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3月3日星期一

毛泽东私人医生回忆录李志绥(14)2011-03-19 13: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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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娴来接我,史书翰和计苏华也来了。我在住院前先和娴去看看母亲。  
  经济紧张後,老家的情况越来越拮据。近几个个月母亲的身体很不好,得了高血压性心脏病。母亲有时一天只吃一顿饭,不单是因物资紧张,也是没有胃口。我这两年来东奔西跑,娴也早出晚归。母亲带两个孩子太累,可是也没有别的办法让她轻松点。  
  回到家里,母亲对我的病很担心,看我瘦了这麽多,她哭了。我不想让她担心,加重她的病情,回家几分钟後就去北京医院住院。  
  经过各种检查,确诊是十二指肠溃疡出血。内科主任吴洁是我的前辈;在成都华西坝我念医学院时,他已经在教课了。他主张不要做手术,我也不愿手术治疗。开始饮食及服药结合施治,住院起第叁天起,大便已经没有血了。  
  住在我隔壁的是位部长的夫人,非常健谈。她知道我在毛处工作,而且刚从庐山回来,就千方百计的套我的话。打听毛和江青的事,闹得我很烦,又无法应付。院长计苏华帮我换了病房。  
  我住院的第六天下午,娴打电话到医院告诉我,母亲病重,让我立刻回去看看。我要了个车子赶回家中,母亲是心绞痛,已经垂危。我同娴抬她到车上送入同仁医院救。  
  母亲的心肌梗死范围不大,急救比较及时而得当,很快脱离了病危状态。就在同仁医院病房住下。两个孩子暂时由我的舅母看管。好在同仁医院就在北京医院旁边,我常常去看她。娴则每天傍晚先来看我,然後我们一同去同仁医院看母亲。  
  北京医院是我的庇护所。此时反右倾运动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住院可以避过这个政治风头。在北京市市长彭真的布置下,长安大街上,每隔二、叁十米 就横挂着红绸长幅,上写着“毛主席万岁”、“总路线万岁”、“大跃进万岁”、“人民公社万岁”。我在卫生部工作的同父异母的大哥已被点名受批判,但是不知 道详细情况。我大哥在五零年代初期的叁反运动中被降职处分,但仍任药品生物制品检定所长。我大哥是个忠贞的共产党员,但从未有一次运动他能幸免於难。娴要 我向保健局或卫生部打听一下。我说不能打听,打听出来也没有办法,弄到谁的头上,也只能逆来顺受。别人帮不上忙。  
  我全心全意想离开一组的工作。我想离开的原因并不是和毛工作上出了问题,而是我和叶子龙与李银桥之间的勃溪已发展到难以忍受的地步。他两在一组 待久了,与我格格不入。我看不惯他们的行为。但他们对我颐指气使,要我负责和保健毫不相干的厨师问题。此外,我还得一天到晚做江青和她护士之间的调停人。 我已经四十岁了,还在做一般的保健工作。我仍想做外科工作。  
  计苏华说不要做外科了,目前医院的保健办公室没有人管,不如去保健办公室。我没有同意,因为在中南海时做保健,到医院仍然在保健的圈子里,岂不是换汤不换药。我趁住院恢复期间向上海和南京打听工作消息。  
  到九月下旬,毛回到北京,九月廿八日李根桥和毛的机要秘书罗光禄到医院来看我。他们问我什麽时候出院,并且告诉我,今年是建国十周年,要举行大 庆祝会。过去十个月来,数以百万计的群众赶工完成毛的十大工程,以迎接十周年国庆。天安门广场扩建到今日的规模,广场可容纳五十万群众。广场两侧分别是巍 巍的人民大会堂和革命历史博物馆。届时将有壮观的阅兵和烟火。李和罗都觉得错过了这场盛会很可惜。但我不想去观礼。  
  我没有同毛上天安门。建国十周年庆来了又去,我仍住在医院里。  
  到十一月中,母亲病情有了变化。一天早上起来後,她自己到卫生间去洗浴,可能水热了些,她昏倒在浴池内。经急救检查,是广泛的心肌梗死。这次可 不同於上次了。她处於休克状态,一直没有好转,我赶到同仁医院病房的急救室,她的血压已经很低了。内科主任同我说,很难抢救过来了。数小时後,母亲於傍晚 时分撒手人间。她最後一句话是,想看看两个孩子。  
  我们没有为她举行葬礼。保健局给联系好火葬场。第叁天火葬後,我将骨灰盒放在我的书柜上,不愿将它送往八宝山。也许上海或南京那边的医院会要我去,如果离开北京,可以带上一起走。  
  母亲去世,琉璃厂的老家怎麽办呢?只留两个孩子在那里是不可能的。我去找罗道让。他仍在主管警卫局的行政事务工作。他不同意我住在老家。他说: “主席并没有说,你可以不必回来工作。你住到老家去,他再叫你回来工作,孩子谁管呢?”我说娴可以管。罗又说:“你好好想想看,如果主席要你回去,一年到 头常出差,这个家不是散了。不如都搬进中南海来,南楼内再给你一间房子。”  
  我同娴商量半天,也只好这样办。大孩子已上学,可以骑车来往。中南海内有食堂,不必自己做饭。小孩子送入卫生部托儿所日夜全托。後来又转送北海幼儿园,这里离中南海近一些。  
  将这些安顿好了以後,娴劝我再住院治疗,我又住到北京医院。周末娴带着两个孩子来看我。她说:“你要准备真有可能回一组。照你现在的体质,去了又会病,还是再治治好。”  
  琉璃厂的老家空出来,我们家里没有人去住。北京市房屋管理局趁机让我们交出房产所有权。十年前天真热情的回到祖国来服务,十年後我成了名副其实 的无产者,被共产了。我感觉十分惆怅和伤心。我失去了珍贵的祖产。日本侵略中国後,我和母亲逃往苏州,一去十七年,我童年时光是在老家度过的。回中国後, 最美好的回忆也是根植在老家中。  
  娴和我总将老家看作我们的快乐小天地,在这小天地里可以无拘束地谈论说笑。现在我们再也没有办法保有自己的这块自由土地。我们永远失去老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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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组在十二月底召我回去工作。卫生部常务副部长徐运北来病房看我。他已经向吴洁了解了我身体情况。李银桥九月来看我时,便想叫我回一组,但吴洁推说我还需要治疗。现在副部长亲自出马,吴洁只得同意让我出院。  
  徐问我午麽时候出院。我说打算多住些天。他说现在黄树则的母亲去世了,黄去天津葬母,一组没有人工作。我表示我不想去。  
  徐立刻说:“现在可正在反右,外面热火朝天,你住在医院里,又没有大不了的病,这不大好吧。”  
  我一听徐的口气不大对头,里面似乎有威胁的意思。我在医院的四个月内,外头已有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彭德怀元帅被撤职,他手下的总参谋长黄克诚 也未能幸免。罗瑞卿升职,接替黄的职位。一九四九年便半退隐的军事委员会副主席林彪,取代彭成了国防部长。许多人不懂毛为何指派健康状况不佳的林彪就任此 要职。  
  林彪甫就任国防部长,立即召开了军事委员会扩大会议。会上林彪发了言,不但批了彭德怀,而且将朱德批了一顿说,朱是什麽总司令,当总司令从来没有指挥过一次战役,没有打过一次胜仗,简直是个黑司令。林的发言稿是经过毛事先看过的。看来这些提法,毛是同意的。  
  看情形我如果再坚持住院不回一组,岂不很容易被扣上右倾的帽子。  
  我於是说:“等我办好出院手续再去。”  
  徐说:“我院手续办不办都可以,我告诉他们就可以了。”徐兼任卫生部党组书记,自然有权这样办。  
  毛此时在杭州。王敬先两天前便打电话给罗道让,要我随时动身前去杭州。十二月廿二日,我与李银桥搭机前往杭州。  
  起飞不久,遇到暴风雪,飞机颠簸得很厉害,只好在南降落。我们到机场休息室,江苏省公安厅洪厅长正在等我们。洪告诉我们,京沪杭上空有一个强暴风雪带,飞机通过有危险,他让我们到招待所住一夜再走。  
  第二天一早我们乘一辆小轿车在暴风雪中上路,沿过去的京杭国道驰去,下午叁点钟到了杭州汪庄。这时毛仍没有睡醒。晚上我才见到毛。  
  我说:“我已经恢复了。主席可能感冒了吧?”  
  毛说:“不晓得,只是不舒服。”  
  我说:“我给检查一次吧?”  
  毛同意了。我给量了体温。稍有微烧。听诊没有异常。心脏、血压和脉搏都正常。我同毛讲,是有些感冒和支气管炎。  
  毛说:“马上开会了,怎麽办呢?”  
  我建议他服点抗生素和感冒药,防止继续发展。毛同意了。  
  次日晚上体温恢复正常,咳嗽也减轻多了。毛很高兴,说:“说嘴郎中还有点好药。”  
  我趁机说:“浙江省委第一书记江华同志建议,明天是主席生日,想大家会餐庆祝一下。”  
  毛说:“我历来不主张过生日,不过大家聚聚是可以的。我还没有全好,你们去会餐,我就不去了。”毛仍为大跃进所引起的饥荒心有愧疚。他不愿在一般平民挨饿受苦之际,大吃大喝。  
  其他干部可没有这种胸襟。我出来後,告诉了叶子龙。叶听了以後,笑逐颜开,抿抿嘴说:“行啊,我们干它一顿,这一次一定把王芳灌醉。大夫你干了件好事啊。”  
  廿六日毛醒了後,大家一一进去给他祝贺生日。毛已经完全复原,对这次治疗很满意,同意和大家照像。  
  宴会就在叁号楼餐厅内举行,一共摆了八桌。浙江省的主要领导人都来了。由江华、王芳作代表去看了毛。毛告诉他们,不能铺张,不要说做寿,只是大家聚聚。  
  江、王出来後,大家开始入席。这可真成了宴会,浙江省的名菜都摆出来了,其中最突出的是燕窝乳鸽和砂锅鱼翅,确是别有风味。席中叶子龙将王芳真的灌得大醉。王敬先悄悄同我说,现在全国这麽困难,饿死人,我们这样大吃大喝,太不像话。  
  我深有同感。在中南海深宫朱墙外,成千上万的中国农民正在挨饿。一九五九年的秋收比前一年还糟。到目前为止已有数以百万的人饿死。等这场饥荒结 束时,死亡人数会上千万。在中国哀鸿遍野之际,我和林克、王敬先、叶子龙、李银桥、浙江省的这批领导人,大举庆祝毛未出席的六十六岁大寿,眼前桌上摆满了 山珍海味。公安厅长醉得倒了。我心中感慨万千。  
  我跟王敬先说:“在这个环境里,不随波逐流,就会受嫉。除非下决心,挨整也离开这里,才能对的住良心。林克常说:‘鲁迅说过,不能赤膊上阵,否 则乾挨枪。’看来,不同他们妥协,在这里无法立足。“唯一对得住良心的方法是离开一组,但我第二次的努力又告失败。一组这个环境可真是中国土地上的一个特 区,任何纪律、法律、规定,都不能在这里起作用。这是块世外桃源,真是块天不管,地不辖的地方。只有毛能统治我们。还有噬啮着一小撮尚有良知的我们的罪恶 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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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来越多的百姓因严重的饥荒而饿死时,共产党变得更形腐败。刚过完一九六零年新年,毛离开杭州,到了上海。中共政治局扩大会议定於一月七日召 开。专列仍然停在龙华车站,毛依旧住在车上。参加会议的领导们则住在锦江饭店。正如田家英同我说的,已经是过左,现在反而要反右倾,势必越反越左,看来亏 吃得还不够,学费还得多交。政治局通过一个又一个越来越左的决议。生产指标节节高拔,钢产量又规定是一千八百四十万吨的高指标。各县、公社开办企业,大办 水利,大办养猪场等。会议期间一如以往,白天开会,晚上看戏、跳舞。为了将晚会搞得热热闹闹,调来了南京军区文工团、江苏省歌舞团伴舞。上海京剧院、上海 舞剧院等演出节目。大肆采购也是活动之一。上海市委为了使会议更加生色,在锦江饭店沿街的一排房子中,陈列了各式各样的商品,以较便宜的价格出售给参加会 议的人和他们的随员。这些脚踏车、皮鞋和上好毛料都是外面市场上没有的短缺货物,何况这时已进入困难时期,市场上早已是货架上空空荡荡的了。这阵子叶子龙 和李银桥之间的斗争越演越烈。叶子龙逐渐占了下风,李则藉机夺权。李银桥向毛和江青告了叶子龙的许多臭事。毛没有讲什麽。可是江青却经常对别人骂叶子龙, 说叶脑满肠肥,饱暖思淫。毛最後无法坐视不顾。以後,毛交女朋友所用的钱不再放在叶处,改交李银桥管理。这是叶子龙和李银桥交恶争权,李取得胜利。这一段 时间,叶时常同我发牢骚,说:“给他办了这麽多年的臭事,弄得这麽一个下场,这个地方待不下去了。”  
  我说:“主席对你不错啊,他并没有叫你走。”  
  叶说:“屁,他用各种办法挤我,比明白说叫我走,还难受得多。”  
  多年来,我一直不愿去正视毛和这些女孩子交往背後的真相。每次毛有客人,我也避得远远的。我不想知道实情。叶跟我说了不少事,使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假装不知道毛拈花惹草的风流事。  
  一九五九年底,我回到一组工作,发现除了原来一位女机要员外,又有一名女机要员,随同外出。後者并不好看,不过皮肤白析,身材修长。这种外形是 毛最喜爱的。她初次与毛见面时,告诉毛,她念小学和初中时,同学有些人骂共产党,共产共妻,骂毛是土匪头子,她开始与这些人争吵,後来动起手来,被那些人 打得头破血流,但她仍大声说,共产党好,毛泽东好。这一番话,说到毛的心坎上去了。有一段时期,毛只要一睡醒,就要她陪,直至下次入睡。在上海会议期间, 晚会跳舞,她总是坐在毛的身旁。有时跳到半夜一点钟,毛仍无倦意,舞兴还浓,每次都是她睡眼惺忪地拖毛回去。以後毛外出,都带着她。  
  她有一大特点,虽然是毛的女友,但是见到江青,一直很热情亲切,毫无怕被发现或内疚的表现。江青似乎也很喜欢她。毛常对别的女孩子们说,要学学这位的大方举止。  
  批斗彭德怀已使我对毛主席的信心动摇。现在知道他私生活的丑相後,我对这曾一度敬仰如泰山的人,只有深沉的憎恶。  
  李银桥逐渐取代了叶子龙的总管地位以後,与一位女工作人员要好起来。上海会议期间,两人打得火热。常常在毛没有起床时,一起离开火车,乘汽车到锦江饭店买东西。  
  有一次柯庆施到火车上接毛去城里开会,毛叫李,李不在。等毛下火车时,李刚赶回来。毛当时吼道:“李银桥,你一天到晚弄个女人捣鬼,你是干什麽吃的。”  
  当时柯庆施大吃一惊,认为叶子龙、李银桥过於渎职,长此下去,为毛的安全担心。柯同北京市长彭真讲了,也告诉了周恩来和刘少奇,於是动议将汪东兴调回来。  
  上海会议结束後,大家动身去了广州,然後才回到北京。  
  叶子龙回到北京以後,对毛和江青十分不满意。如前所述,他认为毛用各种方法给他难堪。叶说:“毛不明讲让我走,可是办什麽事不让我办,同一组的 人讲我这不好那不好,使我没有办法待下去了。干了一辈子的丑事,到头来落得这麽个下场。”叶开始活动去北京市工作。已经得到彭真同意。叶到处宣扬毛的桃色 新闻,终於祸从口出。这事让刘少奇知道了。刘说:“这是污蔑我们党,把他拘捕,枪毙。”後来周恩来、彭真等一再关说,才没有执行。  
  毛自己的私生活如此,他的随从只是上行下效罢了。毛的卫士们个个长得年轻英俊,眉清目秀,舞会里也有很多认识漂亮女孩的机会。毛和其他领导人奉 行的道德标准,和中下级干部奉行的有所不同。毛是无法无天,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但党对一组人员仍有严格的纪律要求。在这种情况下,毛不得不采取行动,叫汪 东兴回来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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