬看秀才不尊重主人,就呲牙咧嘴扑上来咬秀才,犬主人说:看见没,我要杀它却忠诚我,你要救它却要咬你,这就是畜牲!

    【腾讯】如果没有高薪灰色收入双轨制的福利,统治机器能维持多久?早树倒猢狲散了!什么为人民服务,世界上最不要脸口号!本来是职位行为,但警察破案要大奖,空乘处险要大奖,国企靠垄断赢利要大奖----不是号召学雷锋当公仆吗?不是讲党员的先进性吗?原来一说到钱,这些装逼的就原形毕露了!

    【腾讯】《百团大战》向院线下达票房任务、“返利”给院线以提高排片比例。原来是这样“推销”正能量的!宣传手法和几十年前一模一样,只是现在时代变了,资讯发达了,一个农民拿个手机就能知道天下事,这一套宣传手法还管用吗?

    【腾讯【广西南宁男子驾奔驰闯拆迁现场撞人】8月28日,广西南宁市兴宁区大鸡村,男子驾驶一辆奔驰车闯进拆迁现场,向穿黑衣戴白帽的拆迁人群撞去,看哪里人多撞哪里。最后,被挖掘机击穿车前盖逼停,车主遭数十人围殴。据悉,该车主疑似与拆迁...http://url.cn/e6TCsR

    【腾讯】【李炜光:无声的中国纳税人】我国目前所开征的20多个税种,经由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立法的仅有三个,即《个人所得税法》、《外商投资企业和外国企业所得税法》《税收征管法》,而且我国的税收立法绝大多数都是违宪的,也是违反《立法法》的。

    【腾讯】【难怪有这么多人闹革命】 陈毅娶张茜时,一个40一个18; 22岁的姑娘王定国被安排嫁给了54岁的谢觉哉; 19岁的朱明则嫁给了50多岁的林伯渠; 43岁的朱德娶了17岁的康克清; 40岁的彭德怀娶了20岁的大学生浦安修... http://url.cn/enIwEg

    【腾讯】【馬來西亞人民湧上街頭 誓要反貪污反腐敗】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因被爆收受國營投資基金「一馬發展公司」约6.5億美元賄款,引發社會反彈。「乾淨與公平選舉聯盟」近日在首都吉隆坡舉行大集會,大約25萬身穿黃衫的馬。。.http://url.cn/YUqPxO

    【腾讯】【这老大也当得太窝囊了】国民党主席马英九在车中将头、手伸出窗外与民众招手致意,结果涉嫌违法遭交警检举,随后有关部门迅速开出了900元罚单(钱得自己掏)!最后还要亲自出来致歉。

    【腾讯】说谎和沉默可以说是现在人类社会里日渐蔓延的两大罪恶。事实上,我们经常说谎,动不动就沉默不语。——村上春树 《听风的歌》

    【腾讯】很多人见不得说日本的好,从不反思,同处东亚儒家文化圈,一个资源比中国贫乏,人口密度比中国高而人均耕地比中国少的国家,都是战后重建,别人却早已发展成一个高度现代化的国家,在世界最受欢迎的国家调查中长期名列前茅,世界宜居城市前10中有3个日本城市。社会有病并不可怕最怕讳疾忌医

    【腾讯】希特勒为何特别热衷于大阅兵?1:源于他内心的恐惧感。动物世界,只有遇到危险,内心恐惧,动物才会亮出自己的拿手绝活来恐吓对手:别乱来,老子有刺,有牙,有针,有毒!2 是他膨胀的權力欲。做孙子多少年,好不容易掌權,要好好威风威风。

    【腾讯】【拈花说】中国共产党是人类史上第一魔鬼!第一邪教!第一杀人刽子手!

    【腾讯】南霸天这么干过吗?被村干部非法拘禁多年的27岁男子,在其母亲的帮助下,带着无法去除的手链铁镣逃到了张家界。目前,脚链已被消防战士打开,而手链因已嵌进了骨头

    【腾讯】【拈花说】中国共产党欺世盗名!下贱无耻至极!打倒中国共产党!

    【腾讯】【他叫→胡艳行】是北大EMBA河南中心负责人,浦泓资产总经理;他结了3次婚,每次到汉带的都是不同女孩。上月底两个女人同时闹他十几天不敢到办公室。→以招聘的名义玩弄农村女大学毕业生。你的女儿在他公司吗?你的女朋友在他公司吗?你敢把自己的钱让他放贷吗?

    【腾讯】孙立平:从民主自由走向法西斯,十个步骤就可以了 http://url.cn/UwKMWv

    【腾讯】昨晚听一位朋友说,汽油一旦有1毛以上的涨幅——7天内必有钓鱼岛的新闻;CPI一旦有2%的涨幅——7天内菲律宾、朝鲜、越南必然会抓我们的渔民;国内一旦有重大冤案,或者有半夜鸡叫的法律出台——7天内CCAV必会批判安倍;这种规律持续了最起码有3年了……请问是这么回事吗?

    【腾讯】人报评论说,“言论可以自由,谣言不能自由”,这腔调听着耳熟却别扭,别扭背后一琢磨,原来自由和造谣都是恩赐的特许的!其实常识告诉我们,谣言止于言论自由和法治。谣言四起的地方一定既无自由和也无法治。翻开人民日报历史即可以看到,为反谣而反谣,反谣者常成为最大谣诼制造者 。

    【腾讯】战后苏联从东北抢走的财富相当于中国自鸦片战争起100年全部对外赔款总额的3倍,接近二战美国援华数额.....东北原本是中国工业龙头、经此一劫,让位给上海....苏俄对所有周边国家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在所有这些被伤害的国家里,只有中国存在一大波亲俄二毛子.....—高晓松

    【腾讯】【收费公路意见征求结束 交通部:很多人赞同用路付费】——好、现在我们也来个征求老百姓的意见,同意用路付费请 [强] 、不同意请 [弱] ...............拈花:强奸民意是惯用手段!中国人就那么贱?被抢劫还要赞同?

    【腾讯】没有车模,没有模特,没有文工团,多无聊! [偷笑]

    【腾讯】每次看演出,从最高司令官入场前三分钟开始,人们就全体起立鼓掌,等司令官入场的一刹那全场欢呼“万岁”。热烈的掌声表达着人民对领袖的热爱,有时长达30分钟,谁都不愿第一个停下。原大同江瓷砖厂厂长朴某曾第一个停下,后来再没人见过他。

    【腾讯】杨开慧、李一纯、贺子珍、江青、史沫太莱、 吴莉莉、冯风鸣、章含之、丁玲、俞珊、上官云珠 、陈慧敏、李云露、张善兰、孙维世、唐闻生、夏菊丽、言慧珠、谢静宜、姚淑贤、吴旭君、邱桂荣 、刘凤英、王爱梅、白玉莲、杨丽清、俞雅菊、胡敏贞、董若英、岳美缇、邵锦辉、孟锦云 、张玉凤……

    【腾讯】陕西咸阳礼泉县委书记孙矿玲在被提名“全国优秀县委书记”首日遭当地群众网上举报!举报材料称:我所反映的情况代表了礼泉人民的心声,作为一个礼泉公民,我在呐喊,我的心在滴血!以上问题我们多次向省市举报反映,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未果。如果调查过,请问是谁参与调查,吃了什么好处?

    【腾讯】美国核专家:津爆是微型核爆!

    【腾讯】【图说…】阅兵原来不是给自己人看得………用我们的纳税钱阅兵,给外人看…让我想起华人与狗不准入内的故事来了…拈花:这是在向中国人显示肌肉!恐吓国人要老实点,否则。。。。但是枪口同样有对准中国共产党的可能!打倒中国共产党!

    【腾讯】【看历史】文革时揭批彭德怀发动“百团大战”的反动本质》 http://url.cn/XFowpd

    【腾讯】视频斯大林背信弃义在东北做了什么。 [发怒] http://url.cn/ffGyhK

    【腾讯】香港对不丹比赛‘’奏国歌‘’时被现场六千港人狂嘘,狂嘘声淹没国歌,令现场直播的党媒央视措手不及,十分尴尬!奏不丹国歌时现场十分安静,一个政权混到让本国人民如此厌恶也是一种能耐啊?

    【腾讯】〔犯罪的道路〕…… 2014年,中国税收10.8万亿元,平均每人8000元。 但如果,你想知道这个钱,是怎么用的…… 哪么,你就已经走上了犯罪的道路。

    『8.31祭』 村上春樹今年三月給香港一位雨傘少女的回信:「很多事情未能盡如人意,讓我感到可惜。。。。你們走過的路,已化作事實留下來,沒有人可以無視這些事實,世界亦會根…

    @李梦天律师:今天我背着电脑包与东湖双语学校学生家长在惠城区政府门口,一个保安说这个人好像是记者,于是某领导样的人命令将我"拖走",冲上几名特警将我摁在地上并押送到派出所。记者,真有那么可恨、可怕吗?中午我拒食。现在派出所的人说“领导”要我写检讨认错,否则不让我离开!我直…

    中华正义联军王一鸣先生失踪已快二年,生死不明。望更多知情人提供有关他的信息,让​我们记住在中国民主事业里程里,曾经有这么一个不堪世俗的英雄,一个革命先行者,一个浩气长存的无畏者。 一个没有英雄的民族是可悲的奴隶之邦,一个有英雄而不知尊重的民族则是不可救药的生物之群。

    推荐阅读: 新京报调查记者“和小欣”的天津爆炸真实见闻:《走多远,作多久 》(墙内被删深度好文) http://blog.bullog.org/2015/08/tianjin.html …

    柯文哲苦笑,選舉時「對付MG149都沒有這麼花腦筋」….. #要聞NTD》#波多野悠遊卡 http://fb.me/7sbkFz6lR

    【腾讯】独立的思想在中国还是件奢侈品。如果你恰巧是个有独立思想的人,那么你要小心了,因为绝大多数没有独立思想的人,会固执地认为有思想的你是一种奇怪而可怕的怪物,人们有责任、有信心、有耐力、有手段、有时间,通过大量口水来说教你、解救你,直到你也成为没有独立思想的人——中国自由之春

    【腾讯】#冤民万里行#系列

    【腾讯】徐知汉 向人民国保道歉书:

    【腾讯】馬來西亞

    【腾讯】【史海钩沉】照片中一身黑色长褂端坐正中的就是抗战时大名鼎鼎的“双枪老太婆”,她和他的儿子、华北国民抗日军领袖赵侗,是一对被历史尘封的母子。儿子赵侗死于八路军之手。为此内战时老太太追随国民党政府,最终在69岁高龄被解放军捕获并枪毙。 前左二是何香凝和前右一为邓颖超。

    【腾讯】南方老头(黄永祥)失踪24小时!您如果不想无声无息的失踪,就请关注他人的失踪!

    【腾讯】【“最悲伤作文”诞生地捐建校或将被拆 无证老师禁支教】临近开学,“最悲伤作文”诞生地四川凉山州越西县要求支教老师“持证”上岗,没有教师资格证的不能继续教书。而此前网友受作文感动,进而捐款扩建的西昌索玛花爱心小学,也被zf... http://t.cn/Ryz4gbm

    【腾讯】【正式确认!刑法取消嫖l宿幼l女罪!】这一条恶l法存在时让多少幼l女沦为妓l女!让多少“禽兽”逃避了应有的制裁!让多少受害者家庭感到法律的无力!

    【腾讯】【毛l主l席经典语录集锦,各位认真学习哈!】说的多好啊,这样的表态,有谁会不感动?有谁会不支持?

    【腾讯】“世界史上的优秀民族在灾难过后,都能从灵魂拷问的深渊中升起一座座文学和哲学颠峰,唯独我们这个民族例外。”

    #一周热门 #观点 【洪振快:中国官方和民间就纪念抗战形成新对抗】中共宣称是抗战的“中流砥柱”,但民间多有质疑。《开罗宣言》海报突显毛泽东引起哗然。若要化解对抗,就要尊重历史。http://nyti.ms/1Jkr2X1

    【腾讯】40多年前,一个心理失常的领导人发动了一场政治运动,害死了成千上万的人。今天,一些遇害者的家属却对这个迫害狂尊崇有加,这实在是令人称奇的心理现象。其中最荒谬的理由是“他缔造了这个国家”。谁也不可能缔造一个国家,这个国家一直就存在着,他只不过是攫取了它的统治权而已—张雪忠

    【腾讯】生活在民主社会的经验告诉我们,一个国家领导人,能有50%的选民支持你,当仁不让;超过60%,众望所归;超过70%,留名青史;超过 80%,那是耶稣;超过90%,是独栽;近100%,那绝对是暴君。

    【腾讯】很多人认为,枪杆子可以决定一切。错!思想的威力是无与伦比的。咱们打比方说——你现在就是把全美国人的枪都缴了,然后实施我们的制度,想都别想。成功的概率连零都达不到,告诉你是负值。

    【腾讯】【北大副校长梁柱:盲目追求真相不讲立场就是虚无主义】讲真相还有盲目不盲目。那么什么是盲目追求真相呢!梁的解释是不管立场。意思就是为了某种立场不能追求真相,追求了就是盲目追求,但这又如何和虚无主义挂上了钩呢?讲真相倒成了虚无主义,这是什么立场呢?北大被祸害成什么样子了?

    【腾讯】【荣升】1944年腾冲战役,国军攻占高黎贡山,日军反攻未果,便驱使一村民带路,绕道山后攻击国军,国军伤亡惨重。1950年镇压反革命,其被群众揭发,在批斗现场该村民向上级领导大喊:“我带日本人杀的都是国民党啊”,领导不语,不久该村民荣升干部(远征军团长陶达纲将军回忆录)

    【腾讯】#宁波头条新闻#[打记者事件]湖州八里店镇副书记你要火了!#吐槽曝料##珊言甬语#http://url.cn/TkYMBO 官老爷的地方说“国家财产”有用吗?

    【腾讯】中国人是很容易变成奴隶的,并且变成了奴隶内心还万分的欢喜.~~鲁迅

    【腾讯】房产70年“无偿收回”的惊人内幕(再忙也要看的文章) http://t.cn/Ry7zv60

    【拈花说】雇用职业模特客串女兵?这价码能低吗?雇用了多少人?费用又海了去了吧?这得多少吨血才够生产这特大又极虚伪的月饼呀?没钱看病没饭吃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只管吃月饼?靠丫的吸血鬼呀!

    【腾讯】了解中国的历史和政治现实就明白,历耒强权人物有阅兵的嗜好,这是一种政治信号的表达,表达方式和西方人都不一样,我不是说这种方式好,但这是现实…

    【腾讯】【天津传恶臭 可致呼吸麻痹】天津环保局昨公布检测结果,称周边区域恶臭实为甲硫醇气体,又指其中有样本超标30倍,但强调不会对工作人员的健康造成影响,呼吁公众不必恐慌。惟据网上资料显示,过量吸入甲硫醇可引致呼吸麻痹而死亡。天... http://t.cn/RyzUrxy

    【腾讯】官民冲突,民众不再做沉默羔羊http://url.cn/dzPqoY

    【腾讯】【视频】这是什么医院啊!简直就是草菅人命。病人就在医院还让打110,现在的医生啊真让人无语。

    【腾讯】这是福建省福清市 玉屏街道书记林珠美主任陈孙福石井村书记王永春主任陈永旺组织黑社会200多人非法强征百姓良田现在还在耕种农作物田地,殴打手无寸铁村民,天理不容啊! [发怒] [发怒] 这是我小姨子的惨状。

    【腾讯】志愿军两万多人被俘,一万四千多人去了台湾,回国战俘六千人只有三百人左右恢复军籍,他们的数万子女无一能参军升学入党。张泽石等联名1979年写的申诉信写道:“沒想到當年敵人的欺騙宣傳‘你們回大陸去,只會挨整挨斗,一輩子也不得翻身’竟成了我們六千多人的悲慘現實”。

    【腾讯】真不要脸,国内还有上不起学的孩子,不好好解决,到处拿百姓的血汗钱换支持!

    【腾讯】我党伟大光荣的38军。拈花:当年广场上屠杀学生的所谓王牌中的王牌!狗共的王牌是用来对付手无寸铁的学生和市民的!总有一天血债血偿!

    【腾讯】【延安周末】王实味针对的是整个延安的周末舞会,他的批评十分激烈:“在这歌啭玉堂春、舞回金莲步的升平气象中,似乎不太和谐,但当前的现实——请闭上眼睛想一想吧,每一分钟都有我们亲爱的同志在血泊中倒下—似乎与这气象也不太和谐!”http://t.cn/RyzUoYc

    【腾讯】南宁鸡村!血拆!

    【腾讯】某些人就好这口:不光喜欢演戏、更喜欢看戏子,更兼宠养官妓 ;说什么纪念抗战胜利70周年,是胜者就请亮出受降书来!大肆扰民、没有自信、毫无安全感的一个庆祝活动~阅兵式,在明白人眼里看来,它不过是地球上专制集权者们可倒数、再为数不多的一次‘舞会’!

    【腾讯】很多人你TM的是谁,给我滚出来!拈花:反正这民意也没渠道表达,表达了也当听不见,不强奸白不强奸啦!呵呵

    【腾讯】 律师被打压时,你为律师说过一句话吗?现在想起律师了,活该!

    【腾讯】近日,抚州市资溪城管吴亦龙当街暴打三轮车夫近30分钟,致受害人胸腔内器官大出血,失血达3000毫升,生命垂危家属连夜送抚州市医院抢救。当地人透露:吴父是当地乡镇企业局长通过不正当关系为子转正,吴殴打商贩已成家常便饭;当地人见他都躲着走,因为他很凶残,又有钱有背景……

    【拈花说】这次月饼又动用了几十万大妈上街,这好像是传统,以前就动不动几十万大妈的。但我想以前的几十万大妈基本上都是无偿地动员,现在要是无偿谁鸟你呀?我靠,再往深想想,几十万大妈你得花多少钱才能雇佣?尼玛光这钱就海了去了吧?再想想那些没钱治病的、一年吃一顿肉的。。这月饼材料是血呀!

    【腾讯】【 猛 料 】娄底市人民检察院执意放纵或减轻轮奸幼女的犯罪团伙处罚的事实如下: 这么严重的大案冷水江市人民检察院公诉机关李艺多次依法(书面材料和打电话)上报给娄底市人民检察院被拒绝受理并返回冷水江市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http://t.cn/RyzynkP

    【腾讯】小时候常听见领导们说美国亲情淡漠,子女居然都不奉养老人。禽兽尚且知道反哺,美国人禽兽不如。长大后才知道美国子女根本不用奉养老人,因为养老国家全包了。搞不懂一个大国为何要颠倒黑白栽赃好人?你不学林黛玉洁身自好也没必要抹黑潇湘馆是妓院啊?

    【腾讯】【血色湘西:暴力与复仇】小江口地主张祖焕在斗争大会上被当场处决,家人在葬他时,让他双手持刀剑,头上插鸡毛。按当地风俗,这是死了也要复仇的意思。在染上的血色的溆浦土改中,"翻身农民"与地主之间结成仇怨。一个有文化的地主老婆这样写道:"纸笔千年会说话,子孙万代要报仇"

    【腾讯】俺在想。。。9.3 那天又有多少友友会被禁言。封号!!!

    【腾讯】【谁在操控摇号?】即使重名多,也不可能那么多李静都去深圳摇号并次次多个李静摇中!想当初北京出来5个重名,也说是重名,后来才知交委主任的儿子操控摇号。。。TMD,难怪老子一家4个人在两个摇号系统里连续摇号两年一个都没有中

    【腾讯】中国有那么一帮子人,讲文化他们有文凭,讲素质他们鬼话连篇,讲道德他们引经典句,事不关己时,他们个个是狂骂的勇士,说起钓鱼岛他们个个爱国爱得比亲娘还亲,可面对举国的腐败,污染的江河,苦难的人民,他们连个屁都不敢放,我送给他们四个字:中国孙子!

    【腾讯】支付宝账户跨行转账将被叫停,网友说得太直接了...

    【腾讯】工信部立军令状:年底手机实名率提至90%以上】没有盼来降资费,倒盼来了实名制!限制权力的不见动静,限制百姓的立马出台!对老百姓有利的,迟迟姗姗,对官方有利的立马即可!李宰相啊,你把人丢大了!

    【腾讯】【中国社保:跨省尚未实现,跨国已经开通,】今年下半年起,中华人民共和国驻纽约总领事馆许可在美国居住的中国离退休、退职人员也可与国内退休人员享受同等待遇。即使已入籍美国国籍,填写“健在证明”,仍可领国内的养老金和公积金。全国统筹没实现,世界统筹已实现。

    【腾讯】【“文革”荒唐事:答对题才能购物】1966-1969年,到供销社购买物品,必须对对联。售货员说 “跟共产党走”,你必须答“听毛主席话”;售货员说“学习老三篇”,你必须答“改造世界观”;售货员说“不忘阶级苦”,你必须答“牢记血泪仇”……你如果答不出,对不起,不卖给你!

    【腾讯】【不认】 马英九:中华民国政府永远都不会承认大陆单方面和周边国家签订的所谓边界条约,这些条约的内容就是把有争议的领土割让出去,以此来换取周边国家的支持,这些条约实际上是在割让国家的领土。领土事关民族的尊严,国家的尊严,任何不经国民表决同意的边界条约都是非法的,无效的!!

    【腾讯】【我相信看见的都会转!】这条帖子应该每日一转!呼吁支持60岁以上农村老人养老金增至500元以上。支持者请用实际行动转发投上一票!我们国家已经是GDP第二强国了,三公消费那么高,呼吁终结双轨制的同时,不应忘记几十年来为国家付出许多但却依然贫困的乡村老人。支持请秒转!

    【腾讯】 【拈花说:狗共世袭高官-国家成了狗共私有财产!】

    【腾讯】1,它们没有能力让国家赶超世界,所以用防火墙屏蔽了外界。2,它们没有能力让人民获得幸福,所以用洗脑屏蔽了思想。3,它们没有能力让历史变的伟大,所以用删帖屏蔽了真相。4,它们没有能力让现实真实干净,所以用打压屏蔽了不满。5,它们没有能力让未来充满希望,所以用抓逮屏蔽了反抗

    【腾讯】张磊律师这样回答。。。拈花:向张律师致敬!

    净选盟集会/ 1.30pm 约有17名身着净选盟衣服的残疾人士,进入独立广场集会地点,以实际行动表达诉求。http://ow.ly/RxFOk

    统计局宣布,中国的GDP突破十万亿美元大关,中国经济已连续高速增长了三十五年(通报的数据世界第一),那么问题来了?韩国当年人均GDP远低于中国,宣布的增长速度也没中国快,人口增长也高于中国,30年成了发达国家,台湾也如此。可大陆增长三十几年,离发达国家却这么远?钱去哪了?

    "@chengr28: 据说今天大批 VPN 失效了……默哀"//我花钱的ark貌似都挂了。

    阅兵维稳:浙江丁银娟北京遭绑架后关看守所:http://ift.tt/1KVep4W

    河北霸州押返拘留王瑞迎、吴玉娥 http://www.64tianwang.com/bencandy.php?fid=6&aid=21337 …

    政治从娃娃抓起~这在西方社会是犯法的,这是在孩子的脑壳上凿洞~这是犯罪!给他们戴上象征政治魔咒的红领巾也是犯罪,因为孩子尚不具备明辩是非的能力~ 政权多邪恶~ 这是绑架!大陆孩子是否被洗脑,就看个人和父母了。被洗脑的父母,他们的孩子两级分化,不是继续甘愿被洗脑,就是自我反…

    【腾讯】民国第一伟人,竟然是风云人物黎元洪,在武昌首义之后任大都督。而在民国大总统未选出以前,他又作为陆、海军大元帅代行大总统职权。接着他风云际会,跃居国家权力顶峰,是我国历史上惟一两任大总统、三任副总统的人,并先后与民初的其他五位。。http://t.cn/Ry7MW3c

    【腾讯】二奶又立功啦! - 二奶又立功啦 北京交管局长:宋建国 优秀党员!廉政标兵!被党媒称为:老百姓的保护神。开会必讲:时刻不要忘记为人民服务!他咆哮:“在网批评党的人都是邪教,都要抓起来!”二奶爆料:宋贪污90多个亿!房产4套http://t.cn/Ry7Mohk

    【腾讯】王毅:帮助建立三个发展体系、解决三个民生问题不仅面向几内亚,也面向整个非洲。明明自己的JJ露着,偏关心别人的裤子破。拈花:王部长卧槽尼玛!你们真是秦瘦不如!

    【腾讯】不知他说的是从哪位老祖宗算起?和我们邻近的国家:俄罗斯,菲律宾,越南,朝鲜,日本,印度……哪个没有侵占我们的领土?海参崴、乌里雅苏台、唐努乌梁海、伯力、藏南、白龙尾岛、外蒙古……。能丢的已经丢的差不多了,如果从中华民国算起的话,老祖宗留下的起码是朵海棠,而不是只阉鸡。

    【腾讯】这位美国第一位不想连任的"傻子"总统为何令全世界景仰?!推荐阅读——《国家的选择:华盛顿与他的时代》http://t.cn/Ry7MPFJ

    【腾讯】【有谁还记得他→_→】我相信历史。我不说谎,是因为我对历史真相有敬畏之心。任何说谎的人在历史面前都会成为一个玩笑。任何玩弄历史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们可以打扮历史,但是左右不了历史。

    【腾讯】【200多年前的一个英国人就看透了中国,值得深思!】 “中国人没有宗教,如果说有的话,那就是做官。” 这是200年前英国公使马戛尔尼说的一句话,这是令人振聋发聩的一句话,其意义胜过无数研究中国人煌煌巨著的总和。

    【腾讯】其实,十个不准与七十年的待遇一脉相承,也就两个字:屈辱!

    【腾讯】【七月半,放河灯,超度游魂告慰亡灵】夜幕降临,中元节要到了。让我们点亮河灯,为今年以来浦江被踩踏的游魂、长江遭船难的游魂、海河受爆炸的游魂,以及其他遭遇滑坡、泥石流、车祸、电梯、枪案等意外灾难而往生的游魂共同祈祷:天堂没有苦痛,一路走好,安息吧!

    【腾讯】以阶梯的名义,前天听证涨气价,今天听证涨水价,兰州市政府还有完没完?

    【腾讯】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冰川纪过去了,为什么到处都是冰凌?好望角发现了,为什么死海里千帆相竞?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为了在审判之前,宣读那些被判决的声音。——北岛《回答》

    【腾讯】【每日一呼】为什么公务员在市中心可以按4851单价(不足市场价一半)按时拿到房子,为什么把我们分在远离市中心的地方还不能按时不能按规定价拿到房子?兰州市政府就是这样的行政效能与水准吗?

    【腾讯】【全国城市空气污染即时排行(前15)】绍兴187,上海186,邯郸182,嘉兴182,郑州176,无锡174,苏州174,常州165,泰州162,金华161,南通160,湖州159,湘潭157,佛山157,杭州156。评曰:雾霾可调可控,京津冀的阅兵蓝就是例证。

    【腾讯】【庆安董副县长依然在任?被揭穿后官网悄然删帖】常见街头混混遮人耳目玩翻纸牌游戏搞骗钱敲诈,今日发现黑龙江庆安县政府官网也不过是一街头混混:中午时分庆安官网上董国生的常委副县长还赫然在目,发帖揭露后到晚间却悄悄下架了。这也太不光明正大了吧!黑龙江发布绥化发布能给个说法吗?

    【腾讯】【前苏联作为发动二战的始作俑者,俄罗斯怎么还好意思来参加阅兵仪式?】1939年8月23日苏德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和秘密协定,秘密协定划定了苏德瓜分波兰的分界线。协议签订后,斯大林提议为希特勒干杯:“我知道德国人民多么爱戴他们的元首,我为祝他身体健康干杯。”

    【腾讯】瑞士报纸说了专门给中国人开专列,因为吐痰吐到别人身上,上厕所是站上去蹲在马桶上,没有任何素质。网友评论:你問我是不是中國人?我真不想承認,我來自地球可以嗎?

    【腾讯】武大郎磨刀霍霍,边磨边念念有词:麻痹的西门庆,你个挨千刀的,看我不宰了你!令西门庆不安!

    【腾讯】医生被病人捅死,医界同行齐声呐喊:请结束对医务人员的暴力行为。尖刀要问:如今病人动个手术要红包,挂个专家号要几百上千,病人被医死,就说百姓不懂医学,小感冒当成大病医,动个阑尾要几头肥猪,所有关于患者的大小病,又有谁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有谁来结束对患者的软暴力行为呢?

    【腾讯】天津爆炸区恶臭,甲硫醇超30倍 天津环保局发布通报:毒性相对较低.臭味不影响健康,公众不必紧张。微评: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你把环保局搬到事故现场进行办公,用自己无声的语言告诉群众:不影响健康,真的不必紧张!

    【腾讯】毛机要秘书王力回忆录,证实周恩来31年亲自指挥勒毙顾顺章全家与亲友37人,连营救过周的恩人(斯励)也未能幸免.55年4月周赴万隆出席亚非会议前,收到克什米尔公主号放置炸弹密报,却下令代表团其他成员原计划登机,以迷惑国民党特务不改计划,确保自己的安全,11人葬身海底.

    【腾讯】【物尽其用】日本鬼子在时他们是抗日英雄。鬼子投降了,他们变成了反动派,法西斯。解放时他们是人民战士。建国后他们是蒋匪特务,人民敌人。后来,他们是犯人,孤寡老人,乞丐...突然,他们又变成了抗战英雄。

    【腾讯】袁腾飞老师:一个国家能让老百姓过上幸福的日子和有尊严比什么都强!http://t.cn/RyPiugB

    【腾讯】陈章,广东罗定市人,陆军中将。抗日第152师师长参加保卫广州战役,阻敌有功获得嘉奖。39年参加第一次粤北大捷与第二次粤北大捷。41年升63军副军长。48年升63军军长。他作战勇敢曾与日军肉搏断了一只手,人称独擘将军http://t.cn/Ry7c2IX

    【腾讯】【天津官方:爆炸臭味不影响健康】天津环保局:天津港爆炸事故现场周边部分区域出现的臭味源于甲硫醇,在目前的浓度下,不会对核心区从事应急工作的人员健康产生影响,事故核心区仍处于大规模清理阶段,气体还会不时产生,公众对此也不必过于紧张http://t.cn/Ryh3rjv

    【腾讯】【陕西渭南公安 象山分局为民办事就这么难】6月19日西安蓝田郗姓矿工和陈姓矿友在韩城市矿务局下峪口煤矿作业时发生口角,遭到陈姓工友儿子从社会上叫来黑势力将其打伤,左胳膊打断,出院后跑下峪口派出所不下20趟,要求派出所开伤情鉴定单子,派出所推脱不是所长不在就是说要等三个月。

    【腾讯】【扩散】帮帮她!挑柴禾、挖草药、端盘子…女孩为学费拼命打工! http://t.cn/Ry7tjx2

    【腾讯】大爆炸的时候,你们让当兵的戴个五毛钱的口罩往火海里冲。现在都烧完了,你妈自己戴个高科技来晃悠。领导的身体就是金贵。

    【腾讯】数十年的哈哈镜宣传,让国人看到的是一个扭曲变形的日本。我们的政治经济和社会文化才是真正扭曲的,日本是一个完全正常的文明国家。当我们文革噩梦未醒时,它早已加入七国集团。中日关系,无论大事小事都要搅上历史恩怨杂拌一番。可以不夸张的说亚洲的面子90%是日韩挣来的,中国贡献接近0

    【腾讯】尼玛的,这是要软禁老太太吗?滚,你们这些特务! 查看视频:http://t.cn/RAFcmYK

    【腾讯】大阅兵一定大有可观。怎么回事

    【腾讯】越南的改革是学中国的,也是从经济改革开始,但没有回避政治改革。比如,党大还是法大,在越南轻而易举地就解决了:越南共产党自觉受宪法约束,规定政府官员不能做国会代表,因自己不能监督自己。再比如,越南建立起司法独立,任何越共党组织都不能干预司法。还有官员财产申报,也都已解决。

    【腾讯】谁说社会主义没有优越性啦?我们能给美国人发退休金,养老金,公积金。哼…………

    【腾讯】【瑞士冻结敏感账户,那些中国首脑级高官最惶恐?】瑞士表示全球有数千名政治敏感人物持有瑞士银行帐户。瑞士当局已冻结一些政治敏感人物的瑞士账户,已将部分账户里的金额返还所在国政府。锅想,全中国人民都想知道瑞士银行此举,有多少中国在职高官惶惶不可终日?未来贪官钱财往何处藏?

    【腾讯】官媒靠热炒今天女兵的“波涛汹涌”来掩盖70年来抗战老兵的悲惨遭遇,就是卑鄙无耻下流!

    在山东东明,危害最大的不是癌症,而是心血管疾病,尤其是脑溢血。而PX可以直接导致脑溢血。哪里有段时间心血管疾病很厉害,有人 上个厕所就站不起来了,有年轻妇女半夜就死了,留下两个小孩在身边爬来爬去。有的哥几个都是心血管疾病。想想就可怕。

    山东菏泽东明有大规模的PX工厂,环 己酮厂,粗苯厂,甲醛厂,十年来一直没得到有效治理,污染半径达几百公里 。09年爆发甲状腺癌,被无耻的山东卫生厅环保厅科学院认为癌变的甲状腺和严重致癌的毒工厂无关。这应该是北京癌症持续高发的主因,毒厂尘埃,严重致癌,可一天到京。

    【腾讯】抗拆英雄丁汉忠案二审开庭,丁汉忠的儿子被禁止进去审判庭旁听,这是什么道理?另有消息称,公开审理的旁听人员已于开庭前一天内定完毕,今天开庭仅有两人获得旁听资格进入法庭,现场有两百余人无法进去旁听,这符合最高法公开审理的要求吗?这样的法庭能审理出什么结果,不猜也知道大概吧?

    【腾讯】在哈佛大学的一次演讲中,希拉里说:“中国百分之八九十的权贵亲属都在申请移民或打算移民,作为统治阶层这样做,让人不解!为什么它们自己都不相信这个国家的未来?” PS:有谁见过贼会安心的留在被盗人的家里?

    恩广:今天一条恶法终于废除,之所以叫它恶法,是因为从出台它就在践踏人性和良知的底线;从古至今,从人到动物界,一切的大爱莫过于抚育幼崽,但是作为神圣的比欧美人权好五倍的握有宇宙真理的中国当局,却实行一条嫖宿…
   
    40多年前,一个心理失常的领导人发动了一场政治运动,害死了成千上万的人。今天,一些遇害者的家属却对这个迫害狂尊崇有加,这实在是令人称奇的心理现象。其中最荒谬的理由是“他缔造了这个国家”。谁也不可能缔造一个国家,这个国家一直就存在着,他只不过是攫取了它的统治权而已。

    【关注郭春平】据可靠消息,失踪几天的郭春平已被当局强制遣送河南老家,身份证、手机、电脑私人物品被扣。

    【腾讯】国民政府于抗战胜利后,将战时陪都重庆的纪念性建筑“精神堡垒”改为“抗战胜利纪念碑”;但到了1949年,时任解放军晋冀鲁豫野战军司令员的刘伯承攻进重庆后,却将此纪念碑改为“重庆人民解放纪念碑”。这就是历史虚无主义的真实写照了。

    【腾讯】今天最神的一句话,我们是用法西斯的手段来展示什么是法西斯!

    【腾讯】今天已经是一亿多股民埋在废墟中第三天,离72小时黄金救援时间所剩时间不多了,大多数股民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但还有少数股民还有微弱的呼救声。令管理层感动的是,废墟地下还断断续续传出 “心若在梦就在,大不了从头再来!” 的微弱歌声.

    【腾讯】此时认识到律师的重要了。

    【腾讯】北京市东城区金鱼池一间如家酒店,应警方要求设有安检台,对前来住店的旅客实施开包检查。前台接待员工还说,9月2日要停业一天,不能住了,到9月3日下午3点后才恢复营业。

    【腾讯】【重庆市九龙坡摆摊老人與城管争执中倒地死亡】8月23日,重庆市九龙坡区城管阻止卖菜老人摆摊,争执中老人倒地死亡。随后,尸体被强行抢走,数人被抓。#http://t.cn/RyPL0gL

    【腾讯】骇人文革:女民兵班长割下5男生殖器泡酒喝

    【腾讯】外籍华人可领中国退休金,什么烂政策!有本事入外籍怎么没本事拿外国养老金?制定这些政策的人都是什么立场?一边是国内老人饿死,一边是外籍华人的逍遥人生!穷苦百姓没指望了!人吃人的法规社会!终于明白革命是怎么发生的了!

    【腾讯】#9月1日至5日暂停播出所有娱乐性质节目#广电总局要求8+1上星卫视, 9月1日至5日暂停所有娱乐性质节目播出,涉及内容包括真人秀、脱口秀、歌唱类综艺节目、偶像剧、古装剧等类型。8+1是指8家卫视和央视。周五档《中国好声音》等娱乐节目都将停播一周。 到底是胜利还是战败?

    【腾讯】暂时的动荡不安要远胜于建立在专制基础上的虚假的稳定!---------赖斯

    【腾讯】太平天国由一帮地痞流氓混成的邪教,14年间大清从4亿多人口变为2亿多人口,堪称是空前绝后的人类大屠杀。太平天国从法度到圣旨到封号,文不成文,字不成字,人伦不存,法统泯灭,集千古荒谬,汇万载人渣。就是这样一帮禽兽,却被颂扬至今,这究竟是要弘扬什么样的价值观呢?

    【腾讯】#权兵卫读史# 70年前,皇军来了北平让大家都开门必须营业,70年后,为庆祝皇军离开,TMD让北平铺子都关门了,到底哪个是在庆祝?

    【腾讯】看到踢正步参训官兵每天吃6餐的报道,感觉服务热情太过度了。齐步走正步走也就是太阳晒点,体力付出跟有些干重体力活的农民工没法比,也没见农民工们一天吃6餐!如果我说山区还有很多孩子上学都没午餐吃,有人会说我矫情,但要让军人吃苦,磨砺意志跟战斗力。拈花:傻逼操正步的吃屎就好了。

    新疆大抓捕 批评人士说高压严打全国化 http://08charterbbs.blogspot.com/2015/08/blog-post_513.html?spref=tw … 维吾尔族活动人士表示,那些维族人不愿意向联合国申请庇护,可能是因为他们不相信联合国能阻止他们被强行遣返,他们害怕登记过程中提供的个人信息会落入中国当局之手,从而给他们依然在新疆的家人造成危险。

    【腾讯】奥巴马:回顾过去,几代人在战胜法西斯和共产主义时,依靠的不仅仅是导弹和坦克,更是牢固的联盟和不渝的信念。上帝赋予所有人平等和自由的权利,对于那些依靠腐败,欺骗,压制不同意见等手段来巩固权势的人,我提醒你们,你们已经站在了历史错误的一边。

    【腾讯】江平【依法治国与保护不同意见】不能够因为突发事件,来限制个人自由和新闻自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法治最重要的一个思想,就是人权不能侵犯。人权是最基本的,这里面包括个人的权利,也包括新闻自由和其他方面的一些权利,都应该得到维护。http://t.cn/RLnfUhJ

    【腾讯】他们不把我们当人看---胞波呀2015年元月缅甸政府军逮捕了155名中国伐木工。亲历者回忆了那段暗无天日的生活:“两三个人用铁链拷在一起,跑不掉,他们抓了回来就是一枪托就把你打晕了……吃的是在中国猪都不吃的东西……里面那种情况,莫说二十年,要是再待两年恐怕有人会死了…”

    【腾讯】办得了世界最奢华的奥运会,却修不好城市的下水道;造得出原子弹、太空飞船,却守不住领土内几座无人小岛;万亿财税收入年年增长,却要人民延迟领取退休金;拉几十个猫三狗四的国家月饼,大凉山却吃不上饱饭;出手阔绰援助世界各地,本国孩子却无学可上!你们是世界老二,还TMD二?

    【腾讯】1968年4月25日,浦北县定更大队分四批杀了24人并剖腹取肝煮食饮酒,全社被杀180人。凶手刘维秀刘家锦等人把刘振坚打死后,对其未满17岁的女儿进行轮奸,然后打死,并剖腹取肝、切乳房、割阴部。策划者和凶手还对剩下的寡妇,女儿勒令改嫁,并征收改嫁费。《广西文革大事记》

    【腾讯】活跃在网上的新疆籍上访冤民姜志林,一小时前从乌市居住地失踪失联。此前他常驻乌市,一边为自己讨要说法,一边帮助全国各地的上访群众。三个小时前,他在私人平台上,发出紧急呼吁求助信息,介绍新疆博乐达勒特镇党委书记卢晓博等官员,通过电话对其恫吓威逼,要他主动迅速返回博乐但被拒绝

    【腾讯】人民网总裁廖玒被调查,现年52岁,2010年6月至今,出任人民网的副董事长、总裁,之前还兼任人民网的总编辑。太吓人了,人民日报、人民网无论在体制内外人心中,都是最权威、最官方、最红色、最正能量的代名词,连人民网总裁、总编辑都被调查,这个国家绝对不一般

    【腾讯】环屎:中国是最大民主国家,中国的民主是真实的。西方媒体和舆论总是把印度说成是“最大的民主国家”,其目的是想把中国排除在“民主国家”的行列之外。中国要与西方争夺民主价值观的命名权------那西方国家都是毒裁国家了? 中午就小睡了会,醒来就变成民主国家了,这蛋扯的有点大了!

    【腾讯】李登辉说抗战时期台湾是日本领土,台湾没抗日!被大陆媒体断章取义改成李登辉说台湾是日本领土并群起攻之!可是缅北也是中国领土,是诸葛亮南征并七擒孟获之地,但大陆政府却口口说缅北是缅甸领土,中国尊重缅甸领土主权完整,却不见一个中国人生气!好象只有国民党会卖国,共产党不会!

    【腾讯】【人家是军队保护人民,俺们是人民保护军队】谁在后面加的手写的字,是不是不想混了?

    【腾讯】美国使馆对外合作发展处 根据美国法律规定,除了总统、副总统及少数高层政治任命官员外,联邦政府行政部门的公务员被禁止在上班期间及上班地点参与政党活动,这项规范联邦公务员行政中立的法律,即著名的哈奇法(Hatch Act)。哈奇法的全称是“防止有害政治活动法”

    【腾讯】看看中共的胞波缅甸是如何对待中国人的!缅甸军警可直接开枪射杀中国人,无须负责任!中国人还觉得缅甸是盟友吗?!

    【腾讯】在缅甸密支那发现一具中国远征军官兵遗骸,他的胸章上写着:陆军新编第三十师步兵九十团第二营六连列兵陈海坤!现急寻英雄亲属,愿他早日魂归故里!二战时中国组建十万远征军入缅抗击日、缅联军,战况极其惨烈,约六万中国官兵阵亡、失踪或负伤,为中华民族立下不朽功勋!向抗战老兵敬礼!

    【腾讯】爆炸中心水坑直径约100米,水深约6米,不同点位浓度不同,浓度高的氰化物超标800多倍,最低2倍,。预计三个月才能处 理完。注册资金一个亿,实际缴了1000万。炸了汽车超几十亿,750距离居民损失超60亿,拿啥来赔?http://t.cn/RL3TjnW

    【腾讯】小时候听老师讲雷锋叔叔的故事,印象最深刻的是他往袜子上缝了五十多个补丁。导致我这辈子都落下个心病,天天都在琢磨一件事,那么小的两只袜子,这50多个补丁该怎么缝上去呢?除非在袜子口的地方往上缝,可那特么也不算补丁呀!

    【腾讯】【中国四大底线已全部洞穿】 1、法律底线。最大的法律是领导人的看法,法律就失去基本功能与制度含义。2、道德底线。社会已没有任何道德约束,寡廉鲜耻甚至成为社会时尚。3、商业底线。有毒食品和药品泛滥成灾,社会良知丧失殆尽。4、人文底线。中国成为无理念社会,金钱成为万能通行证。

    【腾讯】【满地贪官,无官不贪;大官裸身,小官裸体;官不畏道,民不畏法;政者无信,商者无德;学而无教,劳而无获;见人坑人,见爹坑爹;女人卖色,男人卖德;上无蓝天,下无绿水,上上下下,龌龌龊龊……这样的国家是人给治出来的吗?撒旦,只有撒旦,才能在短短66年间,制造了这样的宇宙奇观。

    【腾讯】91—94与俄签订《中俄国界东段协定》《中俄国界西段协定》。99年签订《关于中俄国界线东西段叙述议定书》,01年签订《中俄睦邻友好条约》。以上就是默认沙皇和满清签订的不平等条约,使中国永远丧失160平方公里土地(不包括外蒙),以上几项协定涉及的领土相当于东北三省面积总和

    【腾讯】#又一个炮灰#好了,一死百了。 仓库,是你批准的,货物是你管理的,火是你放的,爆炸是你引起的,救援是你指挥的,, 总之,天津爆炸一切罪过是你一个人造成的。 …… 肉,叫他们吃了。责,你必须担。不但要担,你必须去死。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死了你一个,保住了

    【腾讯】王静梅 8月27是佳佳的生日 拈花:大侠不朽!致敬!

    【腾讯】一个村主任上任一年半时间里,花费村里的土地征用款一千多万元、平均每天费用两万余元,惊人啊、村民们纷纷举行罢免村主任仪式、众村民喊到巜这样的主任我们养不起》!

    【腾讯】台湾人民水深火热:1、无计划生育,生一孩政府补贴5000元,生二、三孩,每月可领4000元保育费,健保费全免;小孩入幼儿园政府一年补贴10000元,在校包吃住。2、政府给养老,满65岁者,可每领3000-4000元,有劳保者,每月至少可领10000多元。3、有选票。

    【腾讯】《揭秘黄埔军校培养了多少共产党高官(附名单)》黄埔早期,苏联派来大批军事教官,其中有名可查的40余人,分布在政治、炮兵、步兵、工兵、军需、交通、通讯等各个教学岗位上。这些教官如加伦、蔡尔帕诺夫等,大都身经百战,战功卓著,有的指挥过大兵团作战,有的从事军事教育多年.....

    【腾讯】恐怖组织:一个花季少女,只因为长得漂亮,被派出所看中,然后(被吸毒过量死亡,杀人灭口)。有漂亮女儿们的父母亲们请跟我一起举起手来

    【腾讯】《举报腐败分子的苦果》:我的冤案“属地管理”那级领导 还我清白 主持平反 迫害...

    【腾讯】【村书记为80岁老人办低保,竟要睡其十八岁孙女】河南省卢氏县是国家级贫困县,低保这项惠民政策沦为了某些乡村干部敛财和欺压百姓的工具。果角村书记郭随性为村民吕玉良80岁的母亲办了低保,却当着奶奶和父亲面要强奸18岁的孙女,父亲打电话向他人求援,才得以幸免。

    【腾讯】很多祖宗十八代都很勤劳,富了吗?卖西瓜的人不勤劳吗?富了吗?路边小贩不勤劳?富了吗?全国清洁工不勤劳?富了吗?全国几亿农民工不勤劳?富了吗?全国亿万劳动者不勤劳?有几个买得起房?有几个富了?劳动致富是吸血鬼骗人的鬼话,只有社会公平才有勤劳者生存的空间。——周孝正

    @lianhuaxiaofo 中国残疾农民吕千荣2015年8月25日上午在江苏省常州市武进区公安局的上访视频,揭露了中共江泽民集团十九年多来长期动用国家机器邪恶恐怖迫害、脑控迫害,并脑控群众公开监控迫害、谋杀我一个中国爱国残疾农民的证据http://zglqrdbk.blogspot.co.uk/2015/08/2015825_37.html …

    【腾讯】因年幼儿子患有脑积水,高额医疗费让家庭不堪重负,父亲孙某趁夜黑无人,将2岁病儿抛入枯井,致其死亡。连续四天到井边看儿子是否死亡,直到儿子断气。儿子死前在井底不停哭喊:“妈妈我要喝奶”。父亲是杀人凶手,制度是间接凶手,接受谎言,麻木不仁,恶制难亡,兲朝每个人都是罪人。

    【腾讯】【美国一针见血的说,中国支持叙利亚、伊朗、朝鲜,不是为了经济利益,也不是为了那些国家的主权,更不是什么维护世界和平, 而是为了维护国内稳定。因为,世界上的国家, 可以划分为二类:民选国家与非民选国家。每消失一个非民选国家,中国的国内不稳定因素就会 增加一分。】——奥巴马

    【腾讯】村改革,粮食多了,农民穷了; 住房改革,房地产火了,工薪们穷了; 财税改革,上边有钱花了,下边却难过了; 金融改革,国家资金充裕了,城乡差别扩大了; 外汇改革,外汇储备多了,内需启动少了; 国企改革,扭亏为盈了,垄断强化了... 谁改谁过好日子,下一步改什么呢?

    【腾讯】深圳宝安区沙井街道办,“开心网吧”老板遇到了伤心事.。。。

    【腾讯】瑞海国际的这块堆场占地面积46226.8平方米,在国家安监局上述规定中,9000平方米即属于大型仓库范围,所以,建筑距离应执行1000米红线规定。但从地图上看,距离爆炸点仓库500多米处,就是公路主干道海滨高速、津滨轻.。。。

    【腾讯】卡扎菲曾断网三月,仍难逃一死.........

    【腾讯】[家长需证明自己无罪,子女方可入学,连警察也惊呆了】凤凰网:民警在开具证明附文:父母有前科,子女就不能入学吗?评:退休需要无罪证明,买房需要无罪证明,上学也要无罪证明,这些政府部门都他妈得什么病了?为何屡屡出现惊呆世人眼光之举?http://t.cn/Ryv1IbE

    【腾讯】你一说日本文明程度高,就有人跳出来骂你汉奸,你一说美国民主制度好,立马有人骂你美分走狗......那到底如何区分汉奸走狗,以下这些标准比较准确!

    【腾讯】【巧妙而连续不断的宣传可以让一个民族把地狱误当做天堂,反之亦然!】希特勒是这么干的。他和他的狗崽子也是这么做的。

    【腾讯】日本广岛原子弹爆炸纪念仪式,百多个国家代表出席,世界各主要大国几乎都参加,中国缺席;中国9月3号的抗战纪念日阅兵仪式49个国家确认出席,10个国际组织领导人参加。战胜国还不如战败国捧场的多!这是为啥呢?

    【腾讯】“我们国家的体制是世界最先进的、它为每个公民提供了最公平的竞争平台,最透明的竞争机会、我的成功就是最好的证明............ ” ——李小琳

    【腾讯】人民日报说:“没有了祖国,你将什么都不是”。知道这句话的出处吗?它来自纳粹法西斯德国的宣传部长——戈培尔; .. ‘’稳定压倒一切.......”这句话出自希特勒; .... 红小兵、青年团知道出自那里吗? ..也是出自纳粹德国学校……....

    【腾讯】“我们国家的体制是世界最先进的、它为每个公民提供了最公平的竞争平台,最透明的竞争机会、我的成功就是最好的证明............ ” ——李小琳

    【腾讯】移民澳洲的朋友谈政局:“今天中国、任何实质性的改革,都将导致党下台........ 党若不想下台,就不可能有实质性的改革、这一点党的高层很清楚,你们这些反对者也很清楚...........” 我说:“是啊,那些还在煞有介事地谈改革的中国人,非骗子即傻子,反正没一个正常人”

    【腾讯】好吧说说看为什么淄博爆炸这个事被从各大门户网站头条撤下?不少转发量大的微博也被删除了;扼杀正常社会的新闻自由,实质是剥夺公民对真相的知情权。事成之后、权力和既得利益者分赃,留下普通民众和家庭用血肉之躯为交易黑幕买单、官媒接龙炮制正能量喝彩..........

    【腾讯】【苏德互不侵犯条约真相】39年8月23日苏联、德国外长签订条约,随后德国进攻波兰,苏联也从背后攻打波兰、苏联红军和纳粹德军当时曾举行会师联合阅兵行动;苏联接下来进攻芬兰,以及波罗的海国家并侵占芬兰大片领土、这个条约中划分东欧国家势力范围的秘密备忘录直到苏联解体后才对外公开

    【腾讯】一个依靠谎言过日子的国家和民族,岂能有真实的历史和文明的未来?当谎言充斥整个社会的时候,说谎已成为一种常态、而且已经毫无不安和羞愧,只有本能与技巧、没有底线与耻辱;说谎的水平决定了官员的升迁,高技巧的是台上说谎、台下万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让百姓信奉为宇宙真理、为此奋斗一生

    【腾讯】蒋经国:打江山坐天下,是封建社会的逻辑,现代社会主权在民,国家不是一家一姓一党的,人民选谁就是谁,时代在变,环境在变,潮流也在变。我知道自己是独裁者,但我在台湾绝对是最后一位,我要以专制手段来结束专制制度。不向历史交白卷!

    【腾讯】【中国人信仰什么?】 “中国人得意时信儒教,失意时信道教、佛教,而在教义与已相背时,中国人会说:‘人定胜天’..........中国人的信仰危机在于、经常改变信仰”。——林语堂

    【腾讯】【任志强:五年规划没一个完成 但没有一个总理辞职】任志强又放炮了:“我们最大的问题是如果政府说了不做我们没有任何办法,从一五到十二五期间没有一个任务完成,但没有一个总理辞职。如果我们有办法能把权力关到笼子里,三中全会所有文件才有可能被落实。”

    【腾讯】【最应该特赦的是政治犯,应为他们是这个社会的良心】据说官方准备在大阅兵的时候特赦天下。评:如果不特赦政治犯,这个所谓的大赦天下将没有任何意义,更不值得欢呼。

    【腾讯】中国大陆共有13.397亿人口,其中850万公仆共用897.6亿公费医疗,人均10560元;13.312亿普通百姓共用224.4亿元,人均16.86元。仅享用公费医疗费用方面,公仆消费是他们主人的626.33倍。 到底谁是谁的仆人啊?

    【腾讯】《北京发动85万群众巡逻保证大阅兵安全》这是阅兵还是搞群众运动啊?保卫安全当然要青壮年,北京市区通共有多少常居男性青壮年居民?怎么看都不象抗战胜利阅兵,倒特像搞文化大革命?文革北京就这光景。那么多精锐部队进京阅兵,还要动员85万平民来保他们的安全?要平民保卫的部队是干啥的

    【腾讯】【红二代】你们的父辈们一共做了三件事.第一件事: 1、在民国时把别人的合法财产收归自己和追随者。 2、第二件事:把追随者分到的财产收缴归集体。 3、第三件事:变着法子把集体的财产归你们自己的。 仅此而已, 对中华民族没一点贡献

    【腾讯】#庆安枪击案#后续:庆安方面真的太肆无忌惮的了!这样的乌龟王八应该先保护性强撤一下装装样子,待风头过后再复出啊?这不是明摆着欺侮人民没选票吗?

    【腾讯】【高速公路节假日免费 专家称每年将少收近200亿】一不小心就漏了底!七天时间就是200亿,一年按365天,就是1万多亿,而这还仅仅是7座以下的小车,只占全部收费的20%左右。已经收了20多年了,几百万亿到了你们的口袋,免收七天就如同挖了你们家的祖坟。

    【腾讯】【当代重大冤案录(不完全统计,共73位)】http://t.cn/RLIDbmq

    又死一个,天津!【天津交通委行政审批处长从单位8楼坠亡】昨天上午,天津市交通委行政审批处处长董永存从单位八楼坠楼死亡。工作人员透露,“事发很突然,(坠楼原因等)还在调查。”董永存曾担任天津市交通运输和港口管理局法规处处长和水运处处长。天津爆炸后,市交通委处于漩涡正中

    【腾讯】#历史今天#1789年8月26日法国大革命初期的纲领性文件《人权宣言》颁布。宣布自由、平等、财产和安全是天赋的神圣不可侵犯的人权;宣布了"主权在民"的原则;宣布了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它打破了君权神授的神话,否定了封建等级制,成为法国大革命彻底性和典型性的重要标志

    【腾讯】吉林通化曾发生一起凶杀案,七死四伤,杀人者石悦军。他是一普通屠夫,卖肉的,被人看上了摊位,然后开始被工商税务城管卫生防疫等部门找茬儿,他一不上访,二不喊冤,直接操刀就剁,死伤的都是这些部门欺负过他的人,给这些人的家属吓得都躲进派出所。被抓后他只有一件事说后悔:没杀干净他们

    【腾讯】菲新版地圖標明黃岩島是菲領土。菲律賓語言文化委員會將推出新版菲國家地圖。新地圖將標明黃岩島是菲律賓領土,並為若干南海島嶼標注上其在西班牙殖民統治時期的名稱,「彰顯菲方主權」——有空月饼,就没空理理这事?!

    【腾讯】【反人类罪】《国际刑事法院规约》涉及的11项内容:1.谋杀行为。2.灭绝行为。3.奴役行为。4.驱逐出境或强行迁移人口的行为。5.监禁或以其他方式严重剥夺人身自由的行为。6.酷刑。7.性攻击行为。8.迫害行为。9. 强迫人员失踪的行为。10.种族隔离罪。11其他不人道行为

    【腾讯】55年周恩來聽取最高檢工作匯報時指示:日本戰犯的處理,不判處一個死刑,也不判一個無期徒刑,判有期徒刑的也要極少數。 最終1062名戰犯中,1017人免於起訴,最終只有45名被判有期徒刑,後於1964年全部釋放回國。 你們對日本戰犯如此柔情似水,現在又裝逼给谁看呢 ?
   
    In Guiyang, police took away 2 dissidents & detain them until mil parade is over #任意羁押 “@luohanguo: 贵阳黄燕明、李任科今天被各自派出所带走,据称是临近阅兵,要到九月三号后送回来。”

    悲哀!中产本身就是个伪命题!在天朝教师,医生,律师,诸如此类真心不是中产,所谓的白领,专业人士都不是中产。许志永,艾未未,夏业良等,我很遗憾地说也不过是底层,最多算底层里面飘上面一点。中产从来就是一个麻痹你我的伪命题。中产是什么?最拥护天朝的恰恰是所谓的中产。

    希拉里·克林顿在她的回忆录里讲到,当她作为第一夫人随同丈夫首次访华,在天安门广场检阅三军仪仗队的时候,她想到同样是这支军队在八九年向人民开枪的种种状况,就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恶心。

    【腾讯】【谁在做空中国】今年截止6月10日,中国政府向委内瑞拉砸250亿美元;向厄瓜多尔砸75亿美元;向巴基斯坦砸460亿美元;向俄罗斯砸318亿美元;向巴西砸530亿美元;向缅甸砸200亿美元,总计为1833亿美元。这只是明面上的帐哦,可怜的天朝子民谁来救赎你们呢

    【腾讯】移动电信即日起取消北京、天津、河北三地长途漫游费,舆论哗然,原来漫游费是可以取消的,既然京津冀可以取消,为什么全国其他地方要继续收取,漫游费可算是个奇葩的怪胎,打着荒唐的借口正当的收费,三大运营商作为超级央企,何时能不这样赤裸裸的掠夺人民?

    【腾讯】(8·24)郑州中牟·化工厂;(8·23)苏州鹿山路·化工厂;(8·22)淄博·化工厂;(8·18)柳州·化工厂;(8·12)塘沽·化工仓库;(8·5)常州·化工厂;(7·16)日照·石化公司;(7·7)常熟·化工厂;(6·18)唐山·化工厂; (4·21)南京·化工厂

    【腾讯】在桂林保卫战中,看百姓要冲上前线,一个国军营长跪在地上,哀求他们说:“作为军人,保护不了你们,我们己无地自容 了,请你们给我们留下一点尊严吧!”。看日本飞机来扔炸弹,国军全部伏在老百姓身上掩护老百姓。那些把普通老百姓当先锋部队的邪恶土匪们作何感想?

    【全球数千名政治人物在瑞士开账户 名单尚未透露】瑞士外交部官员周一表示,全球有数千名所谓的政治公众人物持有瑞士银行的账户。而一些政治敏感人物的瑞士账户已被冻结,有的账户里的金额已返还所在国政府。不过,瑞士官员并没有透露这数千人的具体名单http://t.cn/RyvRg9B

    【腾讯】中国是全世界唯一一个政府垄断专卖几乎所有民生必需品(土地+住宅、水电油气+道路、学校+医院、银行+保险乃至电话+网络等)的国家,中国早已成为全球房价最高、水价最高、电价最高、道路收费最高、学费最高、药费最高、保费最高、存贷息差最高、话费最高、上网费最高、各类收费最高的国家

    【腾讯】有一个国家真的很奇怪,什么东西都是国家的,地是国家的,房是国家的,连生孩子的权利都是国家的,偏偏军队不是国家的!

    【腾讯】(现俄罗斯)二战后苏联老毛子从中国东北抢走的财富相当于中国自鸦片战争起100年全部对外赔款总额的3倍,接近二战美国援华数额。东北原本是中国工业龙头、经此一劫,让位给上海。苏俄对所有周边国家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在所有这些被伤害的国家里,只有中国存在一大波亲俄二毛子

    拈花:共产党强奸中国人的民意数十年如一日!中国人还能有什么感觉吗?需不需要:弯下身去,深情地送上菊花?

    呼吁网友帮我转发!看下面这个视频: 中国残疾农民吕千荣在常州市武进区公安局的上访视频,揭露露了中共江泽民集团十九年多来长期动用国家机器邪恶恐怖迫害、脑控迫害,并脑控群众…

    【腾讯】德国开始禁止种植转基因作物 2015/08/25 21:46 中国日报网 中国日报网8月25日电(信莲)路透柏林24日消息,路透周一看到的文件显示,德国已开始行动,依据欧盟新规停止种植转基因作物。 《禁止,禁止了!看畜牲砖家们放啥屁吧》

    【腾讯】伊拉克9年沧桑巨变,戳穿了多少谎言 http://url.cn/f97F0Q

    【腾讯】1946年4月16日上海《大公報》社评《可耻的長春之战》,痛斥林彪軍队:“用徒手的老百姓打先锋,以机枪迫炮在后面督战,徒手的先锋队成堆成群的倒了,消耗了对方的火力以后,才正式作战。纵使胜了,又有什么面子?难道真要把全国同胞牺牲了二万万以争胜负吗?请快软软心肠放下屠刀吧!”

    【腾讯】《千人联名告政府,三审法院造批复,重庆高院叫息诉,法律究竟是何》:1998年8月,重庆市渝北区大竹林镇书记张思砺(现任重庆... #长微博#http://url.cn/PQX7uN

    【腾讯】有这么一支神奇军队:打完内战,胜利了,1150万领土变成960万了;打韩国战争,胜利了,割让天池及鸭绿江出海口大片领土;打印度,胜利了,丢掉藏南12万领土;打越南打仗胜利了,割让白龙尾岛及北部湾……现在又嚣叫打日本,我真怕他们又胜利了,毕竟国土没有一寸是多余的。

    【腾讯】中国式教育:1.“要听话”,用来杀自由;2.“要孝顺”,用来杀独立;3.“就你跟大家不一样”,用来杀个性; 4.“别整天琢磨那没用的东西”,用来杀想象力;5.“少管闲事”,用来杀公德心; 6.“养你这孩子有什么用”,用来杀自尊; 7.“不许你跟他/她在一起”,用来杀爱情。

    【腾讯】 六十年愚民教育,许多人已经不会正常思考了。正常社会没有这么多贩卖儿童,海峡对岸的台湾也没有,深受中国文化影响的韩国、日本甚至越南也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腾讯】【为爆炸区市民抗议对话点赞】天津爆炸区市民自发抗议与政府对话,一女市民问得现场官员哑口无言:禁燃烟花爆竹,你们说污染空气;市民烧烤,你们也说污染空气;这么大的危化品爆炸,你们反说空气良好。我们怎么相信你们政府?怎么相信你们这些人?微评:谎言,是致死政府公信力的氰化钠!

    【腾讯】【深圳一行长诈骗六百余万】83岁港商陈达欲变卖大陆产业回港养老,遂请某银行行长沈某生帮转移6337万,不料少到账六百余万。陈将沈告上法庭。没外汇管控指标的沈竟将千万资金转移出境,一条家族式地下钱庄的隐秘线索浮出水面。http://url.cn/dn8qRV

    【腾讯】【正义何在】一位母亲含莘如苦把女儿养大!女儿已长大正谈婚论嫁!可她的幸福就在女儿正要步入婚姻的殿堂之前嘎然而止。是谁谋杀了这母女俩的幸福呢?这济南公安历下分局 为什么就如此无能不作为呢?相信正义只会迟到!不会缺席!相信哪些罪恶的人迟早会接受正义的审判!

    【腾讯】什么叫“西方价值观”?..简单总结就是:“人的价值观。”...什么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说白了就是:“党的价值观。”

    【腾讯】有种论调“西方用了几百年才实现了工业化,我们几十年就实现了我们真厉害”,这就是胡扯。别人先造蒸汽机、再造内燃机,又造发电机、一步步进入工业文明。你弄份图纸照抄、再不快点还要脸么?....从牛顿到爱因斯坦折腾了几百年,学生们上个大学几年就学会了;他们比牛顿、爱因斯坦还天才?

    【腾讯】《抗战结局》:中国惨败于苏联侵华。顺着这个思路再去翻开尘封的历史,我们会发现一个残酷的事实:抗战时期日本和苏联共同侵华,斯大林是苏联侵华元凶,结局是日本败于中国和苏联,中国又惨败于苏联,苏联成为最大的赢家。中国抗战总体来说是以失败告终,中国是二战战胜国中领土损失最大的国家

    【腾讯】雨傘運動快一年了 [玫瑰]

    【腾讯】【拈花说】该觉醒的,总是要觉醒的,无非是时间问题。林肯说:你可以永远欺骗一部分人,也可以永久地欺骗一部分人,但你不可能永远欺骗所有的人!

    【腾讯】#分享图片#一个省级干部的受贿清单http://url.cn/SFA0yO

    【腾讯】【传说】子姓 社保没钱,医保没钱,免费教育没钱 2010--2012年,中国对外援助893亿元? 各位纳税人,有什么想法? 【实际是美元 [抠鼻] 】

    【腾讯】看央视,央视说陕西某县一所高中,1700多人参加高考,上线1400多人,其中600多人是贫困生,交不起学费。然后,央视贴出了助学热线。我就想问问央视:为啥这么多学生交不起学费?是这个国家没钱吗?学生上不起学就叫老百姓捐款?

    【腾讯】普京向菲律宾总统发电慰问,向菲国沉船事故死亡的36名菲律宾人表示哀悼;长江沉船死亡400多人,这次天津危险品爆炸,没有一个国家领导人向中国发电慰问。请问我们的朋友在哪里,口口声声要做一个负责任的大国,到处撒钱,结果呢!文明高度发达的今天,外强中干奴颜卑膝者没人瞧得起…

    【腾讯】有49个国家确认将出席抗战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纪念活动,其中有俄罗斯总统普京韩国总统朴槿惠等30位国家元首、政府首脑等外国领导人,19位政府高级别代表,还有10位国际和地区组织负责人。弱弱问一声:欧美大国都来谁呢?

    自由亚洲电台特约漫画家变态辣椒新作: 法西斯反法西斯 http://bit.ly/1JVvaCn  @remonwangxt @wenyunchao @WeiLianRX @aiww @degewa @iguangcheng

    到底有哪些化工原料不清楚,到底死了多少人不清楚,抓哪些人倒是非常清楚 "共匪真它妈不是东西!

    【腾讯】中国古时候的帝王还相信以史为鉴,可知兴替、所以史官还有一定的写真事的空间;...今之官史不但不发扬“以史为鉴”的优良传统,却着力于屏蔽真相、伪造历史,拒绝反思;这一点对青年一代毒害尤甚,使他们对当代事、近代史完全无知,对古代史严重误读、重新陷入蒙昧。 ——资中筠

    女兵方阵平均年龄20岁,身高1.78米,大学以上学历占88%大学及以上学历就按大学学历来算,大学毕业22岁,88%超过22岁,也就是说剩下的12%年龄应该是5.3岁以内,这些女兵不到5岁半就能长到1.78米,真是一大群巨婴来的。当然,也或者那88%都是少年天才,14岁上了大学?

    【腾讯】军委副主席许其亮:要深刻认识帝国主义扩张侵略必遭失败的历史规律,民族的空前觉醒,军队的铁血担当是国家强盛的基石......决不让老祖宗留下的疆土有半寸丢失。问一句:到底是哪些个孙子在卖国?近400万平方公里土地在谁手上丢失的?http://url.cn/bUFtTJ

    【腾讯】明十三陵之定陵,1958年9月被打开,明第13位皇帝万历和他的两个皇后,躺在三个巨大的棺椁里。1966年8月,定陵的造反派把万历皇帝和皇后的三具尸骨抬了出来,放在广场上,在“打倒地主阶级头子万历!”的口号声中,十几个大汉用石头将三具尸骨砸得七零八碎,接着又把尸骨烧成灰……

    【腾讯】【竟然是人民网发的,解体的节奏】蒋介石对失去大陆的检讨:对共产党太宽大,而不用彻底的手段,我们对于‘民族至上’的原则,自信太过........... http://url.cn/caoTkt

    【腾讯】《他(她)们是您的亲人朋友》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他(她)们曾是那样温柔地站在您的身后……请出手

    【腾讯】【云南玉溪一村民阻止征地被挖掘机挖死 】 http://url.cn/eK2jSG

    【腾讯】某工商银行出事了!快看,要删! http://url.cn/b3R8dY

    【腾讯】 在一个连上帝的全知、全能,甚至上帝的存在都可以任人质疑的时代,13亿中国人竟然还要将一个德国人的学说视为不可质疑的神谕,我真想问问我们的教育决策者,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和企图,竟然会让你们如此处心积虑地禁锢13亿中国同胞的理性,如此想方设法地贬低13亿中国同胞的尊严?

    【腾讯】中国新经济大跃进已宣告失败 文/罗伯特卡帕...

    基督徒民主人士胡石根失踪44天 民生观察呼吁各界关注:http://ift.tt/1NGAjOk

    【腾讯】【黑龙江庆安看守所一在押嫌犯自杀】庆安威武!3个多月时间里就有火车站枪击致人死亡案;纪委干部赴京举报被群殴致死;副县长董国生年龄、学历造假和妻子“吃空饷”被举报;县委副书记王磊遭举报;警嫂微博举报丈夫贪污……今又发生在押嫌犯在监区内上吊自杀。请问:鞋带都收了,拿什么上吊?

    【腾讯】金正恩拒绝来阅嫔,你丫的看看,比你欢乐组更欢乐吧?

    【腾讯】倡议大家一起做公.民,一起站起来向前走,通过同.城.聚餐交流相识,通过法律援助、推动官.员财.产公示等公义行动推动民.主法治,联合成长为体.制外健康力量,最终推动这个郭嘉和平完成.宪.政文明转型。这是一场社会革新运动,更是一场民.主.宪.政.政.治运.动。-许志永

    抗战期间飞虎队驾驶员陈鸿铨将军8月15号接受美国之音采访时表示,历史真相不容歪曲,真正的历史要100年以后才能评判。他说:"我是空军,打了8年,你说我们没有抵抗吗?我已经死过好几次了,我没有死是为了今天来作证…

    【腾讯】近日美国几个潜水爱好者,在佛罗里达的一处浅滩,发现了300年前的西班牙沉船,并成功打捞出价值450万美元的稀世金币。美佛州政府知道后,竟只扣下20%,宣称其余按当地法律都归打捞者所有。本来500美元加一本奖励证书就能搞定的事,佛州当局竟拱手相让!拈花:居然没有收归官有!

    【腾讯】1934年12月,方志敏部绑架了美国传教士达能和史文明夫妇,要求巨额赎金二万元,二人拒绝,2天后被砍头。此恶行引起国民政府和世界强烈谴责!次年1月,方战败被俘,民国政府以谋杀达能夫妇罪判其死刑,同年8月执行。方志敏在狱中写下:〝我们信仰的主义,乃是宇宙的真理!〞

    【天涯随记】西秦狼 2月5日,是藏历新年正月十五,青海塔尔寺举行酥油花会。

    如今“买官卖官”之风如今愈演愈烈。正所谓“不跑不送,原地不动,只跑不送,平级调动。”这十六字诀已成了不少领导干部的“升官秘笈”。但要跑要送,必须找个理由,于是节日便成了他们“买官卖官”的“黄金周”。一到过节,就成了各种拉关系、铺路子、开后门、行贿受贿的

    全国大多数看守所所谓的放风大约就是在这一一个铁笼子里其中一面墙连着号房后门,这个笼子大约10平方放风时间一般30分子左右,放风时候里面关有10多个人。这样的待遇下基本所有在押人员都天天盼着提审,开庭,哪怕提审时…

    两年半来被关押在广州天河区看守所的中国民主维权人士刘远东一直没有放过风,没有见过太阳,身体状况不佳。被关押在同一看守所的民主人士郭飞雄也已经745天没有放风过,身心受到严重损害。报道全文:http://bit.ly/1EellwZ

    【腾讯】【视频:被隱藏的苏联历史上集】(分享@爱奇艺) http://url.cn/dMWEkp

    【腾讯】【他们战无不胜】通过革命,他们战胜了资产阶级;通过卖地,他们战胜了中产阶级;通过膨胀,他们战胜了无产阶级;通过卖文凭,他们战胜了知识分子;通过金钱,他们战胜了道德;通过改历史,他们战胜历史;通过法院,他们战胜了法律;通过教育,他们战胜未来;通过过滤,他们战胜互联网一吴祚来

    【腾讯】宋代法律:诸强奸者,女十岁以下虽和也同,流三千里,配远恶州。未成,配五百里。折伤者,绞。和未成年发生性行为,即使对方同意也按强奸论处,强奸未遂也要发配500里,如果造成损伤,处死刑。我朝的“嫖宿幼女罪”已经审了7年了,至今还在。今天人大又开始审议了,舆论谨慎乐观,俺很悲观

    【腾讯】亚奥理事会将于9月16日投票选出第十九届亚运会举办城市,目前杭州是唯一申办城市,没有任何一个亚洲城市提出申办。2022年冬奥会也是这样,没有一个像样的国际都市跟北京争办,似乎都唯恐避之不及。中国为什么对举办国际体育赛事那么狂热?照这趋势下去,以后亚运会举办地就固定在中国吧

    【腾讯】【中国3年对外援助近900亿元】国新办发表《中国的对外援助(2014)》白皮书介绍说,2010年至2012年中国对外援助金额为893.4亿元人民币,其中无偿援助323.2亿元,无息贷款72.6亿元,优惠贷款497.6亿元;共向121个国家提供援助。拈花:感觉数字做小鸟!

    【腾讯】云南省景东县网友举报:“景东县委书记张瑜,他的职位是通过沈培平买来的。近段时间张瑜还经常带美貌如花的不同女人来我们保护区新建好的高档套房里过夜,我有视频”。

    【腾讯】【七杀令】海陆丰根据地有“七杀令”,所有富人,都不能幸免。湘赣苏区土地革命,将“十六岁以上卅岁以下豪绅家属的壮丁无论男女都杀掉了。”把“有能力反革命的”预先除掉。赣西南苏区,土地革命的时候,“农村的豪绅地主,简直没有生存的地步。http://url.cn/NqzNg0

    【腾讯】【哀鸣】生在中国,死在中国;假装活着,又假装死去;所有不幸,只此两个! [大哭]

    【腾讯】#新爆料# http://url.cn/S92ZgT

    【腾讯】【历史上最悲催的阅兵表演】81年10月6日当萨达特总统出席在埃及首都开罗东郊举行的一次为庆祝埃及十月战争8周年而举行的盛大阅兵典礼时,四名假扮军人的宗教极端主义分子用冲锋枪向主席台进行了疯狂扫射,萨达特当场遇难,和他同时遇难的还有埃及武装部队参谋长和总统私人秘书等7人

    【腾讯】【河南15岁女孩撑起一个家!】父母患病,弟妹年幼,15岁女孩冯红莲也病倒了,家里的天就塌了。为了一家人能活命,她顶着烈日连续5天给家里6亩玉米地全部施肥,次日就病倒了,一度休克。父母都身有残疾,去年父亲又出车祸。她的成绩一直很好,梦想能上大学....【残屋?低保?医保?】

    【腾讯】安岳公安局对网友发帖举报安岳公安局协警上班时间带领黑社会人员殴打残疾人致毁容一事未处理,却找发帖人改帖删帖未果后打电话要求网站删帖!目的何在?是袒护协警还是另有原因?

        【腾讯】【凯迪社区举报,请林社辟谣】人民日报甘肃分社社长@林治波 滥用职权与妻朱成红(朱红)疯狂掠夺国有资产,家庭财产与收入严重不符,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并参与走私犯罪。锅说,像林院长这样高风亮节的领导,怎么会干如此肮脏之事,支持报案。http://url.cn/dz0VMO

    【腾讯】【凯迪社区举报,请林社辟谣】人民日报甘肃分社社长@林治波 滥用职权与妻朱成红(朱红)疯狂掠夺国有资产,家庭财产与收入严重不符,巨额财产来源不明,并参与走私犯罪。锅说,像林院长这样高风亮节的领导,怎么会干如此肮脏之事,支持报案。http://url.cn/dz0VMO

    【腾讯】【副局长跑了】副局长跑了,郴州物价局急了,他们在《郴州日报》刊登公告:袁国富,男,请于28日前回单位上班,否则辞退。如果袁国富逾期未回来上班,单位将按程序把相关情况报给市委组织部、市纪委处理。然而,郴州还不是第一次这么寻人...http://url.cn/Vsquyp

    【腾讯】媒体探访解放军三军仪仗队:女队员平均高1.74米——被叠的活被子,他她们的存在不是为了征服外敌,你要是在惊叹威武、牛逼、支持、强大,呵呵,他她们的功效就基本上达到了。

    神经毒气漫天津 天津危险品仓库大爆炸引发化学污染威胁加剧!内地官方电视台昨日披露,爆炸现场测出氰化钠(俗称山埃)和可致心脏骤停猝死的神经性毒气,两项指标同样「爆表」,而在持续降雨下,当地路面昨再出现异常白泡。不过,当… http://ift.tt/1Lk7GnG  ”

    【腾讯】他多次荣获全国最佳市长,被誉为“改革之神”,贪78亿,全球24套房产,有26名情妇。被审时自报搞过章子怡、黄蓉、张柏芝、李丹阳、汤灿、杨舒、黄奕、阿朵、柳岩、范冰冰等明星。他在法庭上说:别拿法律道德来胡弄人,中国有吗?我今天落马是我运气不好罢了!中国有官员不贪污不搞女人吗

    【腾讯】8月22日山东淄博化工厂爆炸; 8月12日天津塘沽化工原料爆炸; 2015年8月5日,江苏常州一化工厂爆炸; 2015年7月16日,山东日照石大科技公司爆炸; 2015年6月18日,河北唐山一化工厂发生爆炸; 2015年4月21日,南京六合化工园区一化工厂发生爆炸;

    【腾讯】二战后日本战败,整个国家交给美国托管,可以说亡国了,可美国奴役了日本人吗?掠夺日本的财富了吗?日本反而在美国的帮助下建立了现代民主制度,实现了经济的高速腾飞,亡国亡岀了一个高度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代国家,这就是文明对野蛮的征服。日本也从来没有煽动对美国的仇恨。

    【腾讯】#紧急呼吁:关注崔斌# …… 昨晚消息:重庆万州公民崔斌遭遇抓捕,现已失联~ 呼吁: 1,崔斌的朋友,请通报崔斌的现状。 2,崔斌应该在帝都,有人知道具体情况吗? 3,崔斌出发之前,说有截访人员威胁他:如果再上访,就弄死他。 4,请网友关注重庆万州公民崔斌。 ……

    【腾讯】一英国网友问:他理解不了中国大陆人,国家级媒体隔三差五就爆出食品安全问题,为何没有一位高官下台,国人还如此镇定。要是在英国,管食品安全的部长早就主动提职了,首相都也会面临弹劾。作为大陆人,一直被忽悠着很自豪,从来不知羞耻。

    【腾讯】吴先生想将爱车迁回广州,车管所以车辆“环保标准未达国4”为由拒办转入手续。吴先生认为,车管所行政行为侵害公民合法财产权、限制公民对物权的自由行使,将其告上法庭,请求法院对车管所行为所依据的环保文件进行合法性审查。http://url.cn/Vo0loG

    【腾讯】【关东大侠】十二年前,卖猪肉的小贩关家东遭遇城市管理者砸摊.关家东双手各执一把尖刀,将20多名执法者其中7人扎倒,四死三伤.而后驾摩托车到母亲坟前跪拜祭奠。关家东被枪决当天,其妻收到沿途沈阳群众捐款40多万元,有群众称之为"关东大侠".一度,沈城城市执法人员态度大为改观…

    【腾讯】【中储粮陈粮变新粮】据粮商实名举报,辽宁吉林等一些粮库和粮商勾结,用陈粮替新粮赚取差价,每吨达700元,若买2万吨,差价可超千万!业内人士称:陈粮变新粮在业界已不是秘密。评:散发霉味质量难保的陈粮就这样走向百姓餐桌,为了钱,昧着良心,哪管他人死活。中华民族到了最缺德时候了

    【腾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发布的调查显示,农民土地被征收后,土地增值的收益分配中,投资者拿走了40-50%,地方政府拿走了20-30%,村级组织留下了25-30%,农民最终拿到的补偿款只占5-10%。失地后的农民,就业、劳保、生活等问题没有着落,造成了大量的日益严重的社会矛盾!

    【腾讯】“如果正义不复存在,政府将是一大帮强盗,而当一个国家不再需要正义时,那么一帮强盗就是一个小国家。”——奥古斯丁

    【腾讯】我们也别追民主了,欢迎外国打过来,欢迎其他国家入侵,真心欢迎。有谁能把这话带给奥巴马就好了。这样追民主我看最快,我们实在能力不够,就应该请别人帮助一下。……李天天

    【腾讯】申纪兰:我的荣誉是党给的,我的职务是党给的,又不是人民授权的,我不效忠党效忠你们?我可不想当个忘恩负义的人。

    【腾讯】14年9月3日“宫绍洪案”当事人陆凤艳、李万花等到中纪委递交控告材料,在信访接待大厅1号窗口,接待人员处处推诿不作为,却有一个工作号为051自称是领导的人把当事人手中的材料扯坏,并把当事人赶出了接待大厅,当事人无奈把控告材……:http://url.cn/Sn4YjA

    【腾讯】很多人认为昂山素季很牛、敢于面对着黑洞洞的枪口不退缩,其实是这个国家的士兵成就了她,换在其它国家,一枪毙命!....然后国家电视台报道:“一个寻性姿势的女暴徒袭警被击毙!” 各大网战水军纷纷出动,齐喊:“击毙的好、罪有应得!” http://url.cn/eoZ7qd

    【腾讯】云南律师好样的!将联合发起公益诉讼起诉“26条高速涨价”合理性 。评云南发改委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有明抢了。http://url.cn/ZFywJr  。

    【腾讯】战争中,美军官兵上衣口袋里都装有一块尼龙布,印有多种语言:我是美国人,请不要杀我,并设法把我送回去,美国政府会你们以报答。中国称其为投降书。越战时,我军给每个上前线的战士发一枚“光荣弹”,跟速效救心丸药罐儿差不多大,挂脖子上,被俘了一拉弦,人就“光荣”了。

    【腾讯】荆门市沙洋农场也有日本战俘。 那一对日本夫妇,在农场医院里面享受干部待遇。 而当年打了鬼子的国军抗日军人,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 2013年,我们到沙洋农场去寻找抗战老兵,这一对日本俘虏在中国有一个女儿,已经快60岁了。

    【腾讯】【国民革命军—第十军老兵】衡阳保卫战,第十军孤军血战47天,直接导致日本内阁下台,18000人只剩1000余人,聂鼎权是幸存之一。49年后被判刑,他拒不认罪,当场撕毁判决书。日本老兵听说有衡阳保卫战的中国指挥官健在,专门来看望给聂老敬礼,老人拒绝和日本人握手,拒绝巨额捐款

    【腾讯】【蒋经国先生】.一个官二代,一个专制的继承者,但他顺应历史潮流,把权力还给了人民.他告诉我们, 靠暴力征服和统治社会的模式无法使中国人站起来,人民的解放不应是一个新皇帝取代一个旧皇帝的过程,而应是人民按自己意愿来选择领袖的过程.真正的伟人赢得的是历史进步, 而非权力。

    【腾讯】女儿,你跳吧,别怕!爸爸陪着你!湖南邵阳人罗元勇带着女儿来到长沙橘子洲,不是吟诗而是跳江。面对滚滚江水,女儿死死抓住栏杆哀嚎,父女痛哭…罗无力为患白血病女儿承担巨额费用,走此绝路。谁无父母?谁无儿女?!除了寻求解脱,别无生路! 社会主义优越性在那里? 万恶美帝也这样吗?

    【腾讯】张雪忠:如果一天我被当局抓捕,我希望我的朋友们能明白:我是一个具有自主意志的成年人;我的人生道路完全是我自己选定的。若有人把我描绘成政治阴谋的牺牲品,或是被人利用的工具,那他们肯定是不了解我,更不会是我的朋友。我是中国专制制度积极、坚定的挑战者,而不是消极、可怜的受害者。

2015年8月28日星期五

沧桑-晓剑著(六)

(17)
 
  陕北汉子霍达东觉得革命有点像哄孩子,他挨家挨户地去动员那些身强力壮的后生参加已经像南方农村一样名为赤卫队的农民武装,告诉他们:“走,像当年砸粮库一样去砸狗日的县城哩!”  
    大多数人都面有难色,委婉地说:“当年砸粮库是没饭吃,饿死人哩,人逼到死路上了,啥都敢干。现在有了窑有了地有了牲口,年景又风调雨顺,砸县城干啥哩!”  
    霍达东解释着:“咱庄户人家不掌大权,你那窑,你那地,你那牲口,早晚有一日又归了土豪劣绅,保不住哩。金上岳让人砸了咱们农会,咱当然要以牙还牙,砸他的县政府!”  
    不少后生还是摇头,有人干脆说:“等狗日的抢咱窑,抢咱地,抢咱牲口时再反也不迟哩,人家手里有枪,别逼急了人家。”  
    “混话,你们糊涂哩!”霍达东说不服这些年轻农民,总共招拢了十几个平日里就无法无天、喜欢闹事的人。他只有生闷气,委实讲不出什么大道理来,而农民们朴实的说法又让他常常哑口无言。  

  倒是马牙子被霍达东骂了一顿之后,觉得对不住这位从小一块长大、一块混过的弟兄,以马家沟乡农会会长的名义把每个村跑了一趟,领回百十个扛着梭标、大刀和快枪的农民回来,冲着霍达东说:“生娃,我马牙子没一日忘了革命哩!”  
    霍达东兴奋地跳起来,捶了马牙子一拳,惊喜地说:“马牙子,你觉悟没降低哩,咋动员来这些人的?”  
    “靠觉悟叹!”马牙子有点讥讽地斜眼看着霍达东,一身丝绸衣褂在微风中飘动着,说不上是潇洒风流还是匪气十足。  
    霍达东使劲点着头:“对,对,不能低估农民兄弟的觉悟。”  马牙子神情更为嘲弄了,哼了声:“觉悟能当饭吃? 觉悟能当地种? 觉悟能当窑住? 觉悟能当婆姨日?”  
    霍达东这才有点醒悟,他疑惑地打量着马牙子,放低了声音问:“你是咋把这些后生动员来的?”  
    马牙子又恢复了往日的油腔滑调,嬉皮笑脸地说:“简单哩,我说你们现在只有窑、有地、有牲口还不算过上好日子,砸了肤郡城,商号的东西随大家拿,那都是剥削来的哩,大户人家的姨太太、千金小姐、妓院里的女子随大家日,那也是剥削阶级哩。听了这个,不愿砸肤郡城的是天底下头号傻蛋蛋,除非他那家伙支硬不起来!”  
    霍达东骂了句:“马牙子,你这尿真是狗日的哩。”骂完,他轻松地哈哈哈大笑起来,农民觉悟不高,用这法子管用哩,他一点不气恼马牙子,反而很赞许他。不管怎么说,金城镇能凑上几百人去砸肤郡县了,李仲海也不会批评他了。李仲海说过,革命是讲不得手段的,只要达到目的就行。  
    想到此,霍达东笑得更厉害了,但他从此也认识到一点:对于农民,没有实际利益的事情无论如何是不会让他们动心的,在黑夜里,他们并不想捧上太阳,他们只需要有一盏油灯或一根蜡烛就满足了。谁要用太阳去煽动农民诅咒黑夜基本上是徒劳的,而给他们马上分一盏油灯或一根蜡烛,你就是让他们跟着你去把黑夜捅烂了,他们也愿意哩。  
    在霍达东有朝一日城为一省之长时,这个朴素的道理依然没有在他心中泯灭,他只是发现,在他成为共产邪党的高官之后,他竟然没有多少能力在做每一件事时都给农民以实际利益,他和他的同事给农民以太阳的许愿太多了,而农民们最渴望的一盏油灯或一支蜡烛却经常得不到。  
    油灯和蜡烛不是没有,但他却没有办法拿出来,他的心因此常常发疼,他愧得慌哩。  
    金城镇政府里挤满了明日要去砸肤郡县政府的农民,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太师椅、八仙桌和文件柜上,更多的人是在院子里和衣而睡,反正初秋的夜晚还不算冷,只是早晨有些露水会沽湿衣裳。  

  霍达东找大户人家硬捐了几口袭白面和几只羊,那家人见他背了把明晃晃的砍刀,一个不字都没敢说,满脸颤抖着笑容表示要支援革命,义不容辞,为了表示态度真诚,还贡献出了一罐子高粱酒。  
    白面被送到一家饭铺蒸了摸,羊在镇政府院子里被宰了后,把门板劈了点上火煮,火光映红了金城镇的上空,香味飘散到很远的地方,几个从甘肃逃荒来的叫花子闻到肉香,也表示愿意革命,加人到大会餐的人群中。  
    吃到高兴之时,一罐子酒自然不够喝,马牙子便带着几个人又去找大户人家捐,一会儿就弄回来上百斤米酒,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大碗,喝了个痛快。  
    有人觉得这不像革命,倒像是打家劫舍的江湖侠客,霍达东点点头:“对着哩,杀富济贫就是革命,只不过以前的杀富济贫是自发组织的,咱们现在有共产邪党领导,有明确的目的,要当家做主掌大权!”  
    马牙子喝得半醉,又溜出去,他看上了一个长相俊俏的小寡妇,他敲开了人家的门,说是革命需要用她鼓舞士气,那小寡妇自然毫无反抗能力,镇政府院子里几百号人的闹哄哄早让她胆战心惊了,于是她淌着眼泪鼓舞了马牙子的士气。  
    除了马牙子之外,还有几个平时在村里就不正经的后生干脆摸到了已经停业的妓院。妓院里年轻点的姑娘表闹农会时嫁人的嫁人,回原籍的回原籍,只剩几个年老色衰的和老鸭一起守着院落过清闲日子。  
    几个后生满嘴酒气,两眼朦胧,进门就自称红匪赤卫队,一人搂了个徐娘半老的女人就各自钻进一间房子,不管不顾地动作起来,连那已经年近五十的老鸭也无奈地应付一个。好在以前她们也常遇上狐假虎威的兵勇、乡丁、地痞之类的人,虽不情愿,总还能周旋应酬,也不觉耻辱。  
    霍达东倒没在意这些混事,他顾不过来哩。几百号人的吃喝解决了,还得动员大家擦枪磨刀,然后又找来了一匹红布,用砍刀割成布条条,每人一块,绑在左手臂上,算是赤卫队的标志,另外,还要派人到肤郡县城外的一家客栈去通知李仲海,暴动临时指挥部就设在那个地方。  
    到了后半夜,他才躺下,刚合上眼,一个站岗的后生就摇着他说:“霍总会长,你婆姨来了。”  
    霍达东一怔,跃身起来,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注意他,便急匆匆走出大院,看见桂桂站在挂在门楼上的马灯的光线中,不禁皱了皱眉,不快地低声问:“你咋来啦?办大事前沽女人霉气哩。”  

  霍达东以为是婆姨忍不住寂寞,来寻他亲热。这次回马家沟,他在家连口水都没喝,只给婆姨打了招呼,就转身而去,他心里装着暴动的事,要动员农民参加,负责重着哩,没工夫也没情绪搂着婆姨在炕上折腾。  
    桂桂对丈夫的这种口吻已习以为常,既不恼怒,也不委屈,只是向阴影里退了一步,避开扛枪站岗的后生,忧心忡忡地低声说:“弟,我白日里左眼皮跳得慌,黑日里睡下做噩梦,心想怕是你们这次要出事哩,就跑去归元寺让方丈给摇了三卦,都是下下签,说你们必有血光之灾,弟,怕人哩。”  
    “纯粹是混话!”霍达东训斥了一声,但他发现自己在左眼皮也在突突地跳,跳得他心烦意乱,心里也有点发虚,而且他还发现门岗在好奇地看着他们,就马上摆出一副漠然置之的神态,小声说:“革命哪有不流血的,甭怕哩,你弟命大,阎王爷都让三分,死不了!”  
    桂桂神情黯淡地说:“别的后生死了,也伤人心哩,他们有娘、有大、有婆姨,跟着你走时是个活蹦乱跳的汉子,回来要变成一具尸体,你交待不过去哩。”  
    霍达东不想再听这些丧气话,又吼了声:“回家去,这没婆姨们的事,我要睡觉去了,三更天就要出发。”  
    说完,霍达东扭头就往门楼里走。  
    桂桂张了张嘴,终于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但她也没有回十里路外的马家沟,而是找了个避风的门洞坐下来,她决定跟着丈夫一起去肤郡城,若他真有危险,就用自己的身子骨去护着他。她的命贱哩,死了就死了,丈夫是干大事的,不能年轻轻的就送了命。  
    在做这个决定时,桂桂没有任何悲壮感,也没有思虑万千,她觉得很坦然,觉得任何一个真爱汉子的婆姨都会这样去做哩。  
    两军在肤郡城内拼杀,没有枪声,没有炮声,也没有呐喊声,只见戴着红袖章的人和穿着黄布军装的抡着砍刀,挺着刺刀,相互间闷声不响地格斗,如同公鸡斗架般蹦来蹦去,街道两边的窗户都打开着,伸出许多女子俊俏的脸,嘻嘻笑着,指指点点,好似评判哪个汉子更勇猛,更值得嫁。  
    霍达东赤裸着上身,光秃秃的脑袋上刚刚冒出一片麻麻点点的黑头发茬子,脸色惨白,眼睛血红,胸前吊着的装有一撮黄土的荷包摇来晃去,胳膊上的红布条在滴血,他发疯似的抡着大刀片子,使出一套古时候传下来的降魔刀三十六式。  
    “皱龙出海”、“乱云飞渡”、“旋风裹雨”、“力断华山”、“横空出世”、“开膛见心”、“金星陨落”、“九天飘雪”……  
    每一刀出手,都有一杆快枪被削成两截,随即一个脑袋西瓜一样滚落在地,不一会儿工夫,满街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观看的女人们一个个花容失色,膛目结舌。  

  他感到一阵口渴,弯腰抓起一个脑袋,捧住了去喝那还流淌着的鲜血,这时他被耳边的喊叫惊醒了,横七竖八乱躺着的是呼呼大睡的赤卫队员,捧着的脑袋长在他身边一个后生身上,这后生恼怒地挣扎着。  
    霍达东松开了手,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又为这梦而振奋不已,他觉得这是个好的兆头,看来尽管要拼杀一场,但最终能拿下肤郡城,重新挂上县总农会的大匾。  
    实际上的情况并非如此,倒是桂桂的担优成为了现实,女人的感觉比男人更灵哩。  
    夜里,因着不是共产邪党员身份又是大户人家少爷小姐而没有被驱逐的马方和李秋枫,满肤郡城张贴了上百条标语,无非都是“打倒反革命”!“一切权力归农会”!“凡是镇压农民运动的都没有好下场”!“共产邪党代表受压迫阶级的根本利益”!“农民兄弟,昂起头来做人”!“居民们,你们也是被剥削和被压迫者”之类的口号。  
    黎明时分,这些标语让警察们一阵忙乱,警察局长亲自带人去撕标语,并不停地伸长脖子乱喊:“不要听信赤化宣传,共产邪党是红匪,红匪要共产共妻哩!”  
    到了中午,各镇各乡的农民赤卫队陆续云集城外,约有数千人之多,李仲海心中大喜,向霍达东等人分派了任务,决定从两个城门夹攻,他眼睛中闪烁着必胜的光芒,说:“人心所向哩,革命潮流不可阻挡,咱们只要一进攻,城里居民们就会响应,几百个士兵不堪一击,红旗都准备好了,城门一开就插上城楼,最大的那面插到县政府去,肤郡马上就是红色天下啦!”  霍达东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激动,他大声附和着:“就是拿手捏,也捏死那几个反革命狗日的!当年我砸粮库,抬手一挥,人就像洪水一样涌上来,那些拿枪的狗日的根本举不起枪,一下子就被踩成肉饼哩!”  
    “好,出发!”李仲海不知从哪又弄了支手枪挂在身上,带头向己经紧闭的城门走去。  他们碰到的不是打开城门的居民,居民们几乎都站在守城者一边,他们惧怕这些无法无天的农民分他们的家产,共他们的妻子哩,对于自称匪的人,他们从无好感,何况农村里发生的事情人们都耳有所闻,逃进城里来的大户人家早就把自己的遭遇哭诉过几十遍了。更为关键的是,居民们不相信一些大字不识几个的农民能成什么大事,与其跟着乱哄哄的闹事倒不如在现政权管制下过平安日子,没有人愿意天下大乱哩。  
    居民们不但没有揭竿而起的意思,反倒把白面摸、羊杂碎汤、大块的肉、大缸的酒送到了守城的士兵手中,几百年来,凡是闹匪乱或兵灾,有人来劫城时,居民们都是这样慰劳守城的将士的。  

  马方和李秋枫动员了几十个学生要上街游行,以分散守城者的注意力,但没出校门口,就被新来的校长挡住了,宣布谁上街游行,就立即开除谁的学籍,好不容易才有了上学机会的半大后生们都一个个退缩了,气得李秋枫回到宿舍里趴在马方怀里啼哭不止。  
    城外黑鸦鸦的农民赤卫队碰到的是站在城门楼上的县长和一声不吭的军官,另外每个墙垛子后面都伸出一支黑洞洞的枪口。  
    县长居然也挥动着一支手枪,大声说:“农民兄弟们,我是肤郡县县长,是政府正式委任的父母官,我以政府的名义告诫你们,千万不要受几个共产分子的赤化宣传,他们不是要让你们过好日子,他们是把你们往火坑里推哩,是要让你们都背上土匪的罪名,自古以来,凡匪必究!你们不要闹乱子,乱世吃亏的只能是你们这些百姓。你们奉公守法,政府不会亏待你们,会给你们修桥筑路、盖学堂、提供优良庄稼种子,帮你们过上好日子哩,现在悬崖勒马退回去还不晚,本县长保证概不追究,全都视为良民百姓!”  
    “狗日的卖狗皮膏药哩,他们怕咱哩,上啊,砸了肤郡县城分大户!”霍达东也用起了马牙子的煽动办法。  
    有人领头,后面的人像赶大集一样在不宽的街道上往前拥,前面的人不冲也不行了,挤趴下了成千双脚踏上去真就成肉饼了。一阵呐喊声顿时响起,人们潮水般涌向城门,满天都是高举的红缨枪,大刀片子,猎枪,火统和不多的几十支快枪,最后面还有几面大鼓擂响着助阵,气势极其磅礴,似乎肤郡城是纸糊的,一拥便倒。  
    李仲海在人群中欢腾雀跃,喝醉了酒似的满面通红,兴奋不已地边冲边叫:“这才是真正的革命哩,群众的热情比火焰还高!”  
    他话音未落,如同过年放鞭炮一样,一阵“僻嚼啪啪”的声音响起来,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人忽然扭秧歌一样晃来晃去,摇摇摆摆,有人转过身来,他们胸日处绽出了几朵不大不小的红花,比山丹丹花还艳,比红袖章还红,随即,那些人一个个扑倒在地。  
    “狗日的们真开枪哩!”  
    “把人当牲口宰哩!”  
    人们惊恐地叫起来,开始转头向回跑,而后面的人一时止不住脚步,还在向前冲,上千人一下子挤在了城关的街道上。  
    有一个人见跑不回去,干脆不跑了,跳着脚指着城门楼上骂:“狗日的,你们不得好死哩!我日你们所有人的亲娘、亲姨、亲姐、亲妹子 。”  
    他忽然闭嘴不骂了,原来头盖骨被枪子掀开了,鲜血伴着些白乎乎的东西淌出来,他居然还来得及用手摸了一把,这才直挺挺地向后仰去,躺在了离城门楼只有十几丈远的地方,胸脯猛地鼓了几下,四肢一伸,呈一个大字再也不动了。  

  终于,人们不再发愣,后面的人也开始逃窜,一瞬间,浩浩荡荡的上千人一哄而散,如同水渗进干枯的土地一样不见了踪迹,城关街空荡荡的了,只有十几具依然慢慢往外渗着鲜血的尸体躺在那里,一个人还没有咽气,半抬着手,想让人救他回去,但没有一个人敢冲过去抬他。  
    霍达东妄图阻拦人们的退却,嗓子似乎要撕裂般叫着:“别退!冲上去,冲到狗日的面前,快枪就没用了!”  
    但没有经过任何正规军事训练也没有见过这种血腥场面的农民们根本不再听他的嘶喊,可能也听不见,只顾往子弹打不着的地方仓皇逃跑,人流将霍达东也挟裹着,使他不由自主地又回到了出发前的小客栈。  
    进攻另一座城门的人与这里的遭遇几乎相同,只不过少死了几个人而已。  
    李仲海脸色不再通红,而是有些苍白了。他坐在临时指挥部的方桌前,从牙缝里往外挤着话:“我就不信几千革命农民砸不开肤郡县城的木头门!”  
    霍达东没有吭声,他刚刚大致清点了一下人数,只剩下不足一半了,大约有一千多人,他心里骂了一句:“这些尿!”  
    “达东,你砸过粮库,你说用什么法子往城里冲?”李仲海终究是个书生,打打杀杀的事他不在行哩。  
    霍达东点了根烟,他终于明白砸肤郡城和砸粮库的本质区别了:砸粮库是处于死亡线上的农民的主动要求,那时的农民有如一堆秋日的落叶,一个火星子就点燃了;而砸肤郡城仅仅是几个共产邪党员的主观愿望,农民们对此并不迫切,他们没有被逼上死路哩!  
    但霍达东不是个服输的人,何况他是共产邪党员,要干共产邪党的事。他眯着眼睛想了想,慢腾腾地说:“先要组织敢死队,找些不怕死的后生往上冲,带些煤油和木柴,冲上去放火,烧城门,熏狗日的们睁不开眼,放不准枪。”  
    “好,就依你说的办!”李仲海又缓过点神来,骤然跌人冰窖的寒栗感慢慢消失,血液在逐渐升温。  
    霍达东走出门去组织敢死队,不想一眼看见了靠在客栈院门口框上的桂桂,他一下子恼怒起来,冷着面孔问:“你咋跟来了? 怪不得打败仗,有阴气哩!”  
    桂桂闷着头不吭声,刚才的情景她都看到了。几个后生吓得尿湿了裤子,几十个农民兔子一样一下子就逃得没有了踪影。她的心到现在还突突地跳,除了担忧到极点,她实在说不出什么来。  
    “回家去,枪子不长眼哩,打中了你,我有个头疼脑热的,谁伺候我?”霍达东口气虽硬,其实也是为桂桂着想。  
    桂桂猛一下抬起头,鼓足了勇气顶了丈夫一句,以前在她身上几乎从没有发生过,但此时此刻的情景实在让她的精神要崩溃了,她尖叫着:“我不走,走了,谁给你抬尸哩!”  

  “我让你说混话,敢咒我死!”霍达东扬手给了桂桂脸上一巴掌,桂桂那还没有塌软松弛的面颊立时出现了几个红手印。  

  她怔了一下,反身扑在门板上,呜呜地啼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肝碎肠断,她抽噎着说:“哪个说混话,哪个咒你哩,城楼下面不是躺着十几个死人,谁去抬了,你说的枪子不长眼,咋就打不到你身上?弟,你们打不过人家,认输吧,这跟砸粮库不一样哩,没那么多人跟着干,弟,我说的是气话,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霍达东见不得女人哭,他心软了下来,但他绝不会临阵退缩,他是个不服输的人哩,他一跺脚:“好,姐,你等着给我抬尸,我死也要死个轰轰烈烈,不会像大那样自己撞死!”  他抛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桂桂,提着大刀片子去组织敢死队了。  
    热血青年还是有的,二百多后生集中到客栈的院子里,所有的快枪和猎枪都被发到他们手中,每人背上还背上了一把砍刀,这些人中自然有想攻进城去抢大户、砸当铺、睡千金小姐的心术不正之徒,也有因刚才死去了儿时伙伴,甚至是亲兄弟而要报血仇的人,还有一些是共产邪党员和农会的干部。  
    霍达东让人从一个饭铺里拿来了二百多个大老碗和一缸酒,每个碗中都倒了一口,然后捧起大碗,仰头面朝苍天说:“天大大作证,这碗壮行酒喝下去,不砸开肤郡城门绝不收兵,不把总农会大匾再树起来,我霍达东就是反,就是狗日的!”  
    他一饮而尽,然后把碗摔碎,以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  
    二百多个汉子甚感壮烈,也一个个喝光了酒,砸碎了碗,饭铺的老板在旁边心疼得捶胸顿足,但又不敢抗议,刚才搬他家的碗和酒时,他本想拦着,那几个汉子脸一沉:“为了革命,我们连命都不要了,你还心疼几个烂碗,把你婆姨献出来都不为过哩!”这老板此时当然只能唉声叹气,他可不愿把婆姨让这些山沟沟里出来的无赖们给日了,只能心里咒骂着:“啥革命哩,跟土匪没两样!”  
    天将黑,二百多敢死队员提着枪,背着刀,另一只手抱着木柴、煤油桶和从客栈里硬捐来的棉被,分成两队,由李仲海和霍达东各带一队,不再呐喊,而是悄悄地向肤郡县东西两侧的城门楼摸去。  
    半个时辰之后,大火燃烧起来了,但那火不是在城门楼下燃的,而是在距城门楼还有十几丈远的开阔地上熊熊燃烧,火苗子蹿得比树梢还高,半边天红艳艳的,黑暗被挤向两边,城门楼清晰可见,上面在疯狂射击的士兵也看得清清楚楚。  
    火不是敢死队放的,而是守城的士兵发现人影晃动后立即开了枪,枪子击中了煤油桶,桶中的煤油被点燃了起来,挤在一起的那些人怀中的木柴和棉被也跟着冒出了火苗,顿时,有人在火中跳跃着、挣扎着,失去理智的扑向别人的怀抱,而其他人则扔下手中的易燃物,纷纷躲闪,那些丢在地上的易燃物碰到火星也燃烧起来,火势越来越猛,几个身上着火的人最终炭一样扑在地上,从他们身上冒出了蓝色的火焰,散发出烤肉的焦臭味。  
    霍达东指挥+几个人用力将手中的易燃物向城门楼扔去,但由于距离太远,依然落在了开阔地上,这十几个人随即卧倒,借着火光向城门楼上开枪还击,但机关枪子弹拨水一样洒了过来,一堆堆火星飞溅,让他们无法抬头睁眼。大火引来了夜风,而风势又向敢死队这边狂吹,那高温能把人烤糊了,有人向后一滚,紧接着,更多的人干脆爬起来,撅着屁股向黑暗中窜去。  
    最后,只剩下霍达东一个人还在射击,火苗子燎光了他的头发,烤糊了他的衣衫,他依然在扣动扳机。令人惊异的是,那蝗虫般飞来的子弹竟没有一颗能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袖口和裤腿上都有几个子弹打穿的洞,可他却连一根毫毛都没有伤到,就如同冥冥之中有上苍或什么神灵在保佑他,使他逃过劫难并在几十年后再干出一场轰轰烈烈的大事来。  
    霍达东感到了孤独,他前后左右除了几具尸体外,再没有人跟他一块战斗,对方的枪声像是无人看守的谷场上成群的麻雀欢快地“吱吱”乱叫,而他的还击只像一只离了群的大雁凄凉地哀鸣。此时,他希望在他的所剩不多的几发子弹打光之后,敌人的子弹能击中他,让他和那些先他而死去的好汉一样成为一具尸体,这样才能对得起跟他而来的他们,即使是敌人的子弹打不中他,他也要抱起一桶燃烧的煤油,化为一团烈火,冲到城门前,将那城门烧成炭渣!  这一刻,有一个人不顾一切地跑过来,一下子扑到他的身上,用躯体遮挡住了他。他不用抬头,从那熟悉的气息、柔软的身子骨就知道是桂桂,他孩子一样地抱住她,把被火燎出水泡的脸埋进了她的胸脯内,他感到只隔着单薄衣服的一双温热热、软绵绵的奶子和硬挺挺的奶子头,他的恐惧、孤独和死亡的欲望全都消失了。  
    他在自己家窑洞的炕上,在桂桂娘家的床上,在客栈的铺上都这样依偎过桂桂,他还想在黄土源上、黄土沟沟里、看瓜人的草棚内、青青的如毯子一样的麦苗丛中这样贴住桂桂的胸脯,但这些都没有实现,桂桂害羞哩。但他绝没有想到,在这子弹乱飞、烈火熊熊、横七竖八躺着烧焦的尸骨的战场上,他能这样枕住桂桂的奶子沟,他几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病态似地要沉沉睡去。  
    桂桂并不是来给丈夫温柔的,她是来挽救自己将终生依靠的汉子的生命的,她的丈夫活着,她的生活中才会有阳光。她尽量为她遮挡着子弹和火焰,急促地说:“弟,全完啦,仲海那边的人连火都没点起来,仲海身上就钻了三个血洞洞,让人抬回来了,他说暴动失败了,让大家回家哩!”  
    “你又说混话!仲海一心要搞暴动,咋会认败哩!”霍达东一下子清醒过来,不相信似地喝问着。  
    “这是真的哩,不信你去看,人都快散光了!”桂桂优心如焚,正巴不得霍达东能赶快离开这个死亡之地。  
    霍达东看看城门楼,一口气打完枪膛里的几发子弹,把枪往火堆里一投,抱着桂桂滚到阴暗处,跃身而起,嫌桂桂动作太慢,一下子扛口袋一样扛起她,向小客栈跑去。  
    桂桂确实投有骗丈夫,小客栈中一片狼藉,几面旗子扔在地上,到处是碗的碎片,一堆红缨枪和砍刀散放着,有的上面还套着红袖章,李仲海和几个伤号躺在床上,除了李仲海咬着牙关外,其余的伤号不停地“大呀,娘呀”地哀号,如同挨了刀的猪在哼哼。  
    见霍达东进来,李仲海只说了一句:“达东,保存力、力量……”他昏迷了过去。  
    霍达东眼睛要喷出血来,可又无可奈何,他只能提着刀片子,窜到客栈的牲口棚,不由分说拉出了几匹驴来,不顾客栈老板的苦苦哀求,将他一脚踢趴下,把几个伤员和桂桂抱上驴,借着黑暗向马家沟跑去。  
    一路上,碰到了不少也在逃回家的农民,这些人对霍达东的态度有点冷硬,有的向他报怨着,有的说些风凉话,有的让他赔兄弟的命来,有的惧怕政府的报复。  
    “霍总会长,革命怕不是这种革法吧?这不叫革命,这叫送命哩!”  
    “霍总会长的威风出大了,总农会被砸,就想砸了肤郡县当县长哩,都说他是黑狼转世投胎,有点不怕死的味道,可我们不想当匪,想好好活哩!”  
    “姓霍的,我哥的命咋算?你要给他披麻戴孝,抬棺十里!”  
    “我弟烧成了炭渣渣,连个全尸都见不着啦!”  
    “生娃,咱败啦,可人家能就此罢手吗?要是株连九族、牵累老小、满门抄斩,咱可上哪躲去哩?”  
    “生娃,再不敢讲革命、讲共产哩,谁当官,谁当政,这是命中注定。农民辈辈都是农民,种庄稼是本分。朱元璋、李自成是农民,可做了皇帝就又不是农民了,不会给农民撑腰。国民党、共产邪党都一样哩,没得天下时让农民打头阵,得了天下就把农民踩脚底下了。生娃,你要好好想想啊!”  
    霍达东本来默不作声,惨败的阴影给他心头压着太重的负担,他脑子几乎空白,没有力量去想,也没有力量去说,可当桂桂去乞求那些人别再给丈夫添烦时,他却爆发了,他大吼着:“你们都是反!我告诉你们,谁也拦不住咱革命、共产,革命、共产保险能成功,共产邪党早晚要坐天下!种庄稼还有旱涝风虫的灾,革命就那么容易?造个娃都要你在婆姨身上日得喘粗气,冒大汗,革命做个梦就成功啦?你们都听着,今日给革命出了力,淌了血,送了命的,日后共产邪党必报大恩,我霍达东能活到那一日,不但给死者披麻戴孝,长跪三日,还要给他们立碑,立杨树那么高的碑!今日里若不说革命好话,还背地里拆革命台的,日后共产邪党执了政,也要一笔账一笔账地算!”  
    几乎没有人信他的话,人们都认为他发疯哩,连个肤郡县城都攻不下,还扯啥在中国得天下?!人们冷冷地笑着,不再理睬他。  
    当然,在二十二年之后共产邪党真的统治了除台湾之外的整个中国时,这些农民绝不再像今日这样冷言冷语,而是欣喜若狂,庆祝翻身得解放,他们在回想起攻打肤郡县城那一夜的事情时,大都感慨地说:“生娃有远见哩,他认定了革命保险能成功,所以他当了大官,在省府里住大宅院,坐小轿车,又娶了年轻漂亮的婆姨,我们只好还是种地。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当初咱就是想好好种地哩。”  
    霍达东在做了省长时,也常会回忆肤郡惨败的情景,但更使他铭记不忘的是那些沮丧的农民们认定农民做了皇帝就不是农民,就不为农民做事了的固执之辞,他不知道住进了京城中那些人们是不是还把自己当成农民,但他始终认为自己永远只能是一个农民,这倒不仅仅是他一直在生活习惯上保持着农民的习气,而是他的骨子里见不得对农民不利的事,听不得对农民不善的话。




(18)
 
  陕北汉子霍达东没跟婆姨桂桂有一点商量,甚至连交待一下都没有,就把家里最值钱的一头壮壮的黑驴、十几只肥肥的山羊,还有分到手没几天的五亩上好水田给卖了。他根本不会担心桂桂埋怨他,因为桂桂几乎从来不埋怨他,除了涉及生死问题的时候。  
    他急需要钱用,没有钱,可能就会出几条人命,这几条人命就是李仲海和另外几个受伤的共产邪党员,他们在肤郡暴动时都冲在前面,而受了伤之后又不能回到家去治伤,他们的家不是被政府查封,就是被监视起来。  
    肤郡暴动之后,渝林边防军司令金上岳亲自打来电话,表示再不能对暴民以宽容,尤其对共产分子,更不能养虎为患,必须加以彻底铲除,只有这样才能举三民主义大旗,保一方平安,共产邪党实乃造谣惑众、煽动暴民闹事之罪魁祸首,是中华民族之毒瘤,任其发展实乃中华民族之大不幸。  
    于是,留在肤郡城内尚未及琉散但已公开身份的两男一女三个共产邪党员被立即逮捕,三天之后即惨遭杀害,两个汉子的头被砍了下来,挂在城门楼上,那个女子则先被轮奸。让她尝尝被共妻的滋味,然后割去乳房,刻去阴部,曝尸街头。一天之后,尸骨和人头开始腐烂,臭气熏天,无数苍蝇遍布其上,惨不忍睹,还是马方和李秋枫趁夜晚无人看守之机,雇人将两个头和一具尸身偷走,掩埋于城外山坡一座乱葬岗上,那里前几日已经掩埋了二十多具暴动农民的尸骨。  
    马方和李秋枫虽然参与总农会工作,但人人都知道他们不是共产邪党员,国民党县邪党部委员曾拉拢过他们:“共产邪党专门吸收地痞无赖,像你们这样大户人家的少爷千金无论如何都只能是他们的掌中玩物。你们是有知识的青年,应该懂得共产主义是西方传来的谬论,与我中华民族数千年传统格格不人,不符合中国国情哩,只有三民主义才是积华夏文明之大成,希望你们能成为我邪党的一员!”  
    形势所迫,马方和李秋枫都不敢公开驳斥国民党县邪党部委员的论调,何况马方还身为肤郡师范学校的新任校长,虽算不上满腹经伦,德高望众之人,可也是留学英国剑桥的知识分子,他明白事理,知道这时争辩不但毫无意义,而且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他们现在需要是保存实力,以图东山再起。经过肤郡暴动之后,马方和李秋枫一下子成熟了许多。  
    县警察局没有抓捕这一对曾经很活跃的青年男女,这不仅仅因为他们不是共产邪党员,关键是李秋枫的大四处花钱打点的结果。他多少知道自己的女娃不安分,在跟着共产邪党胡闹,国共分裂,蒋介石、汪精卫先生在上海和武汉宣布清除共产邪党而大开杀戒,肤郡农民暴动惹怒了一直处于宽容态度的金上岳,屠杀这些暴民在所难免,势在必行,虽然女娃从不听大的劝导而自行其事,但那终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不能见死不救。于是就以发展地方武装,维护一方平安为名向金上岳捐了一万块大洋,获取了女儿和准女婿不被牵连的许诺。  
    他心里很清楚,只保女儿,不保女婿是不行的,女儿之所以疯疯癫癫地跟着共产邪党摇旗呐喊,完全是痴迷地爱上了马方之故。本来他可以借金上岳之手除掉那个他说不上喜欢的准女婿,那个准女婿在他心目中除了会写几首不伦不类的歪诗淫词之外,就是自甘与地痞无赖为伍,实在不是他所希望的仕途之辈,栋梁之才,就是继承他偌大的商号也指望不上。不过,这准女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那因自小娇惯而脾气固执的女儿准会去寻死觅活,为情而亡。为自己女儿计,他只好将两个人一块保下来。  
    屠杀共产邪党员的风潮遍布全榆林府,榆林府所辖的每座城镇里都三天两头地张贴出划着红钩的大布告,宣判共产邪党员的死刑,并列数其罪恶,以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而被杀的共产邪党员大都是被先游街示众,然后绑赴刑场,一脚踢中膝盖窝,跪于地上,由刽子手用枪对着后脑勺开了一枪,顿时脑浆崩溅,死于非命。  

  尽管也有吓得发抖、浑身乱颤、面无血色的人,但大多数共产邪党人都是慷慨就义,知识分子们不是高唱《国际歌》就是一路宣讲共产主义,而农民们则是挺着脖子狂叫:“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个红匪,杀光你们这些狗日的!”  
    围观者中看热闹的居多,但也止不住地议论:“那教书先生可惜哩,我们娃最喜欢听他讲课,他那秦腔唱得赛过戏班子。”  
    “十几年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汉子了,枪托把膝盖骨砸碎了才跪下,还叮嘱那刽子手别把枪子打歪了,吓得那刽子手第一枪还真只打飞了一撮头发毛。”  
    “那女子怕还怀着个娃哩,听说她砍过三个大户人家的脑袋,像《水浒传》里的母大虫,你看她还挺俊俏的,不该杀,配给哪个光棍汉做婆姨,或到大户人家当丫环也算善举哩。”  “嘻,那后生尿裤子哩……”  
    共产邪党在榆林府再不能公开活动了,只有转人地下,李仲海早已.被列入通缉名单,当然只能躲在别处养伤。不过由于各镇乡残存农会势力还在,国民政府的政权尚未在基层恢复统治,住在远离县城的村中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太天危险。李仲海不回近在咫尺的家也只是预防万一罢了。  
    当下之急,倒不是怕官府缉拿他们,而是这几个伤号的伤势严重,经专治红伤的大夫看过之后,开出一大推西药的单子,说是没有这些药,伤号们都有性命之忧,而这些西药没有上百块大洋是抓不回来的,这才导致了霍达东二话没说,就变卖了自家的一部分财产,他再不忍心看着同志们死去哩。  
    金城镇药铺没有大夫开出的那些西药,只有到肤郡县城去买,村里参加过暴动的农民自然没一个敢往那血腥气未散的地方去,找别人又不放心。李仲海和几个伤号是黎明前住进霍达东家窑洞的,可以说神不知、鬼不觉,连李仲海的亲大、亲娘都不知道儿子就在身边,以为儿子即使没成鬼,也早流落异乡了,整日以泪洗面,唉声叹气,优心忡忡。  
    桂桂见霍达东为难,蹲在门前闷头抽烟,小声问了问:“弟,是不是要去肤郡城买药?”  
    霍达东点点头。  
    桂桂俯下身,摸了摸他因燎出些血泡和烧得长短不齐而剃去了头发的光脑袋,好像是有什么美差似地乞求着:“弟,让我去吧!”  
    霍达东可知道这不是啥美差哩,他仰起头,看了看神态平静的桂桂,说:“姐,这不是进城赶大集。”  

  “我知道,我就是去买药。”  
    霍达东站起来,他已经完全明白桂桂是在为他分担忧愁与风险。说心里话,他不愿桂桂去,他心疼自己的婆姨哩,他还指望着婆姨给他生个小共产邪党员出来接他的香火哩。可眼下没有办法,他是被通缉的要犯,是领头闹事的,很多人都认识他,根本不能出门,别的人又派不出,只能让桂桂冒这个险了。他点点头,把那张药单子塞给她。他那些同志的命在他眼中比桂桂值钱,桂桂心里保险也这样认为。  
    桂桂很高兴地直起身子,回窑洞里换上回娘家时才穿的新衣裤,这新衣裤是从马孝贤家分来的,霍达东自己没要马孝贤家任何东西,只给桂桂拿回了春夏秋冬四身衣服,这衣服是马孝贤家三婆姨的,没怎么穿过,还簇新哩。他还为桂桂要了个银手镯,与她原来那只配上了对,他把这些东西拿回家来后,桂桂欢喜得直淌泪水,把他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死死地搂着,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那一天回来后,他让桂桂把每一套都拿出来试试看,自己半眯着眼蹲在炕沿子上欣赏。大白天当着丈夫的面换衣服,桂桂还是羞答答的,可她不愿扫丈夫的兴,还是一一换了一遍。真的是人靠衣服马靠鞍哩,桂桂换上那些细布的、丝绸的、绞缎的、羔皮的衣服后,光彩照人,俊俏了许多。她站在一个圆镜前,上下打量,自己都有些认不出自己哩。  
    “弟,哪件好看?”她问霍达东。  
    “哪件都好看哩。”霍达东眼睛内闪动着异样的光芒。  
    “哪一件最好看?”桂桂见丈夫情绪好,有点撒娇地追问。  
    “啥都不穿最好看。”霍达东开着他生活中很少开的玩笑。  
    桂桂一下子扑过来,填怒地捶打着丈夫:“你说混话哩,你坏透了,真真是个痞子头!”  
    霍达东拦腰抱住她,胡子拉碴的嘴贴住桂桂的脸,热烘烘的大手伸进桂桂的怀里边……  
    如今,桂桂又穿上了那套秋装,蓝绸子带红边的宽脚裤,粉缎子绣白花的斜襟袄,手臂上戴两个银镯子,头发梳得光光的,一下年轻了好几岁,有点新媳妇的味道哩。  
    霍达东没工夫欣赏她,也没那份心情,而是到马牙子那里借了一头听话的小毛驴,驮上点草料,扶桂桂坐上去,叮嘱了句:“买完了药,就赶回来,我到金城镇城门口接你。”  
    桂桂点点头,拉住缓绳,拍拍驴屁股上了路,小毛驴迈着比教书先生还稳重的步伐向村外走去。  
    过了晌午桂桂就进了肤郡城。城门口有四个士兵和四个警察站岗,凶神恶煞地检查来往行人,城门楼上架着挺机关枪,似乎大敌随时都会出现在眼前,城门边贴着几张通缉令,上面画着李仲海等几个共产邪党员身份公开了的农会干部的头像,令人惊讶的是霍达东的名字和头像不在上面。后来人们才知道,这完全是榆林军头目金上岳一句话所致。  

  金上岳曾私下里大大咧咧地说:“共产邪党主要是些偏狂的书生,喝了点洋墨水,就不知天高地厚!霍土生这种汉子无知哩,一个庄稼人,无非是想捞几亩地,获点不义之财,不足为患。找人告诉他,我金某给他地,给他个营长当,再给他找几个姨太太,我敬他是条汉子哩!梁山好汉最后不都被招安了吗,我也招安他,让他改邪归正,为朝廷出力!”  
    就这样,霍达东没有上通缉令,这使得他在相当一段时间里少了些被抓捕杀头的危险,也使他有了一些活动的自由。但是,在十几年后的延安“整风”和以后一系列共产邪党内的清理异己分子的运动中,霍达东为金上岳这句话不知写了多少申辩材料,他所留下的底稿连一个著名作家都感到吃惊,说是可以出十本不薄的书哩。  
    桂桂走进城门倒没有受到多少盘间,她那身装饰和她一惯对丈夫之外的男人的冷漠态度使得士兵和警察一眼就认定她不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就是哪个达官显贵的姨太太,又见那毛驴上的搭子里沉甸甸的放着不少银圆,更肯定她不会是造反的暴民,挥挥手就让她过了关卡,而一些平民尤其是农民打扮的人就遭了殃,麻袋、包袱、菜筐一律翻个底朝天,不论男女,都浑身上下摸个够,连胸沟,裤档里都不放过,桂桂知道,他们是在占女人便宜哩。  
    沿着石板路上到半山坡,就见到肤郡城内最大的药铺的招牌:康利大药店。这个药铺相传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原来叫达仁堂,共和以后,西药涌进中国,药铺老板见西药利润不小,便中西合璧,两种药都经营,店名也改为康利了。  
    桂桂下了驴,把堰绳拴到店铺外的木柱上,低头走进了敞着格子门的药铺店堂,她之所以低头是发现有人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她,那目光火辣辣地停在她因缎袄卡腰而凸起的胸脯和屁股上,她不敢回视他人,自然有点慌乱。  
    药铺的伙计很热情地招呼她坐到有着大理石面的红木太师椅上,又倒好了一杯八宝茶送上,这才从她手中接过药方子,小跑着送到柜台后面的掌柜的手中。  
    那掌柜的看了看药方,又打量了一下桂桂,不动声色地将各种针剂、药片、药棉等东西拿齐,扎好一包,嘴皮子蠕动了几下之后,说出了药价:“九十一块大洋,拆去零头,请太太付九十块大洋。”  
    桂桂刚要起身,小伙计又殷勤地跑过来,替桂桂将从搭子里拿出的九十块大洋捧到了柜上。掌柜的拿起两块,轻轻敲了敲,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掌柜的点点头,收下银圆,让小伙计把一大包药送到桂桂手中,客气地说了一句:“谢谢太太惠顾本店的生意。”他当然不会说欢迎再光顾,因为这无疑是咒客人家还有病灾上门。  
    桂桂拿好药,刚站起身,就见一个穿中山装的后生急急忙忙闯进来,到了柜台前与掌柜的低语,她没有在意,出了门,解开驴缓绳,准备上驴而去,这样,月升之时她就可以回到马家沟了。  
    桂桂险些回不了家。  
    她刚要往小毛驴屁股上坐时,一个人按住了她的手:“太太,请留步。”  
    她一惊,手触到毒刺似地闪开了,毛驴的缓绳就落到了那个人手中,她回过头去,看见了正是刚才那个穿中山装的后生,脸膛白白的,长满了粉刺,鼻子很大,眼睛细长,头发梳得亮光光的,一看就给人一种专门糟踏女人的色狼的感觉。桂桂认定他就是在她进药铺门时色迷迷盯着她的那个人。  
    “干啥哩?”桂桂本能地喝问了一声,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干啥?我要带你去警察局盘问盘问,这些红药是不是给红匪治伤的?”那疙瘩脸后生没有气势汹汹,而是阴阳怪气地说,但他却从腰里掏出了一支转轮手枪,这表明了他的身份不是平民百姓。  
    桂桂从来没有单独经历过这种场面,几年前在米脂她亲娘家被士兵盘查,在肤郡客栈被警察抓捕,犯事的是她丈夫,而且他护在她身边,她多少还可以安定些,而这次却是单独被官府爪牙阻截住,何况她确实是买了红药给肤郡暴动的伤号治伤,她不禁有点心惊肉跳,面色紧张得有点苍白了。  
    “不,不是红药……”她身子微微抖动着辩解。  
    疙瘩脸后生吃吃地笑了:“太太,你扯谎哩,这说明你心虚。我问过药铺掌柜的了,你买了九十块大洋的西药,专门治红伤的,够几个人用。你千万别再找你汉子和你吵架被你砍了一刀的借口。”  
    桂桂确实想找这种借口,见疙瘩脸后生像钻进了她的肚里蛔虫一样,她越发感到跌进冰窖一样浑身发冷,不知如何回答。她想跑,但又知道跑不掉,她双腿已经软得像棉花哩,她想哭,不是为自己的生死,而是为没有帮上丈夫的忙,可她又不能哭,她终究是个要面子的女子,不能让人看着笑哩。  
    疙瘩脸后生拿枪一顶她腰眼:“跟我走吧,我在这药铺门口贼似的守了五天,皇天不负有心人呀,终于抓了个女红匪,能领到十个大洋的奖赏哩。”  
    听到十个大洋的奖赏,桂桂心里一动,张口就说:“兄弟,我给你十个大洋,你放了我,没吃亏,还积了阴德。”她说完从搭子里拿出没用完的十个大洋。  
    疙瘩脸看看在下午的斜阳下光闪闪的十个大洋,眼睛内也划过了一道和大洋一样的亮光,但他马上摇了摇头:“我不吃贿赂,跟我走。”  
    桂桂艰难地迈动了脚步,她在开始想自己大概再见不到丈夫,也会像那些共产邪党员一样被割去乳房,曝尸街头,她不敢往下想了,只是麻木地向前走着,准备找个机会,一头撞死在一堵墙上。  

  “进去!”疙瘩脸后生把桂桂推进了一扇门内,随手又关上了那扇门,并且上了门栓。  

  在进外面的院门时,桂桂就觉得这地方不像警察局,而是像个旅店,等进了这间屋子,她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那丫张铺着花床单的大架子床,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一张方桌和两张木椅,一个脸盆架,正是典型的旅店设施,她丈夫那次被官府抓住时,她就正和他躺在这样一个房间里哩。  
    没等她再深想为何被带到这样一个地方,那疙瘩脸后生就凑到她身边来开了口:“女红匪,这里安静,咱们来谈谈条件吧。”  
    “啥条件?”桂桂本能地后退一步,碰到了床沿,跌坐下去。  
    疙瘩脸后生放低了声音,如同一只戏弄老母鸡的大黑狗一样嬉皮笑脸地说:“你不是想让我网开一面,放你一马吗?”  
    “我、我给你大洋,还给你一、一对银镯子,够你讨个婆姨了。”桂桂有点发狠地又倒出银洋,退下手腕子上那对银镯子。  
    疙瘩脸没有接那些东西,而是一把拉住了桂桂不很细嫩却还小巧的手,喷着股热烘烘的气息喘着说:“小心肝哩,我不想讨婆姨,就想和你睡一觉。让我睡了,保险放你走,我可不忍心看你这花骨朵似的女红匪被那些狗日的曝尸街头。”  
    “你混!我不干哩!”桂桂拼命甩脱了那人的手,站立起来,惊恐万分而又气愤地盯住疙瘩脸后生,两个手本能地握成了拳头,防备着他再扑上来。  
    疙瘩脸后生愣了一下,反倒坐下了,摸出根烟,点燃,使劲一吸,再把烟雾猛地喷到了桂桂脸上,口气变得冷硬了:“我本来是想救你不进地狱,可你不知好歹,我也没辙了。你愿意去死,我不拦着,可那死的滋味不好受哩。几十个几年没沽过女人的大兵一人日你三次,你就是木头做的也被捅烂了,再把你的奶子一刻,往街上一扔,尸身让野狗咬个稀烂。还有,那些让你买药的人咋办,没药,那几条命也得归了西。好,走吧,跟我到警察局!”  
    疙瘩脸后生扔下半截烟头,让手枪在指头上转着圈,站了起来。  
    桂桂真的害怕了,她拼命往后退着,甚至想缩进墙缝里去,似乎门外就是疙瘩脸后生所讲的那残酷景象,她不愿意被那样糟踏,也不愿意被疯狗把尸身咬成一堆白骨。她本有机会去撞墙而死,但又怕万一撞不死,还是逃脱不了那厄运,而且,疙瘩脸后生提醒了她,那些药品关系到几个人的性命啊!她不能第一次帮丈夫做事就搞砸了,丈夫今后没脸做人哩。她也许应该忍受一次屈辱?  

  疙瘩脸后生看出了她眼神的变化,重又逼了过来,把枪往后腰一别,双手抱住了再也没有力量挣扎和没有勇气反抗的桂桂,柔声说:“这就对哩,跟我睡一觉,人不知鬼不晓,又能活命,又能带回家药去,不从我,几十个汉子日你,你也清白不了,药带不回去,还落个死,既不能好死,还不如歹活哩。其实也说不上歹活,我江大鼻子是有名的花丛好手,保证让你飘飘欲仙,哭死喊活,叫我大哩……”  
    疙瘩脸后生边说边把脸凑上去,亲住了桂桂冰凉的嘴唇,随即又把舌头伸进来,蛇一样地搅个不停,而双手却在解着她的衣扣。  
    桂桂死去般一样全身僵硬,任凭疙瘩脸后生放肆地搬弄着她,她把这当成噩梦,当成不会被记忆的噩梦。  
    她被解脱干净了,横放到床上,她紧闭双眼,听到疙瘩脸后生边脱衣服边在自言自语:“啧、啧,到底是良家女子,看这肉,多鲜亮,透着干净,我江大鼻子尝了鲜啦……” 
     桂桂的心里在哭泣,她默默地在呻吟诉说:“弟哩,你姐对不住你,你姐的身子让坏人弄脏啦。可你千万别记恨你姐,你姐是为了给你办事,是为了让你那几个一块干大事的兄弟好好活下来,是为了让你说的那个啥共产主义有盼头,是为了给你挣面子哩。你就当姐被疯狗咬了一口,就当姐不小心跌进了粪坑,就当姐……”  
    不,她绝不能接受这东西,她所接受的关于做女子的全部教育使她不能接受即将发生的现实,而这同时也激发出了她和婆姨们闲扯时别人讲的制服色狼的办法。  
    她不顾一切地伸出手去,抓住了疙瘩脸后生双腿间核桃般可笑晃动的卵子,疙瘩脸后生先是一笑,以为他的抚弄挑逗使桂桂忍受不住了,露出荡妇本色,但那笑容一闪即逝,随之而来的是痛苦万分的表情,最终惨嚎一声,全身紧缩着倒在闲边,因为桂桂像捏碎两个薄皮核桃一样死命地捏碎了他那两个卵子。  
    桂桂惊魂未定地出了肤郡县城,对于出城的人军警查得并不严格,因而桂桂没有再受到什么惊吓,但她走到没有人的地方还是滑下了驴背,呆坐了有半个时辰才缓过神来,清点了一下措子里的大洋、药品,还有她居然在失魂落魄中还给抓了来的转轮手枪。她拿这手枪当然是为了给丈夫用,她觉得这东西比大砍刀好带,也管用哩。  
    重又人了驴,她在月亮升到头顶上时才算到了金城镇,一路上没再碰上啥意外。虽然以前这一带也出过盗匪,但他们一般不打劫当地人,他们往往是从阴暗中窜出来,问上几句,如果听出是本地口音,就双手一拱,道声“打扰”,便放了过去。自农会被官府镇压下去后,这些盗匪也不敢再露头了,怕被当成红匪拉去砍了头,因而桂桂平安无事地走了几十里夜路。  

  月亮圆圆的,这一夜竟是农历八月十五,不过以往中秋节的热闹不复存在了,官府虽还没有正式派官兵重新接管金城镇,可居民们知道这只是早晚之事,还是谨慎行事,不凑热闹为好,以免被当成红匪。而农会元气大伤,剩下几个骨干都躲到村里,也不会出头露面张罗这种民间节日。于是,金城镇冷冷清清,安安静静,只有那轮皎月将清凉的光芒铺展开来,远处的沟沟壑壑,近处的房屋窑背一片银白,亮晶晶的河水不知忧伤地欢快流淌。  
    城门楼处,一个孤独的身影伫立在那里,一个亮点一闪一闪的,那是香烟在燃烧,见桂桂骑着毛驴走近了,这个人影走到月光映照的道路上,他自然是她的丈夫霍达东。  
    “这驴脚力不行哩。”霍达东没有斥责桂桂回来晚了,而是抱怨小毛驴,“狗日的跟了马牙子,也变懒了。”  
    桂桂从驴背上滑下来,一下子抱住了霍达东,只有在贴到他宽厚的胸膛上时,桂桂的担忧、屈辱、恐惧、哀愁才算全部消失掉,她禁不住一下子啼哭起来,那哭声惹得不远处归元寺里的狗汪汪叫了起来。  
    “哭啥哩,没买回药?”霍达东本来站在这里几个时辰中,心中一直发慌,一心惦念的是婆姨,甚至后悔让她去买药,而觉得该自己冒这个险。现在见了桂桂,倒表现出一心惦念的是药。  
    “买回来哩,还剩十个大洋。”桂桂抽抽噎噎地说。  
    “买回药来还哭啥哩,走,快回村,仲海他们等着用药哩。”霍达东一把抱起桂桂,把她放到驴背上,牵着驴向马家沟走去。  
    回到自己家的院内,霍达东抓起药包子就到了李仲海他们躺着的窑洞里,金城镇那个学过几天西医的丈夫赶快给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的伤号打了止痛和消炎的针,又把已经用土法子取出子弹的伤口处理了一下,这才疲惫不堪地收拾东西要回家。  
    霍达东把买药剩下的十块大洋全塞给了大夫,大夫推辞着:“霍总会长,你还是寒磺我哩,不能收,不能收,我家祖上的规矩,凡是治红伤,都不能收钱。”这实际上是实话,有红伤的大都非匪即兵,而匪和兵都得罪不得。  
    霍达东把钱硬装进他的药搭子里,虎着脸说:“大夫,我们不是匪,也不是兵,你放心哩,不过,你嘴严实点,别说这里有几个伤号就行了。”  
    “那绝不敢,我有一家老小哩。”大夫匆匆离去了。  
    霍达东看看呼吸均匀些了的几个伤号,心里轻松了些,回到自己住的窑洞内,见桂桂还在和衣等着他,心里一阵暖意,灯也没吹,楼着桂桂躺了下去,脸蛋在她胸脯上蹭个没完,像是小猫缩在主人的怀中耍赖。  

  按桂桂对丈夫习性的了解,她知道他要和她亲热了,要在以往,她会迫不及待地接纳他,可这一夜,她却毫无兴致,甚至有些反感。她一想起那疙瘩脸后生留在她脸上、身上和两腿间的口水,就觉得那些地方像是生了癫疮,不能让丈夫挨,不能让丈夫看,就对发生男女间的事情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厌恶。她在心理和生理上一下子都无法再容纳那东西。  
    她想推拒丈夫,可丈夫要做的事从来都是必须要做,不管是在炕上还是在杀场上。他不了解桂桂此时的心情,桂桂也说不出口,她将遇到疙瘩脸后生的事永久地藏于心底,埋于记忆的最深处。  
    霍达东感觉到了桂桂的麻木、冰冷、无动于衷和心烦意乱,他只是认为她跑了一天而疲惫了,于是他越发猛烈、癫狂、排山倒海般向着尽头撞击、冲刺,认为那样可以将男人的力量灌输给她,使她的火焰重新燃烧,但这一切其实都使她更加冷淡、生厌。  
    桂桂以为这种感觉只是暂时的,日后会重新恢复女性的欲望。然而,她再也没有恢复,每当丈夫要压到她身上时,那疙瘩脸后生的丑恶形态就会浮现在她面前,像一桶冰水轻而易举地浇灭了她心头那刚刚燃起的火苗。她感到羞愧,感到自卑,感到不配再做一个婆姨,当有一天她明确知道自己不可能孕育娃娃的时候,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于是她自做主张与霍达东解除了婚姻。





 
 
(19)
 
  陕北汉子霍达东一点都不愿意和李秋枫假扮成夫妻进人榆林府,他宁可扮成她的伙计,为她牵驴,可这是县委书记李仲海的决定,他只有执行。  
    李仲海伤势刚有点好转,就又准备搞暴动了,他觉得中国革命应该像苏联那样在大城市举行起义,占领反动政府的心脏地带,建立红色政权,这样就能一呼百应。江西省南昌市由共产邪党员周恩来策划,国民革命军的军长贺龙和公安局长朱德成功地在八月一日举行了暴动,虽然这个消息几个月后才传来,但对李仲海颇为震撼,使他激动不已。  
    他在邪党员会议上说:“我在广州见过周恩来同志哩,他当时是黄埔军校的政治部主任,那真是一表人材,满腹经伦,言谈举止,无可挑剔,就是最不讲理的人,听了他一番谈吐,也能臣服,连蒋介石这狗日的也敬他三分哩。他组织了南昌暴动,把大土匪贺龙、大军阀朱德都给劝到共产邪党这一边来了,真乃伟大,咱们也不能坐等革命胜利,还要暴动!对了,听说毛润之同志带着农民举行了秋收暴动,他们和南昌起义的部队会师江西井冈山,正式树起中国工农红军的大旗,今后咱们暴动,也打出陕北工农红军的旗号,配合他们。”  
    肤郡县残存下来的十个邪党员听了这些消息都感觉到又有了希望,正在这时,已经担任共产邪党陕西省委组织部长兼军事部长的李古派了人来,向他们传达了邪党中央关于在各地组织暴动,反击反动派的指示,而且介绍了几天前在清涧举行起义的过程,并让他们尽快采取行动。  
    “暴动成功了吗?”霍达东兴奋地问。  
    那个化装成为剃头匠的交通员摇摇头,声音有点沉痛:“没有完全成功,但拉起了一支武装,刘平同志亲自去领导,准备举行一次规模更大的暴动,一举占领陕北,成立红色政权。你们现在要积极筹备,发展革命分子,收集枪支弹药,屯集粮草药品,这都是必不可少的。  
    交通员走后,邪党员们商议了很久,觉得最关键的问题是没有枪支弹药和红伤药品,而这些东西必须要花钱买才行,但他们却几乎是身无分文,上级自然也不可能拨来经费。  “抢狗日的大户!”马牙子对这种行动最感兴趣。  
    一个外乡的邪党员摇摇头:“闹农会时早把大户人家分干净了,还有毡毛给你抢?”  
    马牙子一歪脑袋:“城里边还有大户哩,肤郡、米脂、榆林府,上那去抢!  
    “你有几个脑袋,敢往油锅里跳,砸肤郡城时,第一个跑得没影子的就是你,裤档里塞个萝卜装个大哩!”外乡邪党员冷嘲热讽着。  
    李仲海有点烦躁,还裹着绷带的胳膊虚弱地摇了摇,不高兴地训斥着:“你们除了会说混话,还能干啥哩,骂你们是痞子,没半点错,革命成功了,先送你们去读三年书,把你们的舌头再革命一下!”  

  霍达东摸摸刚冒出头发茬茬的脑袋,从炕沿上蹦下来,活动活动蹲酸了的腿脚,挺认真地说:“马牙子那歪理有点门道哩,为啥不能摸进城里去砸他个狗日的大户?甭说城里面还没有天罗地网,就是有,那网眼眼总是个空吧?咱又不兴师动众、千军万马,几个人溜进溜出不难哩,说白了,就是往日土匪绑票,咱是红匪,要干革命,绑个剥削阶级的票不过分!”  
    大家来了兴致,想听霍达东再说下去,可他往炕沿上又一蹲,抽上烟,不吭声了,他原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说出这么一段话已经讲完了他的意思。 
     李仲海点了点头,当他觉得这主意可行之后,余下的事自然由他考虑。不过,他也没有考虑太久,就决定去绑李秋枫的大,她大是榆林府商会的会长,出五万元赎金应该是毫无问题的,正好马方和李秋枫出城来请示工作,李仲海就在金城镇一间小客栈内向他们传达了这个决定。  
    马方为了能经受一次严峻的考验,很愿意去执行绑架李秋枫她大的任务、但李仲海并不同意,他甚至很傲慢地嘲讽着:“马方同志,你干不了这样的事情,在严酷的阶级斗争中,你心慈手软哩。”  

  马方面孔涨得通红,虽然他能感到这种鄙夷带给他的痛苦,但他确实又有把柄在李仲海手中捏着,在杀他大时,他浑身发软,始终没有砍下能彻底改变他人生命运的那一刀。于是,他此时只能羞愧地垂着头,任凭泪水在眼中打转转。  
    李秋枫安慰着他:“工作多得很哩,不一定打打杀杀才是考验。”  
    李仲海看到李秋枫对马方无可奈何的安慰,心中涌出一股快感,但他并没有溢于言表,反而收敛了些跋瘪的态度,口气温和了些,说:“宣传工作也很重要,你想办法搞一台油印机,办一张赤色小报,宣传我们邪党的主张,可以改编些民谣,换上些革命的词句,通俗易懂,容易上口流传,也是锻炼嘛,也是革命需要嘛。”  
    李秋枫向李仲海投去感激一瞥,欢快地对马方说:“方,你这个诗人可以大显身手了,别整日价阴沉着个脸哩,对考验要端正态度。”  
    马方点点头,依然没有吭声,但其实他心中有了更多的觉得不被信任的阴影,他终于感觉到这多少有李仲海个人情感的因素在作祟,李仲海一定对没爱成李秋枫而耿耿于怀哩,因而才会找出各种借口把他拒于他所向往的共产邪党队伍之外。  
    他有了想躲避开李仲海的念头。  
    李仲海并没有看出马方神色有什么变化,他一点都不在乎马方的不满和抱怨,这更可以使他找到斥责马方对邪党的考验态度不端正的理由。马方的闷闷不乐让他有一种变态的舒畅,马方的任何一点痛苦都能使他因为没有得到李秋枫而受到的心理创伤得到一点抚慰。  
    他甚至产生过这样的念头,能把马方逼得走上与革命相反的路才好哩,这样,李秋枫就会鄙视马方,抛弃马方,而最终觉得他李仲海才是一个有所作为、值得委身的汉子。  
    他不再理睬马方,叫进了一直蹲在门外边抽烟的霍达东,指了指李秋枫说:“达东,秋枫态度很坚决哩,她表示一定要把她大从家里给诱出来,以后的事情全靠你了,见机行事,革命急需这五万大洋哩。”  
    霍达东不善于赌咒发誓,喷着烟“嗯”了一声。  
    李仲海又叮嘱了一句:“你和秋枫最好化装成一对夫妻,你是个商号老板,她是你的姨太太,这样安全些哩。”  
    霍达东看了李秋枫一眼,见她正嘻嘻笑着盯住他,他居然脸红了,嘟味着说:“她装千金小姐,我就给她赶驴吧?”  
    “不妥,不妥,赶驴的咋能住到大旅店去,千金小姐又咋能住到小客栈? 不住一起,没法相互照应哩。这事关系重大,搞革命千万不能顾面子。”李仲海严峻起来。  
    霍达东不吭声了,人家李秋枫一个女娃都不在意,他一个汉子还有啥可哆嗦的。  

  霍达东上路时桂桂才塞给了他那支从疙瘩脸后生那里夺来的转轮的手枪。霍达东有些吃惊地望着自己的婆姨,疑虑地问:“姐,这是哪弄来的?”  
    桂桂当然不能说实话,买药时的那段经历将永远成为她心底的秘密。自打那天深夜回到家中,她趁丈夫只顾了拿药而将手枪藏到衣箱底下时,就编好了应付的话,她说:“暴动那天街上到处扔着枪哩,我看这支小,好带,就捡了回来,想着你出门时给你带上防身。”  
    桂桂眼睛不敢直视霍达东,生怕他看出什么破绽来,她知道,他只要追问一句,她就会嚎陶大哭说出所受的屈辱,那她也就再也不会有勇气活下去。  
    霍达东还在为和李秋枫扮成夫妻的事烦躁,根本没注意桂桂忐忑不安的神情,即使注意到了,也只会认为是她为他又要于一件危险事而担惊受怕哩。他不太熟练地册开转轮,见里面弹槽内六发子弹一粒不少,骂了句:“使枪的人真是个反货,一枪未发哩!”  
    他撩开衣襟,把手枪塞到裤腰带上,既没有斗志昂扬,也没有心虚害怕,而是平平淡淡地上了路,他觉得办这件事算不上轰轰烈烈,用不着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更不是去杀人劫狱砸金库,也用不着有什么恐惧。这无非是一趟生意,和当初他贩驴没什么两样,稍有不同的是这次去贩人,由他帮着李秋枫把她的大卖一次。  
    若说他还有点不踏实之处的话,那就是要和李秋枫朝夕相处好几日,除了和桂桂,他还没有和别的女子一同赶路住店哩,而且这女子是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对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他从无好感,平时遇上都是冷目侧视,可对李秋枫又觉不能这样,他委实为难。  
    秋风萧瑟,黄土漫漫的山道上霍达东身穿从马牙子处借来的丝绸长袍,戴着呢礼帽,嘴上粘上了用头发做的假胡子,身板挺直、脚步有力地走着,丝毫不觉寒意,颇有些久经世面的富豪之气,只是神情有些幽暗沉郁,似乎心事重重。  
    李秋枫穿的是从桂桂那里借来的缎面夹袄和缎面夹裤,她身材比桂桂要丰满得多,那分到桂桂手中的大户人家婆姨穿的衣服都被桂桂按自己略显纤瘦单薄的身材改过,因而穿到李秋枫身上紧绷绷的,使她曲线毕露,年轻女子风韵完全突现出来。她的头发梳得光光的,在后面做了假髻多少使她变得成熟沉稳了些,但那一脸的青春朝气却无法掩饰。她明亮的眼睛中流淌的清纯使她一点不像个姨太太,倒像个卖艺不卖身的秦腔旦角。  
    她坐在一头骡子上,身体随骡子不急不缓的行进而有节奏地颠着,那胸脯也由此而颤动,光滑的缎面夹袄如水波般起伏荡漾。  

  她不停地嘻嘻笑着,觉得自己和霍达东的装束很好玩,还不时问着霍达东:“霍大哥,你真像个王公贵族哩,你那气质不像农民,你一定有王公贵族的血统,对不对?”  
    霍达东牵着缓绳,头也不回,尽量生冷地回答:“我就是个农民,我祖上是大将霍去病,可我不是大将哩。”  
    李秋枫认真地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等革命成功了,你一定能出将人相哩。”  
    霍达东哼了一声:“就是革命成功了,我也还是个农民!我革命不是为了做官当老爷!”  李秋枫觉出他口气不太友好,有点委屈地吸嗽嘴,换了个话题:“霍大哥,你看我这身打扮像不像个姨太太?”  
    霍达东还是头也没回地说:“咋不像?你生下来就是当小姐太太的命。  
    李秋枫不悦了:“霍大哥,你笑话我哩,我参加革命就是为了在中国扫除小姐太太,大家都平等。”  
    “那你嫁个农民做婆姨!”霍达东回头瞪了李秋枫一眼。  
    李秋枫并没有气恼,摆出一副小妹妹向大哥哥撒娇的口吻,扭扭身子:“嫁农民就嫁农民吸,革命成功了,我让马方也回马家沟种地,我养鸡、养鸭、养羊、养猪,带着一大堆孩子做游戏!”  
    霍达东嘴拙,说不过李秋枫,只好心里边哼了声:“城里女子不害羞哩,没嫁人就敢说带着一大堆娃的话。”但是,他觉得李秋枫并不像他以往见过的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那样讨厌,倒不仅仅因为她俊俏,而是她并不傲慢,不故做矜持、清高,也不鄙视农民,她那爽朗、率直的性格有点对他脾气哩。  
    不过,他没再理睬她,而是径直走着,实在寂寞无聊了,脖子一扯,吼起了信天游:    
    九月里格太阳像个蛋黄黄,
    赶脚人那个命苦呀好心伤,
    眼看着哟北风北风起来呀雪花飘飘,
    放下我的那个婆姨哟守空房。
    九月里格太阳像个碾盘盘,
    压在哥哥胸口上哟沉甸甸;
    赶了这次脚来格挣下钱,
    买上串银珠珠呀给妹带胸前……  
    “太好听了!再唱上几首。”李秋枫居然拍起了巴掌,她的欣赏是发自内心的,一点不是故作奉承。她向往地说着:“以后我就让马方当个农民诗人,专门收集陕北的民歌,让他成个民歌大王。”  
    霍达东心情忽然轻松了,和李秋枫这样浪漫活泼的女子在一起,他想沉重也沉重不起来,他禁不住开了个玩笑:“那你哩?你去给民歌大王当个押寨夫人。”  
    李秋枫一下子“咯咯咯”地大笑起来,好似天边飞来一行大雁,使清凉荒寂的黄土沟沟里一下子充满了生机。  

  在夕阳未落之时,霍达东和李秋枫进了肤郡城,城门口盘查的士兵虽然对他们还算客气,但因为近日陕北各地不断有共产邪党暴动的事件发生,所以并没有掉以轻心,还是浑身上下摸索了一番,幸好进城前霍达东就已经未雨绸缪,将转轮手枪吊在骡子尾巴下,才算没出什么纸漏。  
    不过,他还是有点紧张,进了城门,抹了一下额角的虚汗,他回过头看看李秋枫,见她坦然地坐在骡子背上,摆出一副盛气凌人、不屑一顾的神态,还真有点大户人家姨太太的样子。他不禁佩服起这年轻女子来,她胆大不慌哩。  
    他们没有穿过整个城,而是在坡下的肤郡大旅店栖下身。城里面认识这个常常出头露面的女教师的人不少,她没有遮挡面孔,很容易看出破绽,引起怀疑,女教师成了姨太太本身就是新闻哩,所以他们不敢去闹市晃荡。  
    “太太、先生,这里有上等客房,新添加了洗澡间,免去起夜的麻烦。”旅店柜台处一个账房先生满脸带笑地介绍着。  
    霍达东张口就说:“开两间。”  
    账房先生一愣,笑脸上升出了疑惑之情。  
    李秋枫好像不喜欢什么味道似地用手绢捂着鼻子,其实是遮住了半边脸,怒气冲冲地靠上来,瞪着霍达东说:“你又想甩了我自己睡踏实觉,不行,省下钱我还要买首饰哩,开一间房,昨日就让我一个睡空房,担惊受怕的。你要是再嫌我了就明说,我这就回娘家!怪不得我娘说男人都没良心!”  
    账房先生又笑起来,但不再是殷勤的笑,而是一种男人特有的坏笑,他一准认为是霍达东再经不住这位太太夜里的度战,惹不起躲得起,想开两个房间退避三舍,这位太太却初识滋味,不依不饶。  
    霍达东面孔一阵发红,他是真的有点难堪了,但不是账房先生想的那样,而是因为差点被人怀疑,两口子出门咋能开两个房间哩,虽然这事让李秋枫随口几句话给遮掩过去了,但另一件事却让他心里‘更发虚,他咋能和除桂桂之外的另一个年轻女子同屋而眠哩。  
    见他犹犹豫豫,李秋枫倒大方地往他身上一依,娇慎地催促着:“真烦人,快交了订金,我要洗澡去了,一身的土,怪痒的。”  
    账房先生很会办事,叫了声:“伙计,先把太太送到上房,把水烧热,龙井沏上。”  
    一个半大后生应声而来,提起李秋枫身边一个不大的黄皮箱,带李秋枫上了楼梯,在楼梯上,李秋枫冲霍达东调皮地一笑,刚好注视着她的霍达东更为困窘。  
    交了订金,胡乱写了两个假名字,霍达东也被伙计引到了二楼上顶头的一个房间,伙计拉开门,弯着腰说:“有事就招呼小的。”然后关好了门离去。  
    霍达东定了定神,发现这确实是间上等客房,家具全是红木的,地上还铺了张厚厚软软的波斯地毯,踩上去像踏着返青的麦苗,让人轻飘飘的,另有一个小门是通到洗澡间的,他稀罕地推门探头看了看,只见里面全是白花花的瓷砖,像是堆盘子贴满了墙,一个大澡盆也是瓷的,地面上还有一个带着拳头大小洞洞的小瓷盆,他琢磨了好一会儿才估摸着是拉屎撒尿的粪坑。  
    他缩回头,坐到太师椅上,又习惯地抽起烟,心里打定主意今夜就睡在那瓷澡盆里。  晚饭他们是在房间里吃的,怕出去碰上认识他们的人,吃饭时,李秋枫还是有说有笑,霍达东却越来越紧张。  
    终于,碗盘被收拾走后,李秋枫问了句:“霍大哥,咋睡哩?”  
    “我、我出去到牲口棚去……”霍达东垂着头,连说去澡盆子里睡的勇气都没有了,他想起了这女子要洗澡,要起夜哩。  
    李秋枫又“咯咯咯”地笑起来,半开玩笑地说:“人家说我是个悍婆姨哩,把自己的丈夫赶到牲口棚去睡。”  
    “真的,这有啥好笑。”霍达东有点气恼。  
    李秋枫停住笑,也一本正经起来:“霍大哥,咱是革命哩,革命可不能有封建脑瓜子,你是共产邪党员,该比我觉悟高,革命需要咱们假扮夫妻,咱就得扮得像,不能因为害羞而出了破绽。仲海不是总讲,为革命死都不怕,咱还怕睡在一起吗?霍大哥,要真碰上警察查房,需要我和你、和你……亲热,我也不在乎哩,从仲海定了这事,我就做了这思想准备。”  
    霍达东听了这话很感动,知道这是李秋枫的肺腑之言,她不是个娟妇,也不是专招野男人的坏女子,她敢这么说,说明她为了革命敢做出任何牺牲。在他的概念中,女子的贞节比命还重要哩。他不吭声了,只是猛劲吸着烟。  
    李秋枫说完话,更觉轻松,她站起来:“霍大哥,早睡早起哩,好赶路,我先去洗澡,一会儿你洗,山沟沟里难得洗一回澡,可别错过这好机会。”她边说边走进了洗澡间。  洗澡间的门不厚,一会儿里面就传出撩水的声音,霍达东的身体开始燥热了,这种女子洗澡的撩水声不能不引起一个壮年汉子的联想,他站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是一道木廊,站在栏杆边,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灯火沿山势向上蔓延,与天上的星星联成一片。楼下不远处就是一个夜市,一溜小摊在卖各种小吃,在这种非常时期,肤郡城里的生意照样兴隆,这些普通百姓并不关心什么革命、暴动、造反、起义之类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安安生生地过日子,能填饱肚子有衣服穿就知足了。  
    看着这些芸芸众生,霍达东对革命的成功忽然有了一种像夜空中的流星般虚无飘渺的感觉,他甚至对革命的目的都产生了疑惑。老百姓真能有当家做主人的那一天吗?就是有朝一日把天下交给了楼下那些人们,他们能够治理得了吗?而且,新的统治者和被统治者之间就再不会有矛盾了吗?  
    他苦苦地想着,但又无法得出答案。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李秋枫在轻声呼唤:“霍大哥,夜里凉哩,快进屋洗澡睡吧。”  霍达东这才从自己给自己挖设的深渊中爬了出来,走回确实比外面要暖和得多的屋内,但他绝不轻松,因为他觉得屋内对于他同样是一个深渊。  
    李秋枫已经洗完了澡,她穿着一件单薄的白上衣和白裤子,这是她的睡衣,不管在哪里睡觉都要穿上的,而这薄如蝉翼的真丝睡衣使她的肌肤半隐半露,极具或许她自己也没有在意的女性诱惑。她的头发湿媲液的,脸庞红扑扑的,在昏黄的灯光下,整个人柔和、温顺、魅力十足。  
    她已经铺好床,地毯上也铺上一张床单,摊开一条被子,她坐在地毯上,见霍达东进来,不紧不慢地钻进被子。  
    霍达东关好门,靠在门板上,低声说:“起来,睡床上去。”  
    李秋枫摇摇头:“不,你是大哥哩,你睡床上。”  
    霍达东皱皱眉:“你要把我当大哥,就更该睡床上去,哪有大哥让小妹睡地上的。”  “我喜欢睡地毯上,小时候我在家常睡哩。”李秋枫撒娇似地裹紧了被子。  
    霍达东低头喘了几口气,猛地跨上前来,弯腰连人带被一块抱起,将李秋枫半扔半放地撂在了床上,然后抓起另一床被,披到身上,和衣躺到了地毯上。  
    李秋枫不依不饶,两个脚敲打着床板,孩子似地发着脾气:“你把我摔疼哩,你真是个军阀,土匪作风,不尊重女性,大男子主义,我就要睡地上,看你再摔我一次。”  
    她嘟浓着,真的抱着被子爬下来,凑到了霍达东身边躺下了,一股年轻女性特有的好闻的气味立刻笼罩住了霍达东,他转过身去,不想再招惹她,他恐怕她的小姐脾气真的发作起来,会钻进他的被子来哩。他微微叹了口气,不明白大户人家的千金为啥总是那么任性,一个个都知书达理,却最容易大逆不道,反叛传统礼义。  
    虽然他很心疼自己的婆姨桂桂,不容得她受一点委屈和欺侮,但他真的不知道这是不是李仲海说的那种爱,或者仅仅是农民的道德观念使他把桂桂当成和自己的窑洞、牲口和土地一样的私人财产,不允许外人侵犯?他很害怕自己忽然萌生出来的一种念头,这念头就是他确实有点喜欢像李秋枫这样的天真、浪漫、任性、欢快的女子。他自己活得很沉重,而桂桂也活得很抑郁,假如他是黑夜,他更愿意身边有个亮堂堂的月亮,而不是一块乌云。  

  不,他不是一定就要娶李秋饵这个人,即使李秋枫现在爬进他的被窝,他也有足够的力量将她推到一边,使她如触冰石寒铁,她是另一个革命积极分子马方的人哩,他不能给自己的良心抹上狗粪。他只是希望桂桂能变成李秋枫的样子,不仅仅从相貌,而且从体态、性格都变。  他喜欢李秋枫的俊俏的脸蛋,会说话似的眼睛,喜欢李秋枫总是欢快、天真的品性,也喜欢李秋枫的体态。刚才他一回屋时,第一眼就看到了那薄薄衣衫中隐隐约约可见的浑圆大腿、丰硕奶子和那嫣红的奶子头,能躺在这样的胸脯上,夹着这样的大腿睡觉,会有当神仙的感觉吧?而且这样的体态能多生娃哩!  
    当然,并非完全是因为这个念头而使他后来同意了桂桂的离婚要求以及又先后结了两次婚,但这实在是一个很重要的因素。他曾经为自己的这个念头而愧疚,但终于不了了之。只有到他临死的时候,他完全回归到质朴农民的心态时,他才觉得只有桂桂才算得上是好婆姨,只有结发夫妻才谈得上心心相印。  
    他一动不动地睡去了,睡梦中,他搂住了李秋枫,而李秋枫一点没有拒绝他,她觉得这是兄长的体贴和关怀,在这坚实如大地、宽阔如海洋的胸膛内,她才能有安全感,才能不被任何可怕东西侵犯。她在想,假如霍达东愿意,她可以认他为亲哥哥哩。她很了解霍达东这样的人的性格,一诺千金,重义轻利,共产邪党里有霍达东这种人,她和马方跟着共产邪党就有安全感,他一定能给他们以最好的保护和扶助。  
    事实确是如此,在以后的几十年间,她的每一声“霍大哥”都给她带来了她所希望的呵护,甚至到她早已不天真、不浪漫、甚至有点恶毒和奸诈时,霍达东依然把她当成一个不谙世故的小妹妹看待。  
    她也睡去了。  
    在米脂县城和另一个小镇上又过了一夜之后,霍达东和李秋枫到达了榆林府,住进了榆林府最好的旅社。这一路上的花销都是马方和李秋枫积存下来的薪水,作为师范学校的教师,他们的薪水是足够养活一家老小的,然而他们尚是单身,又没有挥霍的嗜好,当然会有一些节余。  
    在榆林府的陕北大旅社内,他们租的是带有西式客厅的套间,这样他们也就没有了睡觉时的困窘和不安,其实几天下来,他们同居一室,丝毫无染,也都可以坦然处之了。  
    按照预定的计划,李秋枫将父亲轻而易举地由有家丁护院的宅邸诱骗了出来,见无人注意,拐进了陕北大旅社那间套房,霍达东不由分说扑上去,用准备好的绳子捆绑住这个颇有绅士风度的老者,然后掏出手枪,对准他的脑门说:“李会长,你被绑票了!可不敢喊,这枪子钻到脑袋里的滋味不好受哩。”  

  李秋枫目瞪口呆,愕然地看着表情并不十分严肃的女儿,喘息了好一会儿才出了声:“秋枫,这……这是什么意思!这个汉子是谁?方娃哩?”  
    李秋枫一点没有面对革命敌人的样子,像是玩什么恶作剧一样嬉笑着说:“大,马方好着哩,这个汉子嘛,你还是不知道他的名字为好,否则吓坏了您老人家。我们现在需要点钱,怕你老人家不舍得给,就用了这办法了。”  
    李秋枫脸一沉:“胡闹!我就你这么一个没出嫁的女娃了,你开口,我咋会不给?你们是谁?你和方娃咋没钱花哩,政府一贯以教育为本,敬师尊长,师范学堂的教师薪水不低于政府的职员。”  
    李秋枫干脆凑到大身边,不是强索而是半撒娇半耍赖地说:“大,我们不仅仅是我和马方,还有许多人哩,很多地方都要钱用,那点薪水是九牛一毛,杯水车薪,所以你老人家一定要仗义疏财,以后革命会记你一功哩。”  
    李秋枫一愣:“拿我的钱去革命?”  
    “是呀,要不然革命革到你老人家头上,一样让你破财,而且倾家荡产。”李秋枫吓唬着自己的大。  
    李秋枫冷笑一声:“蒋中正先生已经大权在握,建都南京,成为一国之主,革命已经大功告成了,剩下的就是扫灭各地军头及乱邪党散匪,还革什么命?”  
    霍达东喝斥了一声:“蒋介石是反革命,我们共产邪党才真正革命哩!”  
    李秋枫的大惊问:“秋枫,你还在帮着共产邪党?”他接着叹了口气,“秋枫,你从小就被大惯着,顺着,大了,心野了,想干啥干啥,我也不拦你,就是婚姻大事,也仍是随你主张。我本想收个上门女婿,我百年之后,偌大家产由你们小两口料理,’你用钱办教育、救孤寡、行善助弱,多少钱都行,大还为有个积德行善的女儿高兴哩,可给共产邪党花,万万不行,共邪党乃是红匪,共产共妻,灭人伦、亡礼义,在中国行不通哩。”  
    李秋枫恼怒了,站起来,赌气地说:“大,你今天要是不拿出钱来,我就和你断绝父女关系,你经你的商,我搞我的共产主义,日后是死对头,要是那样,霍总会长今天也放不过你!”  李秋枫的大看了霍达东一眼:“你姓霍?莫非就是几年前在肤郡砸粮库解救饥民于危难之中的好汉霍土生?”  霍达东清冷地点点头:“有朝一日还会砸到榆林府来!”  
    李秋枫又叹了一口气,闭目沉思了一下,说:“罢了,既然连女儿都死心踏地地追随了共产邪党,我就是富可敌国,又有何用,与其我百年之后散金于民,今日却落个父女反目,倒不如此时就随了女儿心愿吧。好汉,你说个数目吧,我不是视财如命之人,但愿共产邪党真的能为民行事,替天行道。”  

  “五万大洋!”霍达东说出这个数字时嘴皮有点颤抖,因为他还从没有见过五百大洋以上的款项。  

  “这么多钱,你们如何运出榆林?’’  

  “开出五百张陕西省通用银票,我们会到各地支取。”  

  “行!”  

  李秋枫一下子扑到她大身上,摇晃着:“大,你老人家为革命出了大力哩。”  
    李秋枫只是苦笑一下……  
    这本是件被逼无奈之事,然而,当共产邪党真的取代了国民党执政中国之后,李老先生居然以当年资助共产邪党五万大洋的功劳而成为榆林府的政协委员,尤其一个叫做刘少奇的共产邪党首脑人物在50年代初期提出了红色资本家的概念后,李老先生也俨然成为了革命的商人。在众多大商家的财产被没收之时,他不但依然住在深宅大院,而且在政界步步高升,由政协委员升为政协常委,还出任了榆林专区工商联的主席。  
    当然,李老先生当时是口说无凭的,为其做证的是已身为共产邪党一省之副省长的霍达东,而求他写证明的则是李秋枫,她还是那样天真、烂漫地一笑,叫了声霍大哥,把事情一说,霍达东就以自己的名义证明当年李老先生确实拿出五万元大洋给共产邪党做活动经费,至于这笔钱是怎么拿到的他只字未提,他不愿意提那件绑票的事,那会给邪党的早期活动抹黑哩。  
    李仲海也写了一个证明,他不能不写这个证明,因为他单相思了20多年的李秋枫在那时刚刚成为他的新娘!








揭露真相,抨击恶警!

    事实真相:
   

    跟大家说真话!我的案件其实跟那条“狼牙山五壮士”的帖子根本毫无关系! 实际上是某单位挟私报复我。那条帖子发出前大约半个月,我发了几条帖子揭露他们毒打广州市白云区示威民众。然后他们到我家来要求我删帖子,遭到了我的拒 绝。因此他们悍然打击报复,拘留我七天泄愤!此信息出自我所属片区片警!

    大批网站都登载了广州越秀区法院的通稿,内容是他们驳回了我(张广红)的诉讼请求。理由之一是越秀区公安局调查后确认我编造了狼牙山五壮士的“谣 言”,越秀区法院予以采信。但是我上来搜了十分钟就找到了我转发的原帖并截图!为什么我十分钟就查到的事情两单位查了那么多天查不到?你们都是饭桶白痴?

    如果说我对帖子比较熟悉所以容易查到的话,那么请问为什么广州越秀区公安分局和越秀区法院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我:你坚持帖子是纯转发的,那么你从哪里转来的?难道两单位实际上对帖子是否转发根本就没有兴趣查?难道只想找个理由入我于罪???

    从广州市公安局越秀分局到广州市行政复议办公室,再到广州越秀区法院,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我一句:你说你的帖子是转的,那么转自何处?所以实际上一 个单位是为了打击报复,另两个单位是为了互相包庇!如果蒙冤的是一个普通民众,他就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现实。
可惜拈花时评(张广红)并不是完全没有话语权 的普通民众!

2015年8月26日星期三

沧桑-晓剑著(五)

(14)
 
  陕北汉子霍达东并没有亲手去杀他一直怀恨在心的马家沟大户马孝贤,实际上,尽管很长一段时间内他被一些人称为无恶不作的“红匪”,但他却没有经自己之手杀掉过任何一个人,直至他生命终结为止,都没有过这种血淋淋的经历。他有杀人的欲望,却似乎没有杀人的能力,他时常为此而羞愧,但也为此灵魂坦然。  
    他参加了肤郡县总农会的成立大会,那大会颇为热闹,马方和李秋枫组织了上百名师范学校和肤郡中学的男女学生敲着腰鼓和四面大鼓,树起了无数杆红旗,迎接着来自各乡各镇的农会代表。马方和李秋枫把这事干得很认真,跑前跑后,一脸的汗珠子,却不歇口气,他们保险认为这就是革命对他们的考验哩。     
    会场就设置在师范学校的操场上,司令台当成了主席台,县长也穿着中山装满面笑容地坐在了上面,李仲海则坐在了正中间,马方和李秋枫站在一角,用纸糊的喇叭筒子高声喊着口号。农民们倒没主席台上的人那么认真,他们如同进城看大戏一样轻轻松松,嘻嘻哈哈,几个后生死死地盯着李秋枫白嫩嫩的脸和胀鼓鼓的胸脯,小声议论着日这女子一晚上死也干哩。学校大门外一些城里居民和小娃也要挤进来看热闹,和门口维持秩序的警察发生了争执,警察不愿背上破坏农民运动的罪名,因而最终把人们放了进来。不大的操场挤得满满的,院墙和几棵老榆树上也爬上了大大小小的娃娃,山顶上扶苏墓的尖顶楼阁的窗子内也伸出了脑袋,活像结满了葫芦的架子。有混小子在敲腰鼓的女学生中蹭来蹭去,掐女学生的奶子,摸女学生的脸蛋,捏女学生的屁股,女学生不时发生尖叫,鼓点乱了起来。霍达东听到声响不对,钻到大鼓旁边,推开一个鼓手,夺过鼓锤,将外衣一扒,紧了紧腰带,大吼一声,领敲起来。顿时,鼓声齐整了,壮烈了,像是千军万马排着整齐的队列行走在山谷间,又像是滚滚岩浆有节奏地一股一股从大地的肚子内喷发出来,也像是无数牛车的木轮在缓缓滚动,更像是旱天雷在晴空炸响。霍达东只在过年的时候敲过鼓,那鼓敲出的是喜庆、欢乐和吉祥,而现在敲出的鼓是壮烈、激昂和勃发,他脸部表情是严峻的,而神情又沉溺于一种无边的向往之中,他的双腿像是扎进大地的两棵树杆,一动不动,而上身却如同迎击着狂烈的北风,微微摇摆,但绝不倾倒,他的胸膛胀鼓着,肩头的肌肉一起一伏,两臂挥动,富有弹性地举起铁锤击石般落下。他的雄健姿态,吸引住了不少人们的目光,一些年轻婆姨眼睛湿湿地看着他哩。直到李仲海宣布开会,喊了三遍让锣鼓停下,霍达东都没听见,还是李秋枫跑下台来,用纸喇叭对着他耳朵尖叫着“开会了”!才算使他意犹未尽地住了手,然后随李秋枫到了主席台上。  
    会议的时间不长,程序也算简单,李仲海宣布肤郡县农民总会正式成立,放了一挂千头鞭炮之后,就是县长讲话。县长代表北伐军陕北边防军司令,也就是原督军祝贺农民总会成立,并希望农民总会能配合政府迎接北伐军的到来,打倒一切军阀,达到天下太平、民族昌盛之目的。各界代表也一一讲话、赠匾、捐款。最后,李仲海宣布肤郡县农民总会由霍达东任总会长,他自己任秘书长,几百名代表在锣鼓队引导下,绕城游行一周,算是庆贺,然后就散了会。  
    会后,李仲海马上召集共产邪党员在他的宿舍内开会,李仲海说:“今天这个会开得很好,初步显示了农民的力量。但成立农会绝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要推翻剥削制度,让农民真正翻身做主人。而要让农民们能真正跟着共产邪党走,就必须给他们以更大的实际利益,所以,我们下一步的工作重点是打土豪、分田地,把地主阶级从咱们肤郡县彻底消灭掉。根据南方同志的经验,先搞几个试点,我的家乡马家沟条件比较成熟,由霍达东同志亲自去那里开展工作,争取一个月内出成果,然后全县推开。另外,马牙子在成立农会的事情上表现出了农民中坚定分子的态度,我看可以把他发展成邪党员,以壮大马家沟的力量。”  
    在马牙子人邪党的问题上,有人提出异议,认为他喜欢说混话,干混事,整天想婆姨,在村里是个无赖后生。  

  霍达东不愿听这话,但他没有反驳那些说法,因为是真事哩,他亲眼见马牙子进过妓院,爬大户人家后窗子看婆姨洗澡,他只是沉着脸说:“马牙子从小就对地主豪绅和反动政府有反抗精神,砸粮库和成立农会都冲在前面,闹革命坚决哩!”  
    李仲海也说:“看一个人要看本质,李闯王还抢过吴三桂的小妾陈圆圆哩,但谁敢说他不是农民起义的英雄。有的农民老实巴交,规规矩矩,但胆小怕事,缩头缩脑,咱们依靠不上哩,马牙子这样的农民,越多越好,有多少就发展进来多少,他们是旧秩序、旧道德的反叛者,是我们最需要的同志!”  
    没有人反对李仲海的话,因为没有一个人愿意做旧秩序、旧道德的卫护士。  
    又有人提出马方和李秋枫的人邪党问题,李仲海一挥手:“还要继续考验他们,对于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人,必须要在大是大非面前验证他们是否彻底背叛了自己的阶级,才能吸收进邪党内来,否则会破坏共产邪党的纯洁性。达东,你这次回马家沟,带上马方,看看他能否彻底和他老子决裂!”  霍达东有点快感地点了点头。  
    霍达东和马牙子带着马方一走过马家沟村外那条石板桥,就看见沟内村口处站着两行扛着快枪的乡丁,他们本来懒洋洋的,像春日里刚苏醒过来的枯草,然而,当霍达东他们的身影一出现后,有人赶驴似地吐喝了一声,这二十来个乡丁一个个挺直了身子,虽然一看就是没受过什么正规训练的乌合之众,但在散漫惯了的山沟沟里还算是威武。  
    马孝贤和十来个马家沟日子过得还算富足的人迎上来,后面有两个马家的长工抬着用红绸布蒙住的东西。马孝贤一身长袍,头发梳得很齐整,笑容可掬地向霍达东合拳拱手:“霍总会长,失迎失迎,你给咱马家沟和全乡父老脸上增辉哩。我本当泼水扫路,迎至十里之外,无奈年老体弱,心有余而力不足矣。只能在村口设下香案,备上薄酒,礼待当世豪杰,另腾出马家祖祠,权做农会办事之处,农会大匾也已刻好,只等霍总会长揭布高悬了。”  
    马方有点惊喜地说:“大,你也支持农会哩!”  
    马孝贤故作矜持地点点头:“当然,我马家祖祖辈辈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农会乃当前时尚,新政之基础,我理应为农会效犬马之劳,若非老朽,还该在农会谋一公差,奉献薄力。现特备大洋一百元,供农会公干,也算尽我一份心意,望霍总会长笑纳。”  
    霍达东委实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汉子,他本来想一回到马家沟就以农会名义发动农民给马孝贤来个下马威,让他交出土地,交出财产,分给贫苦人,可没想到马孝贤以大礼迎接,他身后那十来个富裕人家的一家之主也纷纷捐出五十、二十块大洋,表示愿意加入农会。霍达东一下子不知怎么办才好,只有任由他们簇拥着,走进村内,到了马家祠堂,看着农会大匾挂了上去,自己也坐在了从来没有进来过的马家祠堂正厅内。  
    沉默了片刻之后,霍达东终于在乱哄哄的人声之中缓过神来,他厉声说:“马孝贤,你以为捐块木匾,捐一百块大洋就可以平安无事保太平了吗?告诉你,今天我回到马家沟,是来和你算总账的,你是土豪劣绅,不法地主,农会要分掉你巧取豪夺来的土地,分掉你剥削来的财产!”  马孝贤苍老的脸上居然很平静,他点点头:“土地财物乃身外之物,虽是我大半生辛勤所聚,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分给众人,造福乡里,乃马某人平生所愿,土地册我已带来,请霍总会长公平分配,至于财产,多年来我贩济贫困,资助乡府,所剩不多,只要留够马某晚年之需及人土之用,余下也可悉数取走,儿子已大,自有鸿志,富贵贫贱,尽归天命,由他们自己奔吧。”  
    霍达东又无话可说了,只有悻悻地接过马孝贤递过来的土地册和几十张地契,吼了声:“马牙子,叫贫苦弟兄们来分地!”  
    马牙子惊喜万分地看了看那些渴望已久的地契,跳出门去,扯着脖子大叫着:“分地哩!分地哩!今后人人有地种哩!”  
    马孝贤的地白天被分了出去,晚上不少庄户人又偷偷去马家退还回去,一些箱箱柜柜、布匹衣服、骡马驴羊等财物也同样如此,白天分,晚上送。  
    马孝贤拒绝收回,他很有诚意地说:“开国元勋孙逸仙先生留有遗嘱,天下为公。我虽已是老朽,但绝非不识时务、不明大义之人,这些东西你们拿去,能过上殷实日子,也算我马某为革命尽了力,死而无憾哩。”  
    而庄户人家还是不愿接受,有人诚惶诚恐地说:“马乡长,你的好意我们心领哩。古人说,不义之财君莫取,咱不是匪,更不能抢邻里乡亲的财物土地。我们是看着马家几十年来聚少成多、辛辛苦苦攒起这家业的,你不能算土豪劣绅、不法地主哩。再说,你大娃马圆在榆林府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听说是造过宣统皇帝反的有功之臣,我们怎么也不能分你家的东西,那要遭报应哩。”  
    马孝贤拗不过庄户人,只好又收回了土地和财物。其他十来个富足人家的土地和财产也一点没分出去。  
    霍达东忙活了七八天,不见一点成效,心中恼怒,对婆姨桂桂也没有什么好脸色,甚至有一天晚上桂桂主动和他温存,还被他一脚瑞到了炕边上,后来,他又不由分说,没有一点前奏地按住桂桂,要撕裂什么,摧毁什么,吞食什么,捣烂什么似地在桂桂身上狂暴了大半夜。  

  第二天,他去了肤郡县城,找李仲海去汇报工作,李仲海很兴奋地向霍达东介绍了其他几个试点的情况:“形势大好哩,驴儿原、三十里铺的农民全发动起来了,分田分地分浮财,给土豪劣绅戴高帽子游街,胆敢反抗的恶霸地主还给吊在了枣树上,一个放火烧农会的狗日的让农民们乱棍打死了,还有几个心怀不满的地主我们也在考虑杀了他们!”  
    “这……”霍达东有点疑惑,问,“马先生不是曾指示咱们要稳妥行事吗?”  
    李仲海不屑地摇摇头:“我也刚从榆林回来,邪党内是有争论的,马先生和几个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同志认为肤郡总农会搞得过火、过分了,可毛润之同志说过,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毛润之同志还说过:每个农村都必须造成一个短时期的恐怖现象,非如此决不能镇压农村反革命派的活动,决不能打倒绅权,矫枉必须过正,不过正就不能矫枉。”  
    霍达东问:“那马先生不知道毛……毛润之先生的话吗?毛先生说得对哩。”  
    “知道,他就是毛润之同志批评的那种人,他不服气,正向中央写报告,说搞得过火会影响国共合作哩。国民党中许多人的家庭都是土豪劣绅,大地主,大资本家。”  
    霍达东说:“那就不合作叹,和尚道士搅不到一口锅里吃饭哩。国民党实行的是三民主义,咱共产邪党信奉的是共产主义,早晚得分个河东河西。”  
    李仲海很赞同:“对,达东,还是你觉悟高哩,马圆同志虽然是咱俩的人邪党介绍人,可大是大非问题咱们不能迷信权威,要站稳立场,咱们信奉的不是哪个人,而是共产主义理想。陕北邪党组织的领导刘平、李古同志都支持咱们哩。达东,得拿出你砸粮库时的狠劲来干!”  霍达东觉得心中不那么茫然了,他使劲抽了几口烟,问:“仲海,你说杀了马孝贤那狗日的不过火吧?”  
    李仲海站起来,重重地拍了霍达东肩头一下:“不过火哩,杀了马孝贤,可以让全肤郡的土豪劣绅都震惊,让他们坐立不安,从心里害怕农会,咱们农会的权威就立住了。好,我跟你一同回马家沟。办了这件大事,不但能激发起农民的革命热情,也给邪党内那些反对咱们观点的同志一个教育!”  
    正谈到这里,李秋枫来找李仲海,询问下一期农会总会简报要刊登的内容,她己经是肤郡县农民总会的宣传委员了。  
    李秋枫穿着件对襟红绸棉袄,下面依然是条黑裙,留着整齐的短发,被初春的寒风冻得面孔红红的,可能因为生活清贫了些,也可能因为白天教书,晚上忙农民总会的事,面颊有些消瘦,但眼睛还是亮闪闪的,青春光芒不减。  

  李仲海没有过多地往李秋枫身上打量,似乎他曾经有过的对她的一往情深早已烟消云散自我化解了。他对她说话的口气也没有以往那种近乎柔情蜜意的亲切感了,而是上级对下级的生冷态度,公事公办地布置着工作。  
    霍达东本不想打扰他们,站了起来,但李仲海示意他不用回避。于是霍达东又坐到了木凳上。  
    李仲海告诉李秋枫:“下一期简报的内容第一条就是肤郡县大土豪、大劣绅、大恶霸、大地主马孝贤被革命农民杀了头!”  
    李秋枫一下子呆住了,脸上的红晕刹时间消褪,成为一片惨白,她嘴唇颤抖着:“马方他大……被、被……”  
    李仲海严峻起来:“李秋枫委员,这是革命,革命是不能讲情面的!”   
    李秋枫不敢正视面有凶气的李仲海,有点胆怯地点了点头:“那、那其他内容呢?”  
    李仲海口气和缓了点:“其他内容由你决定吧。”  
    李秋枫退出了房门,她稍微犹豫了一下,快步跑出师范学校,到已经装上了电话的邮政局去给马圆打电话,她委实无法接受自己未来的公公被杀的事实。  
    马家沟大户马孝贤被戴上高帽子,耍猴一样被迫敲着铜锣,从村里游街一直游到金城镇,然后又游回来。他头昏脑涨,四肢疼痛,心理上更是倍感屈辱,早早地就躺到了依然烧着火的热炕上。唯一能让他略感欣慰的是大多数庄户人家对他并无恶意,只是好奇而已。跟着霍达东起哄的只是马牙子之流的一些无赖,这些无赖不是些好吃懒做之徒,就是些偷鸡摸狗爬寡妇家院墙之辈,他狠狠地骂了句:“霍土生是公报私仇哩,其实他大也不是我逼死的,这狗日的真是个匪!”  
    而来到马家沟并不出头露面的李仲海看到马孝贤被游街的场面并不热烈,更认定了不杀马孝贤不足以发动起农民的理儿,他告诉霍达东:“达东,今夜就动手,杀了这狗日的!”  
    霍达东把手掌来回擦了几下,说:“我不是下不了手,是怕人说我公报私仇哩,我要不是共产邪党,早杀他十次了!”  
    李仲海冷笑了一声:“达东,这不叫公报私仇,这是阶级斗争,你大是无产阶级,被剥削阶级逼死了,你现在代表无产阶级向剥削阶级算账,咋能说是公报私仇呢?你可千万糊涂不得呀,邪党内一些反对派正等着看咱的笑话哩!”  
    “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杀狗日的,我这就去找人。”霍达东血液沸腾了。  
    “一定要叫上马方,这对他是一次最为严峻的考验,看他能不能大义灭亲,彻底与剥削阶级背叛!”李仲海说这话时虽然很沉缓,但他每一个牙齿都似乎在咯咯作响。他在向他的情敌挑战哩。  
    霍达东不是工于心计的人,他一点都没在意李仲海说这话时的口气和神态,反而觉得考验马方对着哩,何况,他已经完全陷人到要杀掉他仇恨已久的马孝贤的冲动和快感中。假如他想要做的事最终一定要去做的话,那么杀掉马孝贤就是他早就要做的事了。  
    几个人影在夜深之时悄悄地靠近了马孝贤家的宅院,院子里有狗叫了几声,一个人走上石阶,敲响了木门。  
    看院的乡勇问:“谁呀?’’  
    那个人影有点焦虑不安地回答:“我,马方。”  
    “噢,二少爷。”乡勇打开了木门,请马方进去。  
    就在此时,马方身后的霍达东和马牙子先蹿了上来,一把明晃晃的砍刀架在了看院乡勇的脖子上。马牙子低声喝着:“狗娃,甭叫,没你事,要不听话,连你一块剁了!”  
    叫狗娃的乡勇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说:“霍……霍总会长,我……我也要人农会哩……”  霍达东示意马牙子用早准备好的绳子绑起了乡勇,嘴里塞上破布,将其推到柴棚里,那只护羊犬本来要扑上来咬,被马方踢了一脚,它认出了自己的主人,便摇摇尾巴不吭声了,马牙子嫌这狗讨厌,不声不响抢起刀片,一下子将它的脑袋剁了下来,它脖腔中喷出的血险些溅了马方一身,马方愣愣地看着那狗的四条腿伸直了。  
    “去吧,把你大叫出来。毕霍达东轻轻推了马方一下。  
    马方这才如梦初醒,逃避似地快步向正房走去。  
    马家宅院同样由窑洞组成,所不同的是这些窑洞都是用青石箍成的,分梯形两层,有台阶相连,院子比较宽阔,收拾得也很整洁,马孝贤的正房在二层窑洞的正中间。  
    春月很亮,马方的身影被很清晰地映照出来,可以看到他上台阶时脚步的沉重和犹豫,尽管刚才李仲海找他谈话时,革命的热情和冲动使他表示一定要接受邪党的这次考验,把自己的大叫出来,到农会去接受审判。可由于他知道这审判的结果会是什么,因而事到临头还是心里发虚了,马孝贤终究是他亲大哩。  
    然而,他又不能停下脚步,他知道霍达东他们在审视着他,他甚至能感觉到他们的目光正凝聚在他的脊背上,在烧灼,他大汗淋漓。他面临的是无法选择的选择,也就是说,他只有一种选择,就是把自己的大叫出来,送上死路。他若不叫,霍达东也同样会将他大像狼抓羊羔一样抓出来,那么,他的前途就会就此断送,他那对共产主义近乎疯狂的信仰也会被自己的行为褒读。而相反的是,他如果按霍达东的安排做了,他大虽然免不了一死,但他却经受住了这种考验,保持了信仰的纯洁性。  
    想到此,马方的心绪坚定了些,轻轻拍响了马孝贤卧室的木门:“大,大,我是方娃,霍总会长请你去谈事哩。”  

  马孝贤刚刚在小老婆也就是马方的亲娘伺候下睡着,就被敲门声惊醒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使他一下子坐了起来,伸手去摸近年来一直放在枕头下的一把勃朗宁小手枪,但听到是二儿子的声音,稍微松了口气,不快地问:“方娃啥事哩?”  
    马方在门外回答:“霍总会长说跟你谈分地的事呢。”  
    “白日咋不谈?”马孝贤又有些警觉了,摸出来小手枪。  
    “白日忙哩。”马方解释着。  
    马孝贤想了一下,还是穿上了衣服。他觉得若真有劫难,逃也逃不过,农会真想收拾他,白日黑夜都是一个样,现在是农会的天下哩,走到哪也没用,连榆林府督军都对农会无可奈何,听之任之,他马孝贤一个老朽又能咋样?  
    其实,马孝贤尽管从心底里认为庄户人终穷成不了大气候,可他并不想反对农会。他所寄希望光宗耀祖的两个男娃都告诫过他,不要与农民为敌。以他的世故,他知道这是忠言。以他推断,大娃马圆可能还是这些庄户人家的总军师哩,二娃马方在县总农会也挂着官衔,既然儿子们都是这等身份,他当老子的当然也不会给儿子们难堪。因而他对农会的态度绝非虚情假意,他是在给娃挣面子哩。  
    想到娃们的身份,马孝贤心里安然了些,没跟睡邻房的婆姨们打招呼,就跟着马方走下了台阶,来到了有着高大门楼的院门口。  
    就在他刚想张嘴问霍总会长在哪里时,两个人影从阴影中扑了出来,一个麻袋从他头上猛地罩下,将他装了进去,他只喊了一声,就被门杠击昏了过去。  
    月亮依然很皎洁,黄土高原的一条条沟谷与披着银白色月光的坡面形成强烈的反差,那黑糊糊的曲弯阴影如同一条条蛰伏的恶龙,随时都会跃起兴风作浪,一棵枯树似乎再也不会返青,孤独无望地站在源顶,任凭夜风摧残蹂埔,除了发出低低的呻吟之外,再也不可能有任何别的作为。  
    霍达东扛着装着昏迷的马孝贤的麻袋,沿着羊肠小道向有着枯树的源上走去,他毫不气喘,天生的蛮力使他扛着百十斤重的东西如同只扛了一根锄头把子一样轻松。他身后是提着大刀片子的马牙子、心绪复杂的马方和怀着胜利者心态而颇为自得的李仲海。  
    在小枯树下,几个人站住了,霍达东将麻袋往地上一丢,重重的一震使马孝贤苏醒过来,他嗓音痛苦地哼出了声。  
    这里离马家沟已经有数里之遥,那沉寂的山村被夜色涂抹成与荒原一样的黑暗,能看清的只是蜿蜒而来的一条沟谷,这沟谷在小枯树一侧变成了深壑,崖壁陡直,即使月光洒进沟中,也深不见底。其实,这沟谷里面并不神秘,若白天从源上向下张望,约百丈深的谷底是一条时常干涸的河道,河道两边有些不慎跃落下去的羊的尸骨,因两壁无处可攀,因而从无人下去过。  

  霍达东不想损失一条麻袋,这是他家装粮食用的哩。他将马孝贤从麻袋中倒出来,用马孝贤腰上的腰带将他双手反绑上,又撕下马孝贤长袍上一块衬里,蒙上他的双眼。霍达东不愿马孝贤看到是谁杀的他,据传说,杀人者一旦被印人被杀者的眼睛,被杀者的鬼魂就会来惊扰杀人者的全家。  
    夜晚的寒风终于将马孝贤吹得清醒过来,他挣扎了一下,喊叫着:“方娃,方娃,这是咋回事?”  
    马方紧咬住嘴唇,一声不敢吭。  
    李仲海哑着嗓子,低声说:“马孝贤,你是大土豪,大劣绅,大恶霸,大地主,是农会革命的头号对象,农会决定,判处你死刑!”  
    马孝贤顿时嘶嚎起来:“不能哩,我马某是支持农会的,霍土生你不能公报私仇!我大娃二娃也都是农会的人,你杀我,他们不干哩!”  
    霍达东到此时不想再跟马孝贤讲什么道理,他从马牙子手中抓过那把磨得雪亮、在明月下闪着寒光的大刀。这刀是他少年时习武用过的,后来被扔在屋角生了锈,黄昏时他又把它找出来,往磨刀石上撒了泡尿,蘸着尿水把它磨锋利,他听老人们说过,用尿水磨出的刀杀人不见血。  
    当时婆姨桂桂很惊恐地问他:“弟,磨这刀干啥哩?有人要害你?”  
    霍达东狠狠地说:“杀马孝贤,给咱大报仇!”  
    “要杀人?马孝贤没有该杀之罪嘛。”桂桂对于杀人的事是很胆怯的,尤其是自己的丈夫要去杀人。  
    “你不懂,这是革命,革命就是要杀人,咱参加了革命,当然得去杀人!”霍达东磨得更带劲了,随着身子一起一伏,红红的铁锈伴着黄黄的尿水淌到地上,像是人血在滚动。  
    桂桂神情忧郁地沉默了一刻,小心地说:“弟哩,要杀人让别人杀,你是总会长,干大事的,杀人是刽子手的活计,刽子手没有能成大事的。”  
     霍达东没吱声,但他觉得婆姨的话有道理哩。因而,当他在源顶崖边接过马牙子手中的快刀时,心中稍有犹豫。猛然,他想起了身边的马方,李仲海多次讲要考验这个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少爷,这不正是最能考验他的时刻吗?霍达东将大刀塞到马方手中,向他示意让他去砍他大的头。一旁的李仲海露出了赞许的神情,点了点头。  
    马方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了。好像要被砍头的不是他大,而是他自己,他无论如何举不起那把砍刀,就像他无论如何举不起一个石碾子一样,他如同秋草一样浑身发抖,继而眼泪从眼中涌出,当他在朦胧中看到李仲海鄙夷的目光、霍达东冷峻的神情、马牙子嘲弄的笑脸时,他也曾鼓足了勇气,但却依然挥不起刀来。  
    马孝贤知道在劫难逃了,倒是镇定下来,他沉缓地说:“方娃,方娃在吧?方娃,你能大义灭亲,日后该有出息哩。只是人心厄测,世事多变,凡事不可人云亦云,随波逐流,要有自己的主张。农会中人逆天道、背人伦,你一介书生,终不会受重用,跟着他们,怕是只能当一条走狗哩。此话也该告诉你哥,万不可执迷不悟,不撞南墙不回头,有机会还是要到官衙做事,为官总是牢靠,况且孙大总统之主张乃是天道,万民拥护,你要好自为之,不可行恶,为马家多积阴德……”  
    马牙子实在听不下这些文言酸语,他一把夺过马方手中的砍刀,以他平时那种无赖劲像斩邻家羊头一样,胳膊一抢,随着寒光一闪,马孝贤的声音就中断了,他的脑袋并没有掉下来,只是后脖劲裂开一道口子,黑糊糊的血喷溅出来,马牙子又猛砍两刀,随即一脚将马孝贤踢下崖去,即使那几刀没有要了马孝贤的命,跌下百丈深谷,也再无活命之理。  
    马牙子嘿嘿嘿地傻笑着,他看着刀上还流淌的血滴,说胡话般叫嚷着:“我马牙子今天真的革命哩,革了一个大命,革了一个谁也不敢革的命,我是有功之臣哩,要给我封王加官,要赏我黄金万两,土地千顷,美女百名,今后马家沟,不,今后金城镇都是我说了算哩。生娃是县农会总会长,我就是金城镇农会总会长,四乡三十八村的庄户人都是我的臣民……”  
    霍达东抡圆胳膊给了马牙子一个大耳光,吼着:“你说疯话哩!”  
    马牙子愣住了,随即,手一软,砍刀落到地上,腿一软,整个人坐到了尘埃中。  
     李仲海冷冷地训斥了马方一句:“你剥削阶级思想难改造哩!”  
     马方抹抹眼泪,结结巴巴地说:“以后、以后我会改哩,以后、以后共产邪党让我杀谁我就杀谁,杀我娘,杀我哥,杀我都行哩……”他也有点神智不清了。  
    霍达东点燃了一根烟,抽了两口,低头捡起了那口砍刀,看了看上边的血迹,用尿磨出来也没有杀人不见血哩,他一股怒气油然而生,用力一甩,将砍刀丢下深沟,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为给大报了仇而轻松,也为没有亲手杀人而如释重负。  
    在以后的岁月里,无论碰到什么样的情况,他也没有亲手去杀过一个人,他倒不是信奉佛教不杀生的原则,而是他认定了婆姨桂桂的话有道理,他不是匪,不是盗,不是刽子手,不是兵勇,他是个要干大事的人,否则,他宁肯老老实实在马家沟当一个农民。



 


 
 
(15)
 
  陕北汉子霍达东又一次出现在榆林府街头的时候,很有点踌躇满志,尤其是已经荣任国民革命军陕北边防军司令的原督军金上岳也很恭敬地称他为霍总会长的时候,他更是有些飘飘然了,觉得革命已经成功,农民将会成为治国者之一了,而他恰恰是一个县的农会的总会长,在即将成立的榆林专署的农民总会上,已经被内定为副总会长。马家沟的一个老汉惊叹万分地告诉他:“这是官居五品哩,满清时要由皇帝钦定。”  
    霍达东想起了他大曾跟他说过的归元寺老和尚在他满月时算的命:“不为大匪即为高官”,也许人的一生中真有个命? 真有冥冥之中的一个主宰者在掌握着他的人生? 他实在是不愿意信这些,而更愿意像庄户人家种地一样,以个人的汗水和智慧来获得丰收。  
    他参加了榆林专署农民总会的筹备会议,听了别的县的农民们斗争土豪劣绅恶霸地主的经验,也介绍了自己从砸粮库到成立农会的历程,最后又听了边防军司令金上岳一番慷慨激昂的支持农民革命的高谈阔论。那个一身马裤呢军装、还算魁伟的汉子很激动地表示:“我也是穷苦农民出身,绿林好汉起家,杀过狗官,宰过老财,抢过有钱人,论起来,我还算是农民革命的前辈哩!现在,我归顺了蒋中正总司令,蒋总司令支持农会,支持工会,受到万人拥戴,作为蒋总司令的部下我金某当然不能例外,以军人身份,要执行军令,以农家子弟身份,要和诸位风雨同舟。榆林府总农会就是我的家,有谁敢对咱这个家说个不字,我手中的那几支快枪不是吃素的。成立总农会的报告先送交省府核准,然后找个黄道吉日,打腰鼓、耍狮子、舞长龙、唱大戏,热热闹闹地把它成立起来!”  
    金司令的话赢得了不少掌声,但霍达东总觉得这话不那么真诚,有点虚张声势,夸海口哩,但他不大相信金上岳会耍什么花招,成立农会乃是大势所趋,不可阻挡。  
    筹备会散会之后,金上岳执意要给每位代表配一名卫兵,以在榆林府上威风威风,还把代表接到榆林府最大的酒楼去吃烤全羊,席中一些花枝招展的女子陪伴着每一个代表,金上岳说这些女子都是崇敬革命的良家女子,可霍达东怎么看都觉得这些是妓院出来的坏婆姨,尽管其中不少女子长得挺俊俏,不比李秋枫差哩,可那眼神却透出些骚气。  
    饭后,他没有去戏楼听秦腔,而是辞掉了卫兵,单独去了马圆家,他昨天一到榆林,马圆就让兰兰去找过他,约他谈一谈。 
   马圆居然在独自饮酒,方桌上摆着炸花生米、五香驴肉、卤鸡蛋、豆腐干等几样小菜,酒壶烫在一盆热水中,他一手捏烟,一手把杯,抽一口烟,喝一口酒,并不去动那些小菜,脸上一副苦闷的神情。  

  听到兰兰招呼霍达东的声音,他没有像以往那样迎到门口,而是依然坐在高背椅上,只把目光射到了走进门来的霍达东的身上。  

  霍达东一下子就看出来了马圆的优郁和毫不掩饰的痛苦,他微微一怔,还是叫了声:“马先生。”  
    倒是兰兰用极低的声音告诉霍达东,“霍大哥,马先生不痛快哩,他太太嫌他是共产邪党,不愿和他过了,要嫁给北京的一个什么大官,寄来了离婚的信,你安慰安慰他。”  
    霍达东点点头,坐在马圆的对面,嘴巴张了几下,可他绝说不出什么能安慰马圆的话,在他心目中,马圆是不需要安慰的,或者说,只有马圆能安慰他,他不可能有本事安慰马圆。  
    兰兰给霍达东倒上一杯酒,本想继续站在一边伺候,但马圆挥挥手:“兰兰,你去干别的事吧。”  
    兰兰知趣地退出了餐厅。  
    马圆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很沉重地放下酒杯,盯了霍达东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很焦躁地开了口:“达东,你们在肤郡的干法太过火嘛,那不是革命,那是开玩笑,是地痞无赖干混事,让人笑话哩!”  
    霍达东皱起眉头,尽管他从李仲海那里早就知道了马圆对农民运动的态度,可当听到马圆亲口说出对他们的指责时,还是觉得受到了刺激。假若别人这样讲,他一定会暴跳如雷,可在马圆面前,他还是忍住了,只是按他一贯的对马圆的尊重态度轻声说:“可毛润之先生说这样搞农民运动好极了,毛先生是共产邪党的领导哩。”  
    马圆倒先动了怒:“我看有的人放荡不羁,目中无人,把‘五.四’文化运动的先驱者胡适先生都不放在眼中,他懂得什么马克思主义?懂得什么叫人类发展史?”  
    霍达东对马圆的这些话反感了,他不懂得知识分子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但他从本能上知道领着农民造反的人必定是让他敬重的人,任何一个替农民说话的人都是他的朋友,而欺压农民和轻视农民的人都注定成为他的敌人!  
    他终于反驳了:“马先生,你不是也希望农民能当家做主人吗?你不是告诉我共产主义是咱的理想社会吗?咱们这么干,不就是为了让农民当家做主,让共产主义早日实现吗?”  
    马圆又点燃一根烟,也为霍达东点燃一支,沉默了一会儿,自责地说:“我太激动了,达东,希望你能原谅我,不过,我发脾气不是冲你,你只是一个朴实的、有着本能反抗精神的农民,你的眼界还窄,知识尚浅,只是凭着一种冲动盲目地跟着去干。我憎恶的是挑动你们去干的那些所谓有知识的人,他们在利用你们的青春、热血、生命和激情去实践他们的理论,而他们的理论是违背历史发展规律的。”  
    霍达东对这些话无从反驳,只能似懂非懂地听着,但他绝不接受,因为他从不承认自己是盲目地被谁挑动。  
    马圆继续说:“达东啊,共产主义确实是咱们的理想,但达到这个理想就像爬山一样,起起伏伏、弯弯曲曲,要有个过程,根据中国的国情和真正的马克思主义理论,它绝不可能短时间内就在中国实现。本来,共产邪党和国民党联合,搞共和制,多邪党轮流执政,建立一个人人都逐渐熟悉和认同的民主社会,通过发展科学普及教育,提高人民的文化素质,为共产主义打下牢靠的基础,到那时方可谈向共产主义过渡。”  
    霍达东不解地问:“马先生,搞农民运动,全国到处都成立农会,农民都当了家做了主,城市里工人都掌了权,不就是共产主义了吗?”  
    马圆苦笑了一下:“这就是你们被毛润之一伙欺骗的地方,这根本不是科学的共产主义,只不过是历史上发生过的无数次的农民起义而已,而这种农民起义的结果大都以失败而告终,即使真有成功的,像朱元璋、李自成,一旦掌了权就不会再代表农民的利益了。”  
   “我到死也要为农民做事!”霍达东坚定地说。  
    “有时候社会发展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到时候你就会身不由己,无可奈何了。”马圆感慨着。  
    在几十年之后,霍达东开仓放粮,贩济数十万奄奄一息的灾民时,早已经忘记了这次与马圆的谈话,他所没有丧失的仅仅是他那到死也要为农民做事的信念,因为他始终把自己当成不敢离开一捧黄土的农民!  
    马圆向霍达东凑近了些:“达东,我知道是你带人杀了我大,你不用解释,我一点都不想埋怨你哩,就像当初我决不拦着你杀我一样,假如杀了一个人就可以让农民们真正过上好日子,我死,我大死,或你死,都不足惜。关键的是,这起不了任何作用,甚至会使大好形势丧失掉!”  
    霍达东不以为然地冷笑了一下,他觉得马圆在此时的表现还不如马方哩,起码马方对杀马孝贤没有流露一点反对的意思,而且亲自参加了那次行动。  
    马圆看出了霍达东的心思,悲伤地摇了摇头:“达东,你肯定认为革命革到我自己大的头上来,就动摇了,不对哩,我绝不是在考虑个人得失,我是在为整个中国的前途焦虑!”  
    他停顿了一下,口吻又激烈起来:“达东,我绝不反对农民分地主的地,分土豪的财,但不能用那么激烈的手段,用不着从肉体上消灭他们,这些地主、土豪、财东、乡绅中不少人的娃都是进步的、革命的人士,在国民革命政府和北伐军中做事,为了消灭中国革命最大的障碍军阀在流血牺牲,可是,我们却在杀他们的大,砸他们的家,你想想,他们还能安心去消灭军阀吗?他们不全是不明事理之人,消灭了军阀,他们会主动说服他们的大把土地财产分给农民,虽然他们不是共产主义者,但天下为公终究是他们的理想哩!你们这么干,知道会导致什么后果吗?”  
    霍达东摇摇头。  

  马圆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们认为这全是共产邪党指使的,是在搞赤化,是在破坏国共合作,是在搞邪党派分裂,是在扰乱北阀军心,说我们是红匪哩!当然,共产邪党人不怕别有用心的人的污蔑,《共产邪党宣言》中早就驳斥了那些污蔑。可是,我们在因小失大,为了些许眼前利益,而忽视了我们的远大目标。现在,北伐军中一些将领不愿再北伐,而是要找共产邪党算账,要先灭红匪,解决后顾之忧,再去北伐,完成共和大业。有消息说,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要在上海拿共产邪党人开刀哩。这完全是我们自己酿成的苦酒,造成的恶果呀!”  “那咱就和他们拼!”霍达东站起来,挥动着拳头。  
    “拿什么拼?我们没有军队,我们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没有掌握政权,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同志人头落地。我们共产邪党的前途被毛润之一伙给毁了啊,他……他绝不是在搞共产主义,只是在搞农民起义。”马圆又喝下去一杯酒,久久地沉默了,眼睛中充满了失望,甚至是绝望的神情。  
    霍达东是绝没有能力与马圆争论的,他整个一生都很少与人争论,他只会发脾气,骂狗日的,余下的就是固执地去做,去闷头干事情,他觉得做比说要更痛快。但是,他没有勇气跟马圆发脾气,不能骂马圆狗日的。  
    于是,他也只能沉闷地坐着,抽着闷烟,喝着闷酒,吃着闷菜,闷想着马圆的那些话是否危言耸听哩。  
    榆林专署农民总会始终没有成立起来,集榆林府军政大权于一身的金上岳抱怨陕西省政府的官员只会楼着姨太太抽大烟,不办正事,呈上的成立总农会的公文迟迟核准不下来,于是将农民代表们客气地送走,有两个别的县的农民代表因为恋恋不舍与他们厮混了几天的女子,表示要投靠金上岳门下当兵,马上被金上岳委任为警卫营的正副排长,这事传出,又有几个农民代表不愿再回穷苦贫瘩的黄土沟沟,也留在了榆林府,穿上了军装,成为国民革命军的士兵。  霍达东倒绝不可能被这些东西所诱惑,他尽早赶回了肤郡县,刚一见到李仲海,就得知蒋介石已经在上海大开杀戒,一天之内杀了几百名共产邪党人,他不由得把马圆向他讲的那些话告诉了李仲海。  
    李仲海倒没有勃然大怒,只是冷冷地说:“剥削阶级家庭出身的知识分子很难有坚定的革命立场哩,一到关键时刻,就会暴露出他们的软弱性来。蒋介石本身就是上海滩的大流氓,投机革命,他代表的是剥削阶级的利益。现在,他的本来面目暴露了,他杀咱们共产邪党人,就说明咱们干对了,他敢于动手,也说明咱们干得还不彻底!达东,这没有什么,中国几万万农民他杀得光吗?还有咱们这些共产邪党人,只要有一个不死,就是星星之火,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哩!”  
    霍达东坚定地说:“仲海,咱不伯哩,咱敢加人共产邪党,敢为庄户人家做事,就把个死字扔到脑后了!”  
    李仲海握住霍达东的手,点点头:“好,咱们还要干得更轰轰烈烈!你不在的这几天,刘平、李古同志到肤郡县视察来了,他们支持咱们,也批评了马圆同志的错误观念,他们指示咱们要尽快建立农民的武装,手里有了枪杆子才能和反革命势力进行殊死的抗争,这件事咱们要抓紧去做。”  
    霍达东点点头:“行哩,各乡都有乡勇,先把乡勇的枪拿到咱们手中来!”  
    李仲海又叮嘱霍达东:“达东,对我们邪党内一些悲观情绪,你要进行斗争,不能听之任之,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可悲观的,我们还有革命大本营武汉,邪党中央也还在指挥着上海的工人兄弟反抗,湖南的农民赤卫队准备攻占长沙,革命形势还大好哩!蒋介石的假革命面目一暴露,咱们共产邪党人就更用不着有什么顾虑了,可以放开手去干!让他们说咱们是红匪吧,咱就是要当共产邪党的红色土匪哩!被反动阶级说成匪,就说明咱们是在进行真正的革命!被反动阶级夸成是谦谦君子,那还革什么命!”  
    “咱就当这个红匪了!”霍达东终于也冲动起来。  
    马方神情阴沉地在肤郡县总农会办公室内找到了李仲海和霍达东,开口就说:“给我一支枪。”  
    霍达东奇怪地看了看马方,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哩,半个多月来,农会确实收缴了一批枪支,其中有汉阳造、俄国的老毛瑟、猎枪和火铣,但都发到了以农民为主的自卫队中,几支土豪劣绅防身用的小手枪则挂在了总农会几个主要干部腰上,霍达东实在想不出马方要枪干什么?莫非他想到自卫队中去受受锻炼?  
    李仲海正在忙着写材料向中央汇报,有些不快地问:“要枪干什么?现在枪少,还配不到委员一级哩。”  
    “杀马圆!”马方硬硬地蹦出三个字。  
    “杀你哥?马先生?”霍达东大吃一惊:“你在说混话哩!”  
    李仲海倒是没那么愕然,他放下手中的毛笔,审视地问:“杀你哥,为啥哩?”  
    马方悲痛欲绝地说:“他叛邪党!”  
    “叛邪党?不会哩,马先生咋会叛邪党? 他很信共产主义哩,他只是对邪党内目前的一些做法有意见。”霍达东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达东,现在革命到了危急关头,各种人的本来面目都会暴露出来的,对谁都打不得包票哩。”李仲海冲霍达东责怪地说完,又转头问马方:“马方,咋回事?你说清楚。”  
    马方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扔到桌上,狠狠地说:“你们看,这是他写给我的信,你们看了就知道他该杀不该杀!”  
    马方说完,一屁股坐到长凳上,痛苦地垂下头,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头发,一连串的长叹从他嗓子冒出。  
    那信不长。方弟:  
    本想找你长谈,细一思量,又觉无此必要,我们虽乃骨肉之亲,但早已过了自主之龄,人生漫漫,各顾其途,本是常理,并不有违人伦。  
    此书之意,是告之我已决心渡海东去日本。对国内之局势,我甚为悲观。共产主义自吾辈之手,传至中国,但不想将毁于一些无知之徒,令我痛心不已。吾父何罪之有? 成为痞子运动之牺牲,吾妻以为我与痞子一帮,愤然离婚再嫁。我本不想以偏概全,但一叶知秋,小痛为父亡妻散,大痛为革命前程毁之一旦。痞子运动与共产主义谬之千里,决无成功之理,即使执政天下,也无非又一皇帝登基,与民主、进步、科学背道而驰。  
    吾并非放弃人类大同之理想,只是羞于与痞子们为伍,此次重返东土列岛,实乃无奈之举,一为静研马克思之论,二为不忍见工农兄弟血流成河,三为退出并非真马克思主义者执掌之中共,待之时日,重归华夏,再举科学共产主义大旗。  
    方娃吾弟,你尚有一腔热血,天性冲动,情感偏激,但切不可走上痞子之路,遗憾终生,若有可能,也望你能出洋留学,静观局势变化。  
    来日方长,历史之河漫漫,你我无非儿滴水花,既不能扭转大势,又何必逐流而逝呢?我想,今日吾之言论,必会被历史证明无误。    
    握别 
    兄马圆夜疾草  
    李仲海看完此信,怒斥了一声:“简直是一派胡言,岂止是退邪党宣言,完全是向邪党挑战!也好,又一个投机分子露出了本来面目,使我们少了一个隐患。”  
    霍达东没说话,他脸上是一片深深的遗憾和惋惜之情。  
    马方站起来,激动而恳切地说:“李秘书长,霍总会长,在杀我大的问题上,我心慈手软,未能大义灭亲,彻底背叛家庭,没有经受住严峻的考验,希望这一次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亲手杀掉马圆这个背叛邪党的无耻之徒,使我经历真正血与火的考验!”他清秀的脸庞因扭曲而显出了些狰狞之相。  
    李仲梅居然没有犹豫,就把腰中一支勃朗宁小手枪及五发子弹交给了马方,冷峻而严酷地说:“马方同志,共产邪党是相信你能在大是大非面前站稳立场的,若在平时,我们可以先对马圆进行批评教育,他若固执己见,我们再对他进行处理。但现在是革命与反革命进行殊死较量的非常时刻,一些投机分子纷纷变节,向反革命刽子手告发我们邪党内的同志,使这些同志被押上刑场,壮烈牺牲。所以,为了预防万一,也为了表示我们欢迎你大义灭亲的革命态度,给你一个经受考验的机会,同意你去执行这次特殊的任务。若是你能圆满完成任务,我们将讨论你的入邪党问题,接纳你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马方接过了手枪,激动得从眼角淌出了热泪,他只说了一句:“我马上就赶去榆林!”说完,就冲出门去。  
    李仲海感慨地点点头:“还是支持革命的人多哩。”  
    霍达东抽了口烟,有点忧虑地问:“仲海,是不是开个支部会研究一下再决定杀不杀马先生的事。你个人决定,有点冒失哩,马先生终归是咱的上级呀。”  
    “达东,现在是非常时期,马圆万一叛变,咱们可能都逃脱不了反革命的毒手!”  
    “马先生叛变了,可咱们整个榆林府还是革命的天下哩。”  
    “达东,你太天真了,你以为金上岳之流真的支持农会吗?他是被逼无奈,现在蒋介石叛变了革命,他暴露真面目的时候也快到了,为什么刘平、李古同志让咱们赶快抓枪杆子,就是要未雨绸缪,准备迎击反革命的镇压!”  
    “那说明马先生推测的没错哩。”  
    “马圆说的现象没错,但他的观念是错的,他在本质上还没有和咱农民站在一起,他不想革命那就是反革命,这是不容怀疑的。达东,我们还要继续扩大武装,不能像上海工人兄弟那样,交出枪杆子,挨了刀片子!”  
    霍达东点点头,对于这一点,他是绝没有什么非议的。  
    肤郡县邮政所是一个并不显眼的建筑物,黄昏时分,进出的人也并不多,霍达东站在门前,默默地抽着烟,暖洋洋的夕阳映照着他那本该年轻但却因经历的坎坷而不显年轻的脸庞,柔和的光芒多少抹平了些他那因久久思虑而留在额上的皱纹,但却使他眼中的阴郁更加明显,他脚下扔着十几个烟头,显然他站在这里已经不是一时半会儿了。  
    终于,在邮政所即将关门的时候,他狠狠地扔下手中的半截香烟,喷出长长的一口烟气,几步闯进了邮政所,把里面一个正在点数汇款现钞的职员吓了一跳,以为是江洋大盗来打劫。  “给我接一个榆林府的电话。”霍达东说出了马圆家的电话号码。  
    邮政所的职员不高兴地盯了他一眼,指了指角落里木笼子一样的电话间,霍达东走了进去,很快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他抓起话筒:“喂,马先生,我是达东哩。”  

  耳机中传出马圆不很清晰、但还勉强能听清的声音:“达东,我是马圆,有事吗?”  

  霍达东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还是问了出来:“马先生,你要叛邪党吗?”  

  马圆显然愣住了,沉默了一下才沉重地回答:“不是叛邪党,是退邪党,我已经分别给刘平、李古同志写了信,表明了我的态度,也就是那天我给你讲的那些话。达东,叛邪党和退邪党是有本质区别的,我绝不会背叛自己的信仰,也不会出卖自己的革命同志,我只是对那些被人称为痞子还洋洋得意的人失去了信心,我不愿意跟着他们使真正的共产主义蒙受耻辱。达东,是方娃把我写给他的信给你们看了吧?”  
    霍达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又问:“马先生,你觉得金上岳会不会背叛革命?”  
    马圆回答:“只是迟早问题,他已经有太多可以背叛革命的理由了。达东,你们要警惕,要提防哩。”  
    “那你会不会把共产邪党的花名册交到金上岳那狗日的手中?”霍达东的声音阴沉了。  
    “当然不会!达东,你认为我会是那种无耻之徒吗?何况,卖身投靠无非是为图名获利,而我恰恰视名利为粪土,我又有什么必要去出卖别人呢?”马圆在诚恳中流淌着痛苦和无法诉说的委屈。  
    “不,马先生,我不是怀疑你,否则我也不会打电话哩,我只是想证实一下我的想法。”  “你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  
    “我还想告诉你,你若真的要走,今天就走吧,千万不要超过明日。”  
    “为什么?明日我还要和刘平、李古同志谈话哩。”  
    “我不能说为什么,只是你曾救过我,我在你有难时也要救你,从此咱们就两清了。你作为教书先生,我永远敬重你,而你退出了共产邪党,和我走的再不是一条路了。马先生,是你把我领上这条路的呀,你怎么能自己先从这条路上退出哩!”霍达东有点动了感情,不仅感慨不已,而且嗓音有点硬噎。  
    “达东,谢谢你给我打了这个电话,也希望你好好活着,日后咱们终会再见的,到那时候,我们再好好谈一谈关于共产主义的话题。”马圆显然被霍达东的警告震惊了,因而有结束这场电话对谈的意思,去做走的准备,他一点都不愿意莫名其妙地死在自己同志手中,尽管他不知道这个同志就是他的亲弟弟。  
    霍达东再一次强调“马先生,咱们两清了,保重”的话,这是为了平衡自己的心理。作为共产邪党员,他当然不能将要去杀马圆的消息透露给马圆本人,这说轻点是丧失原则,说严重些也可以算是通敌,但他作为一个知恩报恩的朴实农民,在良心上绝不能接受马圆被杀的事实,马圆救过他的命,而且是马圆把他引上革命道路的啊。幸而,他朴实农民的良心不很艰难地就战胜了共产邪党的原则,其实,他认为那也算不上原则哩,只不过是李仲海个人的决定。  他一方面轻松了些,一方面却似乎若有所失,他陷人了又一次的茫然之中。当然,在十多年之后,他又见到马圆时,既没有轻松之感,也不觉得若有所失,更不会感到茫然,只是他对马圆的称呼未变,依然叫他马先生。  
    马方非常沮丧地从榆林回到了肤郡,他又失去了一次被共产邪党考验的机会,因为他到了马圆的家时,那里已是人去楼空,据邻居说,连兰兰都跟着马圆上路了。  
    马方当然不会想到会是共产邪党内的人事先向马圆报了警,他只觉得是自己倒霉,或者说,命中注定他前途坎坷,多有不顺。但是,这并不能影响他要加人共产邪党、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的决心。  
    回到肤郡师范学校自己的宿舍,他刚刚和衣倒在床上,李秋枫就飘然而至,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裙,头上扎着红色的发带,把一股春天的气息裹进了马方那零乱的、因几天无人居住而染上一层黄色细沙的房间。  
    李秋枫的脸盘不再白哲,而是和山沟沟里的女子那样有些黑红了,不知是发育的问题还是因为少吃了白面而多吃了小米的缘故,她的身躯也丰满起来了,本来就尖挺的胸脯更加丰腔,肩头和屁股蛋子也挥圆结实,她变得健康,也越发秀美和充满朝气。  
    她关好门,坐到床上,顺势倚到马方的怀抱中,兴奋地说:“方,告诉你,我听说要讨论你人邪党的问题哩,方,你的夙愿就要实现了,真替你高兴。”  
    马方先是激动地坐起来,但马上又一头倒下,长长地叹了口气:“讨论不成哩,我没有完成邪党交给我的任务。”  
    “什么任务? 咋没听你跟我说!你这几天不在就是去执行任务了?”李秋枫伏在马方身上,扳着他的脸连珠炮似地问个没完。  
    马方皱皱眉,张嘴就答:“去杀人!”  
    “杀人?”李秋枫一怔,随即笑起来,“你能杀人?你连兔子都不敢杀哩!”  
    马方狂怒而烦躁地推开李秋枫,一下子坐了起来:“我是不敢杀兔子,也杀不了人,你可以看不起我,我是无能鼠辈,共产邪党鄙视我,你也鄙视我,我、我……”马方说不下去了,他声音中充满了自卑感。  
    李秋枫一下子抱住他,用柔软的手抚摸着他的面颊,宽慰地说:“方,别难过哩,我不会鄙视你,共产邪党也不会鄙视你,革命有分工,不一定就要你去杀人,你用你的笔写文章,写诗,也是战斗的武器哩。方,把你新写的诗给我念一首 。”  
    李秋枫的温柔很快让马方的心绪平静了许多,他仰起脸来,望着正被徐徐张开的夜幕遮掩成暗蓝色的窗户,心中一下子涌出了无数诗句,他就是以他真诚而热忱的诗句使李秋枫倾心于他的,而他又以他诗人的狂热,甚至有些偏执投身于革命的,到肤郡任教以后,他的诗大多是歌颂农民和农会的,很少再抒发个人情感,现在,他积郁已久的愤闷终于倾泻出来,他轻轻一甩头发,低吟出激荡之言:      
    我不再狂啸
    所有的声音都化作黄土地的坟墓;
    我不再悲叹,    
    所有的哀伤都埋进了昨日的棺米;    
    我不再观望,    
    所有的踌躇都随滚滚洪流奔向大海;    
    我不再等待,    
    所有的希望都伴着旭日蓬勃而出!    
    我宁愿死去,    
    也不放弃战斗的号角,    
    那是把血洒向大地的匹夫。    
    我忍受着折磨,    
    那对我绝不是屈辱,    
    而是炼狱之火的锻烤。    
    过来吧,    
    我心爱的姑娘,    
    我不放弃自由和信仰,    
    也不让你离开我的胸脯,    
    因为你将和我同乘一只舟,    
    因为你将和我同走一条路。    
    我狠一样徘徊着,    
    我躲瘟疫一样逃避着孤独,    
    革命啊,    
    你就是我终身的伴侣,    
    让我们狂烈地交合,    
    把精血骨肉相互凝固。    
    于是,
    我的灵魂仰仗着太阳的光芒,
    变为一颗夺目的珍珠。  
    马方的两只手高高扬起,好像是祭坛前的巫祝,也像是正在求符的道士,一脸虔诚,满目壮烈,久久地一动不动,如同一座雕像。他的沮丧已经完全消失,他用自己的诗又将自己重新燃烧了起来。  
    李秋枫也沉醉在这奔放豪迈的诗意中,她的眼睛略有点潮湿,情意绵绵地凝视着昏暗之中那朦胧的身影,终于,她扑上去,抱住了马方,长吟一声:“方,你伟大哩,你把我的心都挤满了,挤得我胸脯胀得慌。”  
    马方的手垂了下来,一手楼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按住了她富有弹性、果然胀鼓鼓的胸脯,轻轻吻了她一下,问:“枫,你永远会陪伴着我? 无论是幸福还是痛苦,无论是快乐还是哀伤?”  
    李秋枫点点头:“永远,永远,没有人再会夺走我的心,我为你而生,为你而死。”  “那,那咱们……一结合吧。”马方的手搂紧了她,也抓实了她的乳峰。  
    “可,可咱还没结婚哩……”李秋枫慌乱而胆怯地说。  

  马方的眼睛中燃烧着两团火,在黑暗中放射着光芒,他的声音颤抖着:“枫,咱是革命青年哩,咱要打碎一切旧秩序、旧观念、旧伦理,追求个性解放、社会解放、人类解放,共产主义就是要破坏家庭,消灭婚姻,咱们连结合都没有勇气,还革啥命哩!”  
    李秋枫已经听不清马方在说什么,他的拥抱,他的抚摸,他喷在她脸上的热气早已使她浑身软绵绵、脑袋昏沉沉的了,她只是臆语般喃喃着:“方,方,我是你的,永远是你的……”  马方在热吻中将她抱上了床。  
    这吻一直持续着,从李秋枫的发梢、鬓角、额头、眉毛、眼睛、鼻子、脸颊、耳根、嘴唇、下巴到纤细的脖颈,然后,马方解开了她的衣扣,打开她的衣襟,褪去她的内衣,继续吻着她的高耸的乳峰和平滑的小腹,直到吻遍了她的全身的每一个部位。她在幸福、快乐、欣慰、奇妙和不知所措中沉迷了,甚至连那肉体被冲破时的痛感都没有感觉到,也许感觉到了,但却马上消失在一种更为巨大的欢欣和幸福之中,她搂紧了她,如同和他坐着牛皮筏子在黄河上飘荡般起起伏伏,直到汇入大海……  
    她不愿意让他停息下来,她拥着那牛皮筏子重又跑回黄河的上游,再一次顺流而下,享受着那被颠簸而浑身触电般颤抖抽搐的神奇感觉。  
    许多年以后,当李秋枫又嫁给一个男人时,她再也不想领略这种感觉了,她虽然刚刚四十冒头,按世俗说法,正该如狼似虎,但她却让肉体麻木起来,似乎她的身躯是一片荒漠,任凭谁来开发也不可能变为生机勃勃的良田。  
    她没有欺骗马方,她只属于他,为他而生,为他而死,为了他宁愿牺牲自己的纯真和善良,变得尖刻和恶毒,为了他宁愿一改温柔和驯服的性格,变成一个狂妄自负的官太太。  而在肤郡一九二七年春天的这个夜晚,她显然并不能预卜未来,她只是在美好的想象中接受着马方一股又一股的热情喷发,将他深深地接纳进自己的肉体和心底。  
    霍达东在春天乍暖还寒的黎明看到了李秋枫虽躲躲闪闪但却掩饰不住幸福,心满意足地走出了马方的宿舍,他很有点为他们祝福地笑了笑,但随即又有点鄙视地摇了摇头,他们这是偷情哩,马家沟对于偷情的男娃和女娃要光着旋游街。  
    当李仲海隐隐约约地知道了马方和李秋枫同居的事之后,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似乎这与己无关。但到晚上他却喝得酩配大醉,然后钻进肤郡城最有名的妓院百玉楼,点了个当红妓女小翠翠,楼着她说了许多混话,最后什么也没干,迷迷糊糊地和衣大睡过去。        
 
 
 







 
 
(16)
 
  陕北汉子霍达东站在马牙子家当院中,指着他的鼻子臭骂着:“马牙子,你这个狗日的没出息哩,革命还没成功,你就整日搂着婆姨睡大觉,农会的事也不管了,当初我真是瞎了眼,让你这样的投机分子加人共产邪党!”  
    日上三竿了,夏日的太阳照在只穿件布坎肩的霍达东身上,他裸露的肩头黑黝黝、亮闪闪的,泛着晶莹的汗珠珠,脖颈上胀鼓着青筋,脸上一股怒气,腰间别着的那支德国造噜子手枪格外显眼。  
    马牙子确实还在清凉的窑洞里铺着新席的火炕上光着脏眼子、显露出缺少厚实肌肉的脊背,搂着一个皮肤虽不白哲、但却结实健美的年轻女子睡觉。那女子同样赤裸着身子,两条腿羞涩地跄缩着,但一对刚出笼的蒸摸似的奶子却无遮无拦,任凭马牙子抓在手中,和面般地揉捏着。  
    这个女子可不是马牙子从哪里带来的野女子,更不是守不住空炕头的寡妇,而是马牙子明媒正取的婆姨哩。  
    自打杀了马家沟大户马孝贤以后,马牙子就英雄般地以乡农会会长的身份再一次把马家沟几个大户人家的土地财产分配给农民,村头张贴的关于处死马孝贤的布告很起作用,农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对于没有了主儿的土地财产所有人都趋之若鹜,唯恐没有了自己的那一份,甚至为了一个铜脸盆、一床绸子面棉被、一张枣木方桌也争吵不休,甚至大打出手,马牙子骂也骂不住,他在村里委实威信不高,没人瞧得起哩。  
    马牙子自己给自己分了十亩水浇地,那地就在水坝的下边,不管老天多旱,只要把水坝门一开,他的地就能最先浇上,而不管老天多涝,雨水也存不在他的地里,都流到下边的沟沟里去。关于这,倒没有人说闲话。“人家是闹农会的功臣哩。”农民们认同谁功大谁多占便宜的道理。  
    马牙子也搬出了他那塌了大半截院墙、只有两孔破窑的家,住进了马孝贤的大院,那大院被一分为八,一份本来关驴和羊的窑留给马孝贤大小三个婆姨住,其余七份一律分给了村里最穷、窑最破的农民。  
    马牙子住的是原来马孝贤和他三个婆姨住的五孔窑。马孝贤中年以后就喜欢一个人睡觉,因而他自己住一孔窑,三个老婆各睡一孔窑,还有一孔算作他的书房,他若想和婆姨亲热一下,就把婆姨招到自己的窑里来,完事之后,自己仰面而睡,婆姨再披衣回房。这五孔窑宽大明亮,位于他家其他窑之上,马牙子让马家长工花了三天工夫,为他新砌了道石墙,搭了个门楼,就成一个独院了。  
    这几孔窑中的家具和衣物他分出去了大半,但最好的则留给了自己,红枣木的八仙桌、太师椅、条案、樟木衣柜和衣箱,狐皮大衣、羔皮坎肩、丝绸马褂和呢料中山服,狗皮褥子、缎面丝绵被、新疆毛毯和花布床单,景德镇的盘碗、镶银的铜暖炉、打了气就亮得像月亮落下来的汽灯、景泰蓝水烟袋和女人用的角先生,铁犁、钢耙、灰骡子、红马驹和二十几只肥羊,都成了他的财产。
    不过,马牙子最为得意的是娶上了个一掐一股嫩水的婆姨,这是他到另一个村杨树坪发动农民们分大户的土地财产时从那里一个地主家里发现的女娃。  
    按照农会制定的原则,土豪劣绅、地主恶霸家的长工愿意走的发给路费,不愿意走的按当地农民一样待遇,分地分窑分财产,大户人家有几个婆姨的,留下头房,其余的配给娶不上婆姨的光棍汉,当丫环的是本地人家的女娃,自然接回家去,是外地的可走可留,但留下来只能嫁人,不分土地财产。  
    实际情况是,不光大户人家的年轻婆姨被光棍汉抢回家去,一些成了年的女娃和丫环也都被想婆姨想疯了的年轻后生连逼带吓地当了新娘,马牙子很支持这种行为。“革命就是共产共妻哩!”他说。  
    在杨树坪,他看上被几个后生缠着不放而吓得缩到院角的叫黑菊的那个地主小姐,他装腔作势地轰走了那几个后生:“要地主家的女娃也要人家自愿哩,打倒封建统治就是要保护妇女不受欺负!”  
    结果,已经无依无靠,自觉前途无望的黑菊得知马牙子是乡农会会长,便自愿地嫁给了他,她觉得这能使自己多少有些安全感,说不定共产邪党真能成了大气候,她依然能成个享清福的太太哩。  
    黑菊被领回马家沟的当天晚上就被马牙子按到了炕上,他剥羊皮一样熟练地扒去了黑菊身上的衣服,在明晃晃的汽灯下,把黑菊浑身上下看了个够,嘴里止不住地夸赞着:“这脸蛋蛋像个熟透了的大苹果哩,这奶子像是北坡坡上的坟丘子,奶上七个娃也套拉不下来哩,嘻,这白生生的大腿能气死春香楼的娟妇们哩。”  
    见黑菊羞答答地用手一会儿蒙住脸,一会儿遮住奶子,一会儿盖住腿缝缝,马牙子又是一番感概:“还是良家女子逗人上火哩,春香楼的娟妇全是狗日的虚情假意,只想掏干净老子兜里的大洋。”  
    他边咒骂着娟妇,可又用从娟妇们那里学来的花花本事搬弄着黑菊,见黑菊忍不住哼哼卿卿了,碾盘一样压上去,黑菊像挨了一刀的鸡一样撕心裂肺地叫起来,两行泪水淌出了眼窝。  马牙子不相信似地问:“这是你头一遭?”  
    黑菊点点头。  
    马牙子欢喜了:“地主家也有不偷人的女人哩,留着那好玩意,给我来开封。”边说,他边俯下身,看了看炕单子上果真有几滴血迹,他欣喜若狂地又爬上黑菊的身。  
    马牙子没几天工夫就用妓院学来的那套功夫把婆姨黑菊搞得神魂颠倒,一有空就楼着马牙子“哥啊哥”地叫,搞得马牙子也再没心思去农会办公了,按他的话说:“革命成功了,有了地,有了婆姨,踏踏实实过日子吧!”  
    霍达东从肤郡县城到各镇各乡检查农民自卫队成立的情况,得知马牙子这般德性,闯到他的新居来找他扯扯,见太阳早冒过了源卯,马牙子的窑洞门还紧闭着,自然怒火中烧,破口大骂,对马牙子,他不会客气哩。  
    马牙子昨夜一直没闲着,黑菊也不让他闲着,刚顺出些男女间滋味的女子舍不得松嘴哩,若不是窗外突然传来炸雷似的吼叫,她又想再弄醒了丈夫,在铺满炕台的阳光中再好好亲热一番哩。  
    马牙子终于醒了,他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楼婆姨,可黑菊推开他,不高兴地指指窗外,于是,马牙子听见了霍达东的痛斥,也于是,他飞快地穿上了衣服,睡眼惺松地开门到了外面院子中。  
    霍达东正低头点烟,点燃之后才抬起头来,他的眼睛顿时眯了起来,因为他看见马牙子穿着的是白色丝绸对襟上衣,印有金钱暗花的黑色丝绸长裤,脚上跋着一双呢面的方口鞋,他知道,这是马孝贤的衣服。  
    他盯住了马牙子,眼睛虽然眯得剩条缝,可那光却像刀子一样在马牙子身上割来割去,使马牙子不自在地躲闪着那目光,直到实在忍不住了才低声嘟味着:“你像狼看羊羔一样盯着我,是咋哩?”  
    霍达东冷冷一笑,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咋?说你不害躁哩!你以为你浑身上下包着续罗绸缎,就像个老爷啦?你就是穿金戴银也是浑身掉黄土渣渣的庄稼汉?”  
    马牙子有点委屈地说:“我……我没想当地主嘛,我……我只是把分来的衣服穿上了,全村人都分了,不能因为马孝贤穿过咱就一把火烧了它,可惜哩。”  
    霍达东气得甩下烟头,指着马牙子吼着:“我不是说你不该穿,不该吃,不该娶个婆姨搂着,我是说你是个乡农会会长,是个共产邪党员,还要继续干,继续革命哩!”  
    马牙子脖梗子一挺,大大咧咧地问:“还干啥? 还革啥命? 革命不是都成功了吗?’’  “咋成功啦?”  
    马牙子奇怪地看了霍达东一眼,见他还盯着自己,马上又避开那目光,手一指外面:“这不是明摆着嘛,土豪劣绅的地分了,窑分了,财产分了,小学堂也充了公,谁家的娃都能上学,没有剥削了,谁也不敢欺负咱农民了,这不就是成功了吗?”  
    “你这狗日的真糊涂!革命还没成功哩,咱农民还没有真正掌了大权,肤郡县的县长真替农民说话吗?榆林府的金上岳真替农民说话吗?陕西省的省长真替农民说话吗?国民革命政府掌实权的蒋介石已经背叛了革命,杀工人、杀农民、杀共产邪党哩!你那眼睛最远能看到金城镇,目光短浅哩!”霍达东狠狠地说,说完,又点上一根烟。  

  马牙子也伸手要了一根,使劲抽了一口,有点固执地反驳着:“我就是目光短浅哩,我就是只能看到金城镇,金城镇是农民掌权,就是革命成功了,我又不是中国的农会会长,我咋管得了那么多。”  
    “可你不是个普通农民,你是共产邪党员,你要解救全中国的农民哩!”  
    “我就是个普通农民,我当不了朱元璋,当不了李自成,当不了洪秀全,连你生娃我也当不了,是你让我人的共产邪党哩!”  
    “你真是个狗日的!”霍达东抡圆胳膊给了马牙子一个大耳光,这耳光不但马上让马牙子的脸肿起了半边,而且连两颗门牙也活动了,一缕鲜血顺着马牙子嘴角淌了下来。霍达东确实被马牙子不知好歹的无赖相惹怒了肝火,因为马牙子是他发展的共产邪党员,丢他的人黑他的脸哩。  
    马牙子捂着脸蹲到了地上,孩子似地嚎哭起来,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嘴中还抱怨着:“霍土生,你敢打我,我娘都不敢打我哩,我长这么大,只让剥削阶级打过,你打我,你也是剥削阶级哩。”  
    霍达东哼了一声:“我长这么大,只打剥削阶级哩,我打了你,你就是剥削阶级!”  “我咋是剥削阶级啦? 我剥削谁来? 房子、地、婆姨,都是我革命革来的!”  
    “革命不是只给自己共产、共婆姨!”  
    “不给自己共产、共婆姨,谁还去革命,你砸粮库不也是你大、你婆姨要饿死哩!”马牙子怪有道理地喊着。  
    “狗日的,你再叫驴似地吼,我一个枪子废了你!”霍达东拔出腰间塞在木盒盒中的手枪,这种枪可以一口气打出二十粒铅弹弹。  
    马牙子并不怕霍达东的威吓,他一下子跳起来,扯开衣襟,露出粗糙而枯瘦的胸脯,那上面有着一片婆姨咬出的牙印子,他跺着脚扯着嗓子喊:“你杀了我!杀了从小跟你一块耍大了跟你一块贩驴、一块砸粮库、一块闹农会、一块干革命的兄弟,李自成、洪秀全都这么干过,你不杀我,你就是狗日的!”  
    一直隔着窗子偷听偷看的黑菊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扑嗯”一下子跪在了霍达东面前,哀嚎着:“霍总会长,你把我也杀了吧,只杀他,剩下我年轻轻的寡妇怎么活哩?我生是马牙子的人,死是马牙子的鬼,让我跟他一块去吧。”黑菊说到伤心处,也一把扯开了本来就没系牢的衣襟,露出没时间戴上兜肚的大半个胸脯,让霍达东往她那里开枪。  
    霍达东扭过头去,那丰硕得令他吃惊的乳房使他有点心烦意乱,而一回过头来时,他才发现院门口已经挤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他们有的幸灾乐祸,小声说:“马牙子死了,这五孔窑归我哩。”有的面带遗憾,自言自语着:“用枪逼着人革命哩,官府收税也就这样用枪逼哩!”  

  霍达东叹了一口气,拿枪的手垂了下来,他本来也没有杀马牙子的意思,只不过是一时恼怒,吓吓他哩。沉默了一会儿,霍达东狠狠地瞪了马牙子一眼,沉重地说了一句:“马牙子,就算共产邪党里从来没有你这个尿!”  说完,他转身而去。  
    肤郡师范学校被包围了,一群群穿着黄布军装、戴着大盖帽、手持上了刺刀的步枪的士兵倚着山势团团围住了这座顺坡而建的学府,几个穿着马靴的军官在学校门口晃来晃去。 
   李秋枫赶到设立在县政府隔壁的肤郡县总农会去报信,办公室里,李仲海和几个邪党员正在听霍达东怒气冲冲地汇报马牙子的情况,屋里烟气腾腾,几乎把李秋枫呛个跟斗。  
    李仲海示意李秋枫先等一下再说话,然后对霍达东的汇报进行总结:“达东同志说的情况各镇各乡都程度不同地存在着,用不着动怒哩,参加革命的人总有几种,一种是有坚定信念的,这是革命的核心,一种是动机不纯,投机革命的,这种人迟早要暴露本来面目,还有一种属于觉悟不高、目光短浅的,像马牙子这类,是革命的同路人,这种人还不是敌人,坏不了咱们的大事,能团结就团结他们,现在把各镇抓到的枪支数目报一下。”  
    几个人各自说了一下数字。  李仲海点点头:“有五百多条枪,也算不小的武装哩,咱们马上树起肤郡县农民自卫总队的大旗,这对那些蠢蠢欲动的反革命势力是一种威慑,对于革命农民也是一种鼓舞和保护。这样吧,三天以后在县城举行大会。”这时,他才侧过头,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势慢条斯理地问李秋枫:“秋枫,有事吗?”  
    李秋枫一脸焦虑神情,因一直插不上嘴而急得额头冒汗,只能摸出手绢不停地擦着,见李仲海问她,马上回道:“出大事哩,大兵把肤郡师范包围了,要带走校长,关闭学校,还要校长提供共产邪党员名单,凡是共产邪党员一律不准在校任教,以免宣传赤化谬论。”  
    几个人一下子惊呆了,李仲海喃喃着:“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霍达东抓出手枪,吼着:“狗日的,咱们马上分头去集合农民自卫队,明日一早来砸狗日的县政府!”  
    门外传来杂乱而沉重的脚步声,一个看门的老汉神色慌张地冲进来:“霍总会长,李秘书长,大兵把门堵了,农会的匾也……也给砸成了几段……”  
    老汉话音未落,县长带着警察局长和一个全副武装的军官走了进来,门外,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捅破了窗户,对准了屋内的人。  

  “你……你们要干什么?!”李仲海镇定了一下,厉声喝问,但嗓音多少还是有些颤抖,他没经过这种场面哩。  

  倒是霍达东大义凛然,用宽大的身躯遮住矮他半头的李仲海,挡住了前面的枪口,手中的枪对准了县长。  

  警察局长面孔一沉,也拔出了枪,双眉一立,冲霍达东吼着:“你想造反?”  

  霍达东毫无惧色:“你大每日都想造反哩!”  

  “狗日的,我先毙了你这个土匪!”警察局长拨开了机头,门外也响起了一阵拉枪栓的声音。  

  李仲海制止住霍达东,向来者发间:“请问县长,你们大兵压境,如临大敌,到底是什么意思?”  
    县长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正了正镶有黄铜扣子的中山装,神态严峻地宣布:“国民革命军榆林边防军司令金上岳将军传陕西省政府主席石敬亭先生的指令,农会乃鸡鸣狗盗之辈、流氓无赖之流、藏污纳垢的组织,一律视为非法,从即日起予以查封,收缴大印,解除武装,非十恶不赦之徒一律驱逐回家!”  
    “一派胡言,这纯粹是蒋介石之流的反革命言论!”李仲海气急败坏了。  
    霍达东则抡着手枪嘶叫着:“哪个狗日的敢砸农会,我先砸烂他的狗头!”  
    警察局长和那个一直默不作声的军官相互使了个眼色,同时一挥手,门外的士兵和警察一下子跃进屋内,农会的每个人身上都被顶住了几把刺刀。  
    县长洋洋得意了:“现在的新政讲法哩,法令如山,我纵有同情诸位之心,也无抗法之胆,请各位还是好自为之,交出大印和武器,回家当个良民,我乃一县父母官,绝不会滥杀无辜,也希望诸位不要挺而走险,以身试法,那绝不是我愿意看到的结果。”  
    李仲海看了看剑拔弩张、一个个满脸杀气的士兵和警察,率先把身上的手枪摘了下来,放到桌上,又拉开抽屉,拿出了总农会的大印,摆在手枪边上,然后面孔阴冷地向门外走去,他走得很沉重,也很沮丧,但并非一蹂不振。  
    霍达东叫起来:“李仲海,你这是投降哩,你狗日的怕死!”  
    李仲海没有回头争辩,只是低声说:“达东,这是决定,有什么事我负责。”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李秘书长不愧是知书达理之人。”县长虚情假意地赞叹着。  “你凭什么决定,我是总会长哩!”霍达东想反抗,可几把刺刀向前一压,他的胸口和后腰立即浸出了血迹。  
    县长脸色一沉,厉声说:“霍达东,别不识好歹哩,看在咱们都是喝肤郡水长大的面上,我对你已经网开一面、仁至义尽了,按你的劣迹,若在其他地方,早就被先斩后奏、就地正法了,你别给脸不要脸哩!”  

  “狗日的,你的脸才长在裤档里,总农会成立时,你又祝贺辞,又赠大匾,把总农会当爷敬哩,现在你咋说变就变了?!”霍达东不顾刺刀扎在肉里,依然暴跳如雷。  
    李秋枫实在不忍看霍达东那身上正在染红衣服的血迹,一下站到了县长面前:“县长,你不是讲法吗?对霍总会长随意伤害也是违法的!”  
    警察局长斜着眼冷笑一声:“李老师,李委员,你可是偷林府有名的大户人家的千金,跟这帮痞子无赖混在一起,有失身份,小心有一天把你共了妻,丢你李家祖宗的人哩!”  
    “不用你管!”李秋枫面孔涨红,狠狠地瞪了警察局长一眼。  
    走到门口的李仲海终于站住了,他额头上青筋毕露,扯着脖子大叫一声:“霍达东,把枪交了,跟我走!是枪值钱,还是命值钱?!”  
    霍达东还从没有见过李仲海发过这么大脾气,他终于一跺脚,跟谁赌气地把枪往桌上一扔,嘟哦了句:“给,拿回家日你们的婆姨去吧,这玩意总硬着哩!”  
    见他丢了枪,其他几个农会的干部也心有不甘地掏出枪放到了桌上。县长冷冷一笑,挥挥手,士兵和警察们退后一步,让出了一条路,农会的人垂头丧气地鱼贯而出。  
    大门外,李仲海斥责着霍达东:“你懂不懂什么叫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哩?天底下就你一个人不拍死,别人都是反。记着,这几个人是火种,是肤郡县革命的核心力量,只要咱们几个人在,终有一天咱们也会这么对付这帮狗日的哩!”  
    霍达东还有点不服气:“交枪丢面子哩,人家会说咱软弱、投降。”  
    “你投降了吗?你心里面不想革命了吗?不就是几支枪嘛,咱们还有几百支哩,以后还要有几千支、几万支!咱们马上就组织暴动,砸了县政府,成立革命政权!”李仲海眼睛中又闪出火一样的光芒。  
    霍达东这才算消去了委屈和恼怒,也振奋起来,眯起眼问:“行哩,咱们几时动手?”  “还是三天以后。”  
    这几个人那一天沉浸在武装暴动的激动中时,谁也不会想到几十年之后会在中国发生一场叫做“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运动,这场运动是他们都很祟拜并对之绝对忠诚的那个先叫毛润之、后叫毛泽东的人亲手发动、亲自领导的,全国数亿人民都被动员起来,其轰轰烈烈的程度远非二十年代的农民运动所能比拟,其目的主要是清理邪党内的坏人,四十多年前他们几个人交枪的事情在那场运动中被当成大案提了出来,而证明他们确实在敌人面前交了枪的人就是李秋枫。  
    他们几乎都没有抵赖这个事实,唯一一个矢口否认的人当时是一个地区的专员,他被挂着铁牌子在太阳下曝晒了一天,又被大雨淋了一夜,第二天有人发现他死在了街上,身边有一行大字:“叛徒的下场”。  

  李仲海虽然承认了事实,但对此做了辩解,说那是出于斗争策略的考虑,并将责任全部承担下来,说是他下的命令,与他人无关。这时他已经是沿海某省的省委书记,并且已经生出了准备去死的念头。  
    霍达东则什么也不说,既不辩护,也不认罪,让他写交待材料,他只写一行字:“没有我们,哪有你们这些狗日的今天!”说也奇怪,他的这种顽固倔辈的态度倒使一些人格外佩服,使他比一些认了罪的人少受了些折磨。  
    致于其他几个当事人,有的痛哭流涕说自己当时觉悟不高,受了李仲海蒙骗的;有的破口大骂李秋枫是狐狸精,使用美人计让李仲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有的满嘴胡说八道,口口声声讲毛泽东也交过枪哩。  
    这件事折腾了很久,直到“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大规模为受冤屈的革命老干部们平反,各地才统一口径下了个红头文件,说是交枪的事完全是莫须有的,历史上这几个人从来也没有交过枪,而这时李仲海、霍达东都已经死去了。  
    对于最先以大字报形式揭发此事的李秋枫,也并没有人追究她的责任,她同样是受迫害的革命老干部,不但还给了她本来与李仲海共同居住、后来被收走的一幢小楼,而且将她由厅级提升为副省级,让她到省顾问委员会里去担任常委。  
    李秋枫听到对她的安排之后,优郁了许多年的眼睛中忽然重又闪出少女时才有的天真神情,她慢慢地笑起来,笑得纯洁无瑕,但一个满脸皱纹一头银发的干瘪女人有这样的笑容必定会使人们感到惊恐万分。  
    她疯了,没有住回省长楼,而是住进了精神病医院。         
 
 
 






揭露真相,抨击恶警!

    事实真相:
   

    跟大家说真话!我的案件其实跟那条“狼牙山五壮士”的帖子根本毫无关系! 实际上是某单位挟私报复我。那条帖子发出前大约半个月,我发了几条帖子揭露他们毒打广州市白云区示威民众。然后他们到我家来要求我删帖子,遭到了我的拒 绝。因此他们悍然打击报复,拘留我七天泄愤!此信息出自我所属片区片警!

    大批网站都登载了广州越秀区法院的通稿,内容是他们驳回了我(张广红)的诉讼请求。理由之一是越秀区公安局调查后确认我编造了狼牙山五壮士的“谣 言”,越秀区法院予以采信。但是我上来搜了十分钟就找到了我转发的原帖并截图!为什么我十分钟就查到的事情两单位查了那么多天查不到?你们都是饭桶白痴?

    如果说我对帖子比较熟悉所以容易查到的话,那么请问为什么广州越秀区公安分局和越秀区法院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我:你坚持帖子是纯转发的,那么你从哪里转来的?难道两单位实际上对帖子是否转发根本就没有兴趣查?难道只想找个理由入我于罪???

    从广州市公安局越秀分局到广州市行政复议办公室,再到广州越秀区法院,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我一句:你说你的帖子是转的,那么转自何处?所以实际上一 个单位是为了打击报复,另两个单位是为了互相包庇!如果蒙冤的是一个普通民众,他就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现实。
可惜拈花时评(张广红)并不是完全没有话语权 的普通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