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3月26日星期四

地狱逃生记-海归投资大陆遭遇纪实(十一)

中共先锋队

  我看着小武子的判决书傻了眼。

  赌徒们催开了,我这才念道:“11年6个月!”

  “啊?!案屁11年半?!”韩哥一把把判决书抓过去,说:“真他妈‘瘸子的屁股——邪门’啦!”

  “呜——”小武子抱头痛哭。

  韩哥翻着判决说:“操!他哪是案屁呀?!他‘二告’,提供警具!”

  “啊?他起诉上是案屁呀!”帅哥也十分意外。

  虎子说:“武子,你这叫‘反托儿’,懂吗?”

  韩哥说:“明白了!那个案头的‘托儿’,把去‘七处’的大案给‘托’下来了;二告儿的托儿,把原来的‘二告’托下去,变三告儿了,才他妈7年!七个同案,案屁一年!这一年,原来是小武子的!”

  和小武子死不对眼的老六非常高兴,“你这优秀党员没白当啊!‘提干’还越级啦!”

  帅哥说:“人家使钱往下抹,给武子‘提拔’往上戳!”

  老六学着小武子的上午的样子,“哼!我没罪!我又没惹共产党!”然后又换回了自己角色:“傻蛋了吧!你没惹它就不判你啦?!”

  小武子哭着说:“我给党干了五年了,白干了,呜——呜——”

  韩哥说:“留着点儿眼泪儿,小武子,等将来给你平反喽,你再激动吧,还得要求恢复党籍哩!”

  老六说:“我宣布,为了纯净党的队伍,开除常向党的党籍!”

  小武子哽咽道:“我入党还是……还是花了800……在部队买的哪……”

  韩哥说:“没事儿!出去找‘假证儿’去,做个党票儿照样混!”

  虎子说:“你还得紧跟共产党,共产党还得给你减刑哪!等给你减刑的时候,你丫就唱——‘共产党的恩情,比那东海深!’”

  又是一顿爆笑。

  大家对小武子的悲惨遭遇,尽情地嘲笑着,没有一点儿同情。

  我笑不出来,一阵阵悲凉。在此之前,小武子得意洋洋的时候,对这帮犯人的冤案没有一点儿怜悯;现在,这帮犯人也同样对待小武子。这和文革时对待“阶级敌人”是一回事。

  党教育出来的,这种对“异类”没有同情心的民族心理,正是党最需要的,当它需要镇压一个人群的时候,只要把他们打成“异类”就可以了——89年镇压西藏,把藏民打成“叛国暴乱”;镇压“六四学潮”,打成“反革命暴乱”;99年镇压法轮功,打成“邪教徒”。把公检法、军武特培养成对异类要 “象秋风扫落叶一样无情”,关键的时候才能下狠手!多少人都象这个小武子一样?总以为跟着党,自己就不是“异类”,可是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变成了“异类”——然后说自己“点儿背”!

  嗨!想这些干嘛?方明啊方明,你要不是在美国呆那么多年,你也跟他们一样!”

  嘲弄完了小武子,帅哥又侃上了,“这保安,就是警察的枪!警察破案抓人,都是让保安往前冲,危险都是保安的,立功都是警察的!韩哥,我给你学学我去年夏天那次耍钱啊!”

  “我们打麻将,有人敲门,声音特别温柔!我老人家从猫眼儿一瞧,没人,还以为叫的小姐来了呢。我刚一开锁,咣当一下就把我挤门后儿去了。”他说着做了一个贴墙的动作。

  “我门后一看,前边冲进来仨保安,紧跟着又踉跄进来一保安,一交摔那儿了——他是给踹进来的,屁股后腰上还有个湿鞋印儿!他们在前边一围,一人拿一个警棍:‘别动!别动!’

  “我从门缝儿往外一看,外边儿一个警察拿着电棍,听里边儿动静呢!甭问,他不敢进来,先把保安踹进来了!”

  他学着当时警察“谨慎”的动作,“那警察探头探脑,看没打起来,大吼一声跳进来:‘都蹲下!’然后又冒出一个警察,一看,我磁器!他横着膀子晃进来就喊:‘抱头!’我在后边儿一拍他肩膀,丫吓的“哇”一声,抱着脑袋就蹿前边儿去了。”

  他讲得自己都笑了,“他一看是我老人家,长出一口气。那警察吓一跳,拿着电棒指着我:‘蹲下!’我磁器上去就拦住了,‘这班儿我说了算,别害怕。’他把保安都轰出去了,一引见,我们老大上来就给这俩一人一本,立马摆平!

  韩哥说:“点儿正怎么着都没事儿!我那回跟检察院的耍牌,也是保安先撞进去了,检爷连动都没动,问他们:‘后边儿谁呀?请进。’那俩雷子[1]当时就有点儿蒙。进来以后,检爷问:‘你俩哪儿的?’那派头儿!早把雷子震住了。赶紧自报家门儿。检爷问:‘你们所长谁谁谁吧?’那俩说:‘啊,对对对!’成了检爷审警察了!一个电话搞定,一分钱没花。警察还直巴结我们:‘以后有事儿就找哥们儿,别客气!’”

  我问韩哥:“检察院的这么牛?”

  韩哥说:“方明,你猜公检法,谁权力大?”

  “法院呗。”

  “老外了吧?学着点儿吧,检察院的权力最大!”

  “为什么?”

  “公安局所有的案子,小拘留儿不算,所有案子都得过检察院,检察院批个逮捕,那就得逮捕,检察院不批,公安局乖乖放人,当然也有劳教的;案子到了检察院,你钱砸到位了,他可以直接给你丫放喽,他想办你,整好了你的材料报法院,他在法庭上诉你,法院能不给检爷的面儿?肯定判你!法院判轻了,检察院还抗诉!公安局放了人,检察院可以查底儿!检察院还能直接抓人办案!他还监督法院,你说他权力大不大?”

  我挑起大指,“韩哥,真教授啊你!跟着你真长学问!怪不得你专跟检察院打牌哪!”

  韩哥说:“方明,你丫检察院关系这么硬,弄好了能干起!”

  听到这个我高兴不起来,韩哥哪里知道:萍萍那检察官是假冒的,检察院的小窦儿也是一面之交,我还真不愿意托他呢。

  帅哥问:“老美,你们美国警察不这么熊吧?”

  我说:“当然,在美国,警察花的都是纳税人的钱,得给纳税人办事!官儿对不起纳税人,媒体都不饶他!选票没有,当什么官?什么叫民主制度,逼得当官儿的就得做人民的公仆!哪象大陆啊,人民没有选举权,就是奴隶!别说人权了,生存权都悬——谁都可能死看守所里,被打死、犯病扛着耽误死……死了就说自己点儿背。还说什么‘点儿背,不能怨社会’?不怨社会,怨谁?这么不平等,老百姓被残酷压榨、十官九贪,连基本人权都没有的制度,还不怨社会哪?穷人逼得没活路,去卖淫养家,当官的家产上千万上亿?还不怨社会哪?”

  韩哥道:“说的好,应该叫——‘点儿背点儿背,都怨这个社会’!”

  帅哥说:“现在社会都什么样了?你们听过那个《颠倒信天游》吗?

  “商家讲课象教授,

  医生操刀象杀手。

  杀手麻利象医生,

  妓女标价象明星。

  明星卖身象妓女,

  警察祸害象地痞。

  地痞管事象警察,

  教授赚钱象商家。”

  “你们听,这信天游还是循环念的!”

  大家拍手叫绝,真是中国特色!

  帅哥说:“我老人家这么本分的人,也给抓进来充案屁!老百姓更没活路了!”

  老六说:“农民更没活路!要不我能劫道去?!‘小四川’能去偷回来自己的工资?!”

  帅哥说:“农民就是不值钱!抓人警察为啥不敢打头阵?我磁器说:他们怕里边儿开枪,都让保安打冲锋,大无畏的农民,‘勇于自我牺牲’!”

  韩哥说:“没错儿!派出所那政委跟我讲过:‘这可是党的传统——解放前:罢课、游行是学生冲锋,罢市是商人冲锋,罢工是工人冲锋,打仗就是农民冲锋!我们办案,当然是保安冲锋了,不然养这帮农民干啥?’!”

  帅哥说:“共产党的官儿爷也冲锋,不过都是这时候——

  “大吃大喝大剪彩,嫖娼淫乱包二奶,

  行贿受贿搞腐败,贪污洗钱逃海外……

  “这时候共产党就是先锋队!

  韩哥说:“方明,这可是我们的国情啊!现在这帮当官儿的,没一个好东西,那些当官儿的开会的时候,你就——

  “开开房门往里看,个个都是贪污犯。

  挨着个就往里办,没有一个是冤案!

  “你现对中国投资都助长腐败!”韩哥这句新鲜话,听着还挺是理。

  热聊被兰哥的吆喝声打断,一个犯人被踹了过来,兰哥嘱咐:“这是重点啊!看好了,不能让他吃饱喽,一顿就给一个馒头!”

  [1] 雷子:警察。  



冤案之家

  看我们有疑惑,兰哥又说:“他一周没大茅,再多吃就憋死了!”

  “放心吧兰哥,”韩哥答道,转脸对老六说:“老六,风圈儿伺候!”

  老六象赶驴一样吆喝着。来人诚惶诚恐、畏畏缩缩地说了声:“谢大哥!”抱起被子,猫腰低头,迅速扎向风圈。“咚”一声,撞倒在风圈门前,引起一阵爆笑——原来“地保”捉弄他,见他头低得太厉害,故意把门风圈儿门又关上了。

  我又是一声叹息,这位怕挨打都怕成这样了!

  风圈儿传来老六的声音:“犯什么事啊?……大点儿声!”

  “抢劫!”

  “哟,跟我‘同行’啊!”又是老六的声音:“‘蚂蚱’哪?……啪——啪——”

  “谢大哥!”

  老六扇两巴掌,那人高声道谢一次。

  小龙一走,走板儿没拘束了。吃完饭,老六招呼着“地保”给新来的洗澡——浇30盆凉水。

  虎子说,新来的,走板儿和洗凉水澡是流行的规矩。北京的看守所年年洗凉水澡浇死人——大冬天在风圈儿,20盆凉水从头往下浇,身体差点儿的真能浇死。海淀今年年初就浇死一个,后来又闷死一个——捂到被垛里闷死个老头。我心想:你不知道“唐山”他哥还被打死了呢!

  新来的连续冲了8盆凉水就下跪求饶了。虎子上前拦住了老六,还给这个穷人找了条裤衩换上了——看来虎子变化确实不小。

  来人如此窝囊,我问老六:“这他妈是抢劫的吗?怎么这么傻?”话一出口,我发现自己混的跟他们差不多啦!

  “案屁!放哨的!”

  来人说:“报告大哥,我发冷、肚子疼,求医行吗?”

  我蹲下说:“我就是大夫,你怎么不好?”

  那人吓坏了,半天才说:“谢大哥!我肠子堵了,没大茅7天了。”

  我问:“肠梗阻?不一定吧?兴许是便秘吧?这儿吃菜太少。”

  “是……是肠梗阻。”

  我笑了,说:“你也不是大夫,怎么知道肠梗阻?便秘灌灌肠子就好了……啊……这儿谁给你灌肠啊?狱医肯定嫌脏!这么着吧,一会儿,我给你肛门里夹一小片儿肥皂,过一会儿保证你能放大茅!”

  那人缓缓地说:“不是便秘,是肠——梗——阻,”说着眼泪下来了,然后趴在胳膊上呜咽起来。

  韩哥说:“小子!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叫人家给你‘走后门儿’了?”

  那人一听,哭得更伤心了:“班长不让我说……呜——”

  真有鸡奸啊?!太恐怖了!

  韩哥说:“方明,这在这里太常见了,在劳教所更多,监狱最多。”

  我说:“那不得加刑啊?”

  韩哥笑了:“加刑?中国就没这条法,不给鸡奸定罪,鸡奸就没罪!没人管。最多把学习号儿撤。有这事儿班长也失职,一般都不声张,调个号儿完事儿了。”

  我蹲下劝了他半天。这个人姓曲,退伍兵。他有两个好朋友,跟他是一个部队的战友,退役一年,那俩战友找不着工作,就抢劫。还弄了两把手枪。周末休息的时候,把他诓去助阵,他吓得躲在一边儿,不敢上。后来那俩威胁他,他报案就灭他全家,还给他点儿钱封嘴。他就去了那一次。后来那俩折了,把他咬出来了,说他分了赃。小曲被逮捕以后,调到8筒,上周‘学习号儿’在风圈儿把他当众鸡奸,然后就便血、肚子疼。求医的时候他跟班长说了,班长不叫他声张,说再讲就给他调到一个专门鸡奸的号儿去!随后管教就给他踹到10筒后边儿,他一直肚子疼,解不出大便。他老求医,号儿里烦,总揍他。兰哥怕打出事儿来,扔这号儿来了。

  我说:“韩哥,他有点发烧,这得住院了。”

  韩哥不情愿地说:“那你求吧,你面儿大!”

  我马上到前边拍板儿,“地保”大叫:“报告班长,7号儿求医。”

  班长亲自来了,没等我说话,指着小曲就骂上了:“又是你呀!有完没完!大夫不理你,来劲是吧!又找楔呢吧!”

  我赶忙解释:“他肠梗阻,一礼拜没大便了!”

  “吃饱了撑的!”

  我想笑没敢笑,“他发烧。”

  班长翻着三角眼,“几盆凉水呀?!”

  这警察对这里边儿的勾当真清楚啊!怪不得说:警察控制牢头管号儿呢!我赶紧说:“发烧了,没敢浇凉水,随便洗了洗。”

  班长叱问:“是高烧吗!?”

  我摸着小曲的头说:“可能不高。”

  “扛着!高了再说!”班长点着小曲:“丫别烦我!再找事儿,看不把你那点儿丑事儿抖了出来!滚!”

  班长骂骂咧咧地走了。虎子对着他的背影小声骂道:“滚!”

  吃完下午饭,听“地保”跟“性病”聊案子。没想到:“地保”拘役6个月的小案子,也是冤案!他是工程队的保安,工程队给一个学校盖楼,他和另一个保安抓了个小贼,打了一顿,问他们头儿送不送派出所。头儿过来一问,原来是那学校校长的儿子!闯祸了——校长惹了,后期工程款拖欠就糟了。赶紧找车,头儿和总经理亲自送小贼回家。也不敢说那“儿子”偷东西,校长不干了,报案就把抓贼的“地保”抓了。头儿求着他们——不能说那“儿子”偷东西!怕得罪校长。都以为没事儿,谁料想,校长使“反托儿”,把他俩拘了——打架没伤人,最多拘15天,可是有“反托儿”,刑拘——逮捕——判刑,有始有终,拘役半年!

  我问“地保”:“那刑拘的时候,你没说你们打的是贼?”

  “地保”说:“说了,没用!那预审说:‘你抓贼,赃物呢?!’跟着就电我一顿,我想:反正也没啥,就是6个月拘役,也不算前科,忍了吧。”

  “那你们坐牢,你们头儿给你发工资吗?”

  “一个月送200,送了3次就不没了,谁知道出去咋样啊?”

  “那你这出去得找你们头儿,让他给你坐牢补贴啊?”

  “地保”说:“他们送那‘儿子’回家,经理就给带了1万块钱过去,这损失还没找我们赔呢!出去能收留我们就不错了!以往抓一个贼,打个半死都没事儿,这回可好……”

  我笑着说:“‘地保’,你这案子在中国肯定是太冤,要在美国,判你半年一点儿也不冤!”

  “啊?!”

  我说:“因为美国打犯人、骂犯人都犯法!有个犯人逃跑,几个警察把他打了,也没打伤,老百姓知道不干了,这几个警察都判刑了,判一年。”

  “还这样!”

  我说:“这就叫人权!西方的人权就这样。中国人号称翻身做主人,连基本的人权都没有,我看电视上共产党把人权叫成‘生存权’那意思你能活着就不错了,要什么人权?!”

  “能活着?我哥死在号儿里,咋儿说噎?”

  韩哥溜达进来,“唐山”欲言又止。我说:“韩哥,咱这号儿这么多冤案,连‘地保’的拘役都是冤案,简直冤案之家了!

  韩哥说:“嗨?!都一样!别的号儿的冤案一点儿也不比这儿的少!”

  我真是庆幸——要不是这次来大陆前入了美国籍,后果真不可思议。

  “方明!”

  “到!”牢门外一声,我神经质地高声答到。

  “收拾东西!”兰哥说完就走了。

  我忐忑地问韩哥:“调号儿还是……”

  韩哥说:“方明,你刚来调什么号儿啊?起飞啦!”

  一听这话我差点儿蹦起来,一把抓住韩哥的手:“谢谢,谢谢!”

  然后回头跟大家道别,大家的眼里满是羡慕。我赶紧穿好了正式的衣服,其它的东西,都不要了。我的衣服都留给虎子了,我知道他会处理的很好。

  我光脚站在门口,双手紧握着牢门的铁栏杆,准备起飞。那个心情,别提多轻松了。谁会来接我哪?萍萍?大姐?二姐?……

  韩哥一拍我肩膀:“你检察院关系那么硬,还不干起?”

  “啊?……啊!”

  韩哥说:“出去可别忘了咱哥们儿!”

  “哪能呢!韩哥,我在你这儿学了多少东西呀!他们都说,就你这号儿管的松!多自在呀!”

  韩哥一笑说:“咱这‘逮捕筒’是最能学本事的地方!什么小摸小偷、打架斗殴,烂七八糟的小案子在前筒就办了,直接劳教走了,咱这儿都是流水的大案子。还是咱哥俩儿有缘!”

  我说:“韩哥,我来海淀看守所整8天。这他妈地狱,又苦又“酷”,刚来的时候可把我愁坏了。现在好了,苦尽甘来,想想这段,还蛮有意思的嘛!”

  韩哥说:“你看你,抓着牢门儿这劲儿,跟航天飞机抓着发射架似的,倒计时喽!”

  韩哥这比喻真形象,我这心情,可不是别的犯人“起飞”的心情可比,真象航天飞机即将升空,到自由的天宇去翱翔。

  筒道里哗啦啦的钥匙声,格外悦耳,宛如环佩叮当,我终于盼到了自由的时刻!

  兰哥到了门口,我刚想说谢谢,见他一皱眉,不但把我的话都“皱”回去了,把我的笑容也“皱”回去了。

  兰哥问:“东西呢?都不要啦?”

  “不要了,家里哪能要……?”

  兰哥说:“我让你收拾东西,没说放你呀,‘悠’七处去啦!”

  “啊?!”

  我象挨了当头一棒,脑袋“嗡”一下,大了三圈儿,腿一软,眼一黑,差点跌倒。幸亏手抓着牢门铁杆,就势蹲了下来。

  韩哥弯腰拍拍我,说:“方明,嗨……有共产党在,‘航天飞机’[1],造不出来。”

  真太惨了!我这架蓄势待发的‘航天飞机’,还没点着火,先跌架了。

  [1] 我当时曾跟他们聊过:2000年中共贪官外逃卷走了480亿美金,相当于16架奋进号航天飞机的造价,所以韩哥这里会这么说。  




七处下马威

  “得了,认命吧。后边的,把方明的东西都还他!”韩哥好像对这种大起大落并不陌生。

  虎子帮我收拾了行李,再帮我穿上新布鞋——我失魂落魄的样子,一定很象受刺激的“居士”,不然虎子不会来给我穿鞋。抱上行李,韩哥又塞给我点儿洗漱用品,我径直出了门儿,入狱随俗——出去不回头。

  监区的大闸外,姓刘的预审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副手小王脚前蹲着个人,肯定是杨义。过道儿很暗,走近了一看,杨义头上还罩着一个黑头罩。

  黑口袋迎面套来,忽地一下,眼前一片漆黑,一股浓烈的汗馊味儿笼罩了我。这双层的黑布头罩,只能从嘴周围看见点儿亮,没一会儿就满头大汗了。汗流到眼角杀得眼睛生疼,我不停地隔着头罩在行李上蹭脸。

  车终于停了下来,我闷热得都快休克了。跌跌撞撞地撞进一个楼的门厅,才让蹲下来。我想撩起头罩喘口气,又挨了一脚。报了名,往里押,临时又换了警察。真罗嗦!我都快闷到极限了!警察终于在后边吆喝了,我大胆地往前走,刚才走慢了还挨踹,这回端起行李开路,撞了摔了也无所谓,反正前边是棉被……

  头罩终于被揪掉了,可缓口气!发现走在一个筒道里,左边号儿里的犯人比海淀那儿还多!

  警察把我踢进了一个监号儿。天啊!三溜子犯人齐刷刷地坐板儿,得有30来人,直勾勾地盯着我。大部分是光头,最外一溜清一色的脚镣!前边四五个还戴着手铐!中间还有脚镣!

  “搜!”身后的老大一声令下,两个光头一跃下板儿。一个搜行李,一个登记。当知道我是美国人时,老大马上叫停下来,报告了警察。

  “你是老美啊?!”狱警问。

  “啊。”

  “你那同案是老内?”

  “啊。”

  “操!等着!”狱警说完跑着回去了。

  老大告诉我,外籍犯要关到6区,这是把我和杨义关岔了。原来外籍犯无论的案情轻重,都到这儿关押,我这才松口气,问道:“大哥,您这儿这么多人啊?”

  “这是三区,几乎所有的死刑犯都打这儿走!我们号儿,11条链儿!最多的时候14条!”

  “这链儿……?”

  “都沾人命!这小子1条人命、那个两条命、那五条……”

  看着那些凶悍的面庞,绝望的目光,我都快魂飞魄散啦!我赶忙转向老大,“大哥,那你能睡得着?”

  “刚来也瘆得慌,现在惯了。这儿就是家啦,跟共产党打官司,持久战!”

  “跟共产党打官司”这句话,是看守所里的习语。我刚到海淀看守所的时候还不明白,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冤案,自然而然就知道它的内涵了——权钱为本的公检法如此欺压弱势群体,无止无休地炮制百姓的冤案,大家最终都成了“跟共产党打官司”。

  “这儿冤案多吗?”

  “除了这溜杀人的,基本都冤,不是冤案也是冤!杀人的里边儿,也有冤的。”老大挨个盘点,“那个‘城管’,别的‘城管’打死个卖菜的老头,他呆在车里没插手,在场就算杀人的案屁;这个保安是妓院看门的,案屁;你看这个黑社会的案屁,这几个贪污的、诈骗的、挪用的、侵占的……他们倒不冤,花点儿钱就轻得很。我这个,公司周转不开了,借了300万,一时还不上本,还了利息还告我一诈骗!现在本钱都还了,还得判我……”

  我可明白了:海淀的案子跟这儿比,小儿科。

  队长来了,我谢了老大,“义无反顾”地出了筒道。

  楼梯口,杨义正好被押下楼,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目光立刻移走了。那一瞬间,我明白:杨义愧对了我们的友情,愧对了我对他的信任。

  我被塞进了二楼的一个监号儿里,这号儿人少多了,只有一条链儿。

  老大叫靳哥,一米八的大个,阴着脸,眯着眼,盯着我象要审讯似的。登记时,我要了明信片,又向大姐要了1000元。这是最快的通知家人的方式,有了钱也好尽快从这里混起来。

  我被幸运地排到了倒数第二排的中间,一个很“柳儿”的位置。刚坐下,队长在门口叫:“方明!”

  “到!”

  “出来!”

  [1] 七处:北京市公安局第七处(预审处)看守所,即北京市第一看守所,原来在宣武区右安门半步桥44号,现在迁到了昌平。  




揭露真相,抨击恶警!

    事实真相:
   

    跟大家说真话!我的案件其实跟那条“狼牙山五壮士”的帖子根本毫无关系! 实际上是某单位挟私报复我。那条帖子发出前大约半个月,我发了几条帖子揭露他们毒打广州市白云区示威民众。然后他们到我家来要求我删帖子,遭到了我的拒 绝。因此他们悍然打击报复,拘留我七天泄愤!此信息出自我所属片区片警!

    大批网站都登载了广州越秀区法院的通稿,内容是他们驳回了我(张广红)的诉讼请求。理由之一是越秀区公安局调查后确认我编造了狼牙山五壮士的“谣 言”,越秀区法院予以采信。但是我上来搜了十分钟就找到了我转发的原帖并截图!为什么我十分钟就查到的事情两单位查了那么多天查不到?你们都是饭桶白痴?

    如果说我对帖子比较熟悉所以容易查到的话,那么请问为什么广州越秀区公安分局和越秀区法院从头到尾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我:你坚持帖子是纯转发的,那么你从哪里转来的?难道两单位实际上对帖子是否转发根本就没有兴趣查?难道只想找个理由入我于罪???

    从广州市公安局越秀分局到广州市行政复议办公室,再到广州越秀区法院,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我一句:你说你的帖子是转的,那么转自何处?所以实际上一 个单位是为了打击报复,另两个单位是为了互相包庇!如果蒙冤的是一个普通民众,他就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现
实。可惜拈花时评(张广红)并不是完全没有话语权 的普通民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