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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一点钟,政治局会议进行了两个小时。汪东兴要我与吴洁、胡旭东立即到怀仁堂东休息室外厅。我们到了以后,吴阶平和卞志强大夫随后也来了。我们坐在那里,相对无言。
过了一会,中央政治局委员姚文元从里面走出来。姚说:“我是受政治局和江青同志的委托,找你们谈谈。吴阶平、卞志强大夫,你们二位没有参加毛主席的治疗工作,也可以听一听,判断一下嘛。”
“毛主席身体一贯健壮。他每次参加集会和接见外宾,我们在发表新闻消息时,都一再说明,毛主席红光满面,神采奕奕。这不是空话。你们看。”姚从皮包 内拿出一张毛会见北越总理范文同时握手的照片说:“你们看主席这手握得多么有力。有点感冒受凉,并不是大手病。你们有什么根据,说主席的肺脏和心脏有什么 心力衰竭。
这明明是谎报军情,动摇人心。只是这点要负政治责任的。”
姚问我们有什么话要说。我没有作声,因为姚的这些话,已经在政治上给我们下了结论,是无理可讲的了。姚转而又问吴阶平和卞志强大夫,有什么判断。他们两人也是闷不说话,不表示任何态度。
姚说:“你们都没有意见,你们回去吧。等政治局会议后,有什么结论,会通知你们。”
我和吴、胡回到游泳池,这时已经是一月二十二日凌晨二时。我们毫无睡意。
吴洁吓得全身颤抖,坐立不安。吴已经六十四岁,比我大十二岁。吴洁在一九四九年中共夺取政权以前,是北平医院院长,又是国民党员。为了这两件事,文 化大革命初期,他被批斗,挨打,关进类似监狱的所谓“牛棚”。到一九六九年汪东兴住北京医院时,才将他解放出来。他对我说:“难道又要被抓起来斗吗?”
我劝他不要急,因为急也没有用,何况整个过程,包括体检和治疗,都得到了毛的同意。毛虽病重,但没有死,根本没有谋害的证据。话虽如此,我自己也很焦躁,因为毛已停止治疗,而且我不知道政治局会议,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
凌晨四时许,怀仁堂打来电话,又叫我们去。这次我们带上毛停止治疗前一天乘机做的心电图。图形上已看出有间或的心室性早博和心肌缺血的现象。
这次见我们的是叶剑英和李先念。
叶说:“政治局让我们再同你们谈谈主席的情况。你们不要有顾虑,给我们讲清楚。”叶对我十分尊重有礼,总是称呼我这“李院长”。
我将林彪事件以来,毛的身体变化和目前的状态,向他们讲了。我拿出最后的这次心电图,交给他们。
叶曾经多次住院检查心脏。他学会了看心电图。他将毛的心电图看过以后说:“心脏明明有病了,怎么能说是没有病,怎么能说是医生谎报军情?”
叶又详细问到头天夜晚,我与周恩来及江青向毛报告病情及治疗的情况,然后说:“你们没有错,主席停止治疗的责任不在你们。你们放心回游泳池去,好好准备下一步的治疗。特别注意准备好急救的药品和用具。从今天起我每天到游泳池去值班,你们有事找我好了。”
然后叶问李先念有什么话。李是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而且面无表情。叶于是让我们回去。这时已经是早晨七点钟了。
经过一夜的折腾,心绪极坏。叶的话使我如饮甘露,焦躁情绪一扫而光。吴洁也露出了笑容。我们一边往回走,一边讨论下一步的治疗对策。回到游泳池后,我们随便吃了点东西,就睡觉了。
到下午三点多钟,我醒来时,叶剑英已经到了。我走到大厅,吴洁和胡旭东早已来了。
叶说:“我来值班还要同你们谈谈。”然后对我说:“李院长,你在主席这里已经十八年了,我们都了解你,你放心,大胆去工作。哪一个没有受到挫折的时候?”
又对着吴洁说:“吴主任,你做了几十年的医生,抢救了多少病人。比主席年纪大的,你也抢救过来了。难道就治不了主席的病?”
吴洁立刻说:“只要主席肯治,一定治得好。”
叶笑了笑说:“那么好。主席现在不治,是生了气,气过了还是要治的。”又对胡旭东说:“我不认识你,三个里面你最年轻,要多做点事。”胡旭东那时才四十岁。
叶坐到五点多钟才走。吴、胡三人暂时搬到门诊部。我仍住在游泳池的一间换衣室里。
晚饭后,汪东兴问我今天怎么样。我告诉他,今天没有见毛,要等他消了气,才能说上话。汪同意我的意见说:“不能急,急了只坏事。”
汪跟我说了昨夜政治局会议的情形。
汪说:“昨天夜里从游泳池到了怀仁堂,在京的政治局委员都赶到了。江青一入场就大声吼叫,说主席身边有一个特务集团,要政治局审查。王洪文、张春桥、姚文元都随声附和,乱成一团。我要讲话,叶帅坐在我旁边,用手按住我的腿,摆动着。
我知道他的意思是,不要这时辩论。周(恩来)说,有话慢慢讲,不要急。江青立刻对着周说,主席身体很好,你为什么要逼他交权。这时全场又乱起来。江青又说,让姚文元代表政治局,找医生们谈。还提出,叫吴阶平和卞志强两个医生参加,从医学角度判断。”
“这时叶帅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将毛主席和你们三个人谈话,简单说了一下。叶帅说,这有什么要紧,主席身体不舒服,讲几句话,有什么关系。江青 这才慢慢安静下来。叶帅提出,他要同李先念同志再和医生们谈谈,而且要每天到游泳池去值班。江青同我讲,主席那里,没有主席同意,谁也不能去。今天我起床 立刻给叶帅打了电话,劝他算了,不要去游泳池值班了,免得又惹麻烦。”
汪接着说:“我找你是告诉你,只要有机会,就要主席建议治疗,不能再耽误了。”
我回到游泳池。毛已经醒了。毛现在已不能躺下,只能坐在沙发上睡。呼吸声就像抽风箱一样。醒是醒了,可是坐在那里,有时候又睡着了。
我进去看毛。我走进毛的卧室,他坐在沙发上,头斜靠在沙发上,呼吸急促,痰呜很响,口唇周围发青,闭着眼睛。毛到此时仍不肯治疗,我只好退出房间。
我走回大厅,安静得很。这时徐业夫秘书走进来。他将送毛审阅的文件交给了吴旭君后,走到我的房间。
徐说:“老李啊,你看滑稽不滑稽。今天江青关照我和张玉凤说,主席这里有个特务集团,要我们提高警惕心。还让我住到里面的小休息室,看守好主席。我 说,我不懂医,守在这里也没有用。我同汪(东兴)主任讲了。他说不要听江青的,不能睡在小休息室里。我看他们之间有矛盾。弄得我们不好办事。”徐又咛嘱 我,不要同别人说,免得惹事。
从那天起,我真是日坐愁城,寝食不安。毛的水肿越来越重,颈部、前额都有了明显的浮肿。张玉凤每天出去,即使在游泳池,也避不见面。后来我才知道,她正在通过北京市市委书记兼市长吴德,将她父母和妹妹张玉梅的户口由牡丹江迁到北京来。
这样熬过了十天。到二月一日下午,毛要找我到他那里去。
毛稍微睁开了眼睛,说:“你看我的病还有救吗?可以治得好吗?”
我说:“只要你肯治,当然有救,可以治得好。”我感到毛大大松了口气。
毛让我摸他的脉搏。脉很细,而且不规律。
毛说:“怎么治法呢?”
我说:“以前向你报告过了,要采用消炎、强心、利尿的方法。要打针和吃药。
”
毛说:“还要打针?”
我说:“不打针,肺部的炎症控制不住,去不掉病根。”
毛说:“那好,开始治吧。”
我心里的阴郁一下子一扫而光,欢喜若狂,精神也为之一振。在毛拒绝医疗的这些日子里,我关心的不只是毛的健康。几星期来一个中国人民仍不知道的天大 秘密压在我胸口上。中国历史将会有重大变化。美国尼克森总统将于一九七二年二月二十一日访问中国。我还有三个礼拜的时间使毛恢复健康。我们立刻展开疗行 动。
这里我要回溯到一九七一年。该年三月下旬,世界乒乓球比赛在日本名屋举行,日本乒乓球协会邀请中国派队参加。三月十四日,国家体育运动委员开会讨 论。这时中日之间没有外交关系,会上大多数人认为日本右翼分子和国民党会捣乱,危及运动员,表示不同意参加。周恩来想派中国队去。周向毛写了一个报告,取 得同意。
毛并说:“告诉运动员,要一不怕苦,二不怕死。”这是自文革以来,中国第一次派运动员出国参加比赛。
接近比赛结束时,一些美国的运动员向中国队队员表示,他们很想访问中国,希望得到邀请。中国队向国内请示。周恩来批示,告诉美国队,将来有机会访问中国。
这是一种有礼貌的拒绝方式。四月六日中午,毛看了周的报告,同意周的意见,并将该报告退回周。但是到了午夜,毛服用安眠药后,开始吃饭。当时毛已经 昏昏欲睡,语言不清,他断断续续地讲,让吴旭君打电话给外交部礼宾司司长王海蓉,立即邀请美国队访问中国。吴恐怕听得不明白,向毛重复了一遍,毛点点头 后,深入睡乡。
这是第一次是中国向美国发出明确而公开的友好表示。周恩来后来说:“一个小球转动了大球。”意思是邀请美国乒乓球队一事牵动了今后世界未来的局势发展。
此事件以后也被称为“乒乓球外交”。
天一阁·传奇传记·李志绥
第三篇 一九六五年–一九七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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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叫吴洁和胡旭东从门诊部赶来游泳池。自从几星期以前,江青暗指我是个特务后,我明白我不能再单独替毛治疗。这样毛就算出了事,也是我们三人一 起分担,江青没法子只对付我。我们让尚德延医生在门诊部准备好急救用具。我给毛在左前臂皮肤作抗生素过敏试验。没有过敏反应。于是由吴旭君在毛的左臂部肌 肉内注射了第一针。
过了二十几分钟,毛咳嗽起来,但是咳嗽无力,不能将痰咳出。痰堵在喉咙中,呼吸短促,毛晕厥过去。
大家立刻将毛的上身扶起,胡旭东用拳连续猛叩左前胸,叫喊“主席、主席”。
胡的叩击声过猛过重,毛年纪老了,很容易造成肋骨骨折。我担心他的慌张失措会引起其他在场的非医务人员的混乱。我马上打电话到门诊部,叫急救人员带 着氧气瓶、呼吸器和吸痰器来游泳池,同时给毛做静脉输液,加上呼吸和心脏急救药物,并且注入激素,缓解气管痉挛,提高身体的应激能力。
十分钟后,还不见尚德延等急救人员来到。我赶到游泳池外,向门市部跑去。
外面正下着大雪。到了门诊部前面,这些人正在等车。我急了,叫他们随我回去。
赶支游泳池书房内,毛还没有清醒,喉中的痰仍卡在那里。尚德延用吸痰器插入喉部,开动马达,将痰吸出,然后给毛戴上面罩,接上呼吸器。
痰出来以后,毛睁开了眼睛,立即用手扯掉面罩,说:“你们在干什么。”我问他怎么样,毛说:“我像是睡了一觉。”他发现左肘的输液针,又要去扯。我 说:“这可不要去掉,去掉以后,就不能注射药到血管里去了。”毛没有再扯,只是说:“怎么这样多的人在这里,用不着嘛。”于是室内只留下我和急救的医生和 护士,其他的人退出去了。
毛晕厥后,汪东兴打电话给周恩来。周正在人民大会堂开会。周一听到这消息,当场大小便失禁,都拉在裤子里。等周换好衣服赶到游泳池,毛已清醒过来。
周恩来到了以后,先去看了毛。看到毛已经安然无事,就走了出来。张玉凤拦住周,说有事同周谈。
周同张谈话后,走到大厅,面容严肃。他叫我和吴、胡走到大厅南端谈话。
周首先详细问了发生晕厥的情况和抢救过程,然后说:“张玉凤刚才同我谈了,她认为是打抗生素针的过敏反应。你们再研究一下吧。”
这时尚德延医生走过来,周让尚坐下,又讲了一遍。尚立即说:“这可不是过敏反应。我将痰吸出来以后,主席即时喘过气来,才清醒的。”
周说:“这样吧,你们写一个报告给我,将发生这次危急病情的经过,你们如何抢救,你们的诊断,都写清楚。这样,我可以向政治局报告。”歇了一会,又 说:“出了这么大的事,政治局还不知道。如果没有抢救过来,可就成了大问题了。像尚(德延)主任他们负责急救,这什么不早点到游泳池来,直到发生了危急情 况,才赶来。这多耽误事情。幸好抢救过来了。这是谁的主意?”
我说:“原来张耀词同志告诉我,张玉凤说,主席只同意吴洁和胡旭东进游泳池,别的人不许进。氧气瓶和吸痰器机器,张耀词同志都不同意拿进来。这游泳 池里面没有医疗设备,我们进行治疗非常不方便。可是怎么讲也讲不通,这些事也不可能由我一一向主席说明,经他同意再办。他病重了,不可能想到这些事情。”
周沉思了一下说:“要把游泳池这里面再改进一下,适合医疗工作。我同汪东兴同志讲一讲,你们安装必要的医疗设备。”
给毛继续注射抗生素针以外,又服用了强心剂和利尿剂。张玉凤跑来问什么时候可以排出小便,可以排出多少。我们按照平时的临床经验告诉她,一般四个小时可以排出大约二千亳升(西西)小便。
张玉凤冷笑说:“你们有把握吗?”
我说:“治病不是算命。我们根据病的程度和所用药量能起到的作用来分析。最重要的是,按规定的药量和时间服药。”
张说:“吃药我不管,这是护士长(指吴旭君)的事。”说完,她到书房里面去了。
吴洁问我:“这个张玉凤是什么人哪?说话这么没有礼貌。”
我说:“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了。”四小时后,毛开始排小便,第一次排出一千八百多毫升(西西)。大家都有了笑容。
毛很高兴,叫我们去他的卧房,详细问了他得的到底是什么病。我们将病情向他解释清楚以后,他说:“看来这个病可以治好。美国的尼克森总统要来,你们知道吗?”
我说:“周总理讲过。”
毛说:“就在这个月二十一日来。我能够在这个以前好吗?”
我说:“只要坚持治下去,会见尼克森没有问题。”
毛说:“那好,你们给我治下去。”然后请我们一起在游泳池吃晚饭——清蒸武昌鱼和涮羊肉。我们用餐时,毛问吴洁是不是党员,吴说不是。毛问为什么。
吴洁说,以前加入过国民党。
毛笑了说:“我以前也加入了国民党。这有什么关系?”然后对我说:“你向北京北京医院打个招呼,叫吴洁入党,我是介绍人。”
吴洁就这样入了共产党。
晚上周恩来到游泳池,看到治疗见效,十分高兴,主动同我们照了一张合影,又说:“我谢谢你们。我和小超大姐(即邓颖超)请你们吃春节饺子,外加一个大蛋糕。”临走前,周又说:“二月二十一日美国总统尼克森到北京,你们一定要让主席恢复到能够会见。”
天一阁·传奇传记·李志绥
第三篇 一九六五年–一九七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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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森总统于一九七二年二月二十一日抵达北京。从二月一日毛决定接受治疗开始,医疗组轮流昼夜二十四小时待命,尽全力使毛恢复健康。毛的身体大有改善。
肺部感染控制了,心律不规则的现象也减少了。水肿还只消退一部分,只好订做了一套宽大的新衣服和鞋子。但毛仍喉咙肿胀,说话困难,体力很差。毛在尼克森来访的一星期前,开始做身体锻练。他开始练习起立,蹒跚走路,后来已经可以让服务员挽扶着起立和走一点路了。
尼克森抵北京的那天,我从未见过毛这么高兴过。毛一早起来,眼睛一睁开,就开始不断询问尼克森抵达的时间。周福明给理了发,刮了胡子。头发上还擦了 些香味的头油。(毛上次理发到这时,已有五个月)毛坐在游泳池内的书房兼会客室的沙发上等着。报告尼克森行踪的电话不断打进来。等到尼克森的飞机抵达飞机 场,毛立刻让护士长吴旭君传话出去,告诉周恩来,立刻会见。周非常为难,在电话中说,要向毛说明,尊重国外的礼宾习惯,客人是先要到住地,稍做休息,换衣 服,再行会见。
毛对此并未反对,只是不断地催促,并询问客人的情况。
周恩来为尼克森举行了午宴。宴会结束,尼克森回到钓鱼台国宾馆,毛决定即刻会见。
医疗组为这次会面做了万全的准备。毛原来书房兼会客室内的氧气瓶、呼吸器(季辛吉一九七一年七月秘密访问中国后,由他带来的)等医疗用具全部搬走。 我们把毛病重时用的大床拆掉,并将医疗用具搬到会客室与卧室之间的内走廊上,又准备了一些小型轻便的急救设备,将氧气瓶藏在一个大雕漆箱里qisuu奇书 com,其他设备则置于室内的大盆景后面。不仔细看是很难看出蹊跷。这样万一有突然状况,我们可以在短时间内将急救器具组合起来。周恩来只跟尼克森说毛有 支气管炎。但我想美国总统并不完全了解毛当时的病情。毛也只告诉他,他不能很好地说话。
尼克森与周恩来乘坐的红旗车抵达时,我已等在毛书房外的游泳池大厅。翻译是唐闻生。尼克森是第一个进门的美方人员,随后是季辛吉,再来是后来成为美 国驻中国大使的温斯顿·罗德(WinstonLord)。我看见罗德时很吃惊——他看起来只像二十出头的大学生。国务卿罗杰斯(Rogers)没有随行。 尼克森当时用季辛吉做他外交政策的第一发言人,因此周恩来安排罗杰斯会见中国外交部部长姬鹏飞。
尼克森总统进门时,我点头打招呼,并随他到毛的书房。然后我立刻到放急救设备的内走廊上。会谈中曾有短暂骚动。随同尼克森的一位保安人员,被外交部礼宾司的人引进游泳池改造成的大厅。这个大厅的屋顶是铝制的,四周门窗全部密闭。
这位保安人员是后进来的,他很急,用报话机同钓鱼台的美国代表团联系不上。
警卫人员不懂英语,叫来礼宾司的人才知道,由于尼克森走得太快,这位保安人员没有看见总统到哪里去了。
书房和内走廊只以帏幔相隔,因此我听到了所有的谈话内容。会见尼克森的情况,在尼克森的回忆录里,有详细的描述(这次会晤原本只预定了十五分钟,后 来谈了六十五分钟),在此不再赘言。但有一事,我至今仍然印象深刻。毛向尼克森解释,虽然中美关系大有改善,但双方的媒体仍该不断地互相攻计,放放空炮。 因为两国人民敌意已深,不能马上接受结交友好的事实。台湾问题仍悬而未决。
送走尼克森以后,毛十分高兴。换上睡袍,坐在沙发上。毛主动伸手让我测量他的脉搏。脉搏洪大有力,搏动规律。毛问怎样。我说,脉跳得很好。
毛问我:“你听到我同尼克森的谈话了吗?”
我说,我一直坐在书房门旁,听到了。尼克森来中国使我十分兴奋。我想一个新时代来临了。我从小到大受西方教育,对美国深具好感。中美关系在一九四九年以前一直十分良好。朝鲜战争爆发后,中美交恶。尼克森与毛会面表示双方愿意结束敌意,开始友好关系。
毛说:“我很喜欢尼克森这个人。说话直截了当,不拐弯抹角,不像那些左派,口是心非。尼克森说,美国和中国改善关系,是为了美国和利益。这话说得多好啊。
这比那些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心怀鬼胎的人好得多。中国何尝不是为了中国的利益,才和美国改善关系嘛。”说完后,他笑起来。
北极熊的威胁使中美双方为共同利益寻求结合。
电视和报纸发表毛和尼克森握手言欢的合影。不明真相的记者说毛“红光满面,神采奕奕”。许多人认为毛胖了,更觉得那表示毛身体情况良好。知道毛生病、说话困难的美国媒体,则猜测毛是患了中风。但双方媒体都错了。毛患的是心力衰竭所引起的水肿,此时还没有完全消退。
毛打了一次外交胜仗后,健康大为好转。在不间断的治疗下,到三月中旬,水肿完全消退。肺部感染痊愈,不再咳嗽。重病期间戒了烟,咳嗽和支气管炎未再复发。
毛的精神高昂。这期间我常和他见面。我仍住在游泳池的换衣室里。
毛谈的最多的是中共和美国的关系。他认为在三十年代初期,国共和美国没有来往,而美国也不像英国、日本、俄国那样在历史上就插手中国内部事务。到三 十年代后期,中共和美国官方还没有来往,可是有了一批像爱德加·斯诺和马海德这样的人通过民间渠道,来到陕北。马海德后来还加入共产党,入了中国籍,娶了 中国妻子。
到第了二次世界大战期,美国派了一个军事代表团到陕北,直到大战结束,中共和这个团相处得很融洽。由于这种关系,才能实现一九四五年八月毛去重庆与蒋介石会谈,签订了和平建国的会谈纪要(就是双十协定)。
美国的罗斯福总统是与中共保持友好的总统,当然也包括那个时期的美国的美国驻华大使馆,和美国军事代表团中的一些人。罗斯福总统去世以后,杜鲁门总 统就任,美国对中共的政策大变,给国民党经济和军事援助,要消灭中共。这才使中国内战大规模爆发而不可收拾。如果罗斯福总统没有去世,国共历史和中国历史 可能会不是后来发生的那个样子。中共和美国的关系,可能也要重写。
毛还多次谈到日本。他说,我们(中共)要感谢日本,没有日本侵略中国,我们就不可能取得国(民党)共(产党)合作,我们就不能得到发展,最后取得政权。
好多日本人见到我们,都要赔礼、请罪。毛说:“我们是有你们的帮助,今天才能在北京见你们。”这就是坏事变好事。
毛又说道,每个国家所遵循的社会政治制度是一回事,国家与国家的关系是另外一回事。不能因为国家的制度不同,就互不来往。南朝鲜人喜欢吃辣椒,奇 -書∧ 網中国的辣椒多得很,每年出口给他们三十万吨,这不是很好嘛。
他认为全球是三个世界之间不断的斗争。美国和苏联是第一世界,日本、欧洲、加拿大、澳大利亚是第二世界。亚洲除了日本、整个非洲、拉丁美洲是第三世 界,中国属于第三世界。美国和苏联的原子弹多,也比较富。第二世界的国家,原子弹没有那么多,也没有那么富,但是比第三世界要富。第三世界人口最多。中国 穷,只能侧身于第三世界。
在这种形势下,战争是要发生的,中国要准备打仗,准备美、苏在世界上闹事。
不能相信有持久的和平,或者所谓一代人的和平。
毛强调,中美关系突破以后,在全世界会发生很大影响,会发生一系列连锁反应。一九七二年毛的另一次外交胜利,是日本首相田中角荣于九月抵达北京访问。
中共与日本的非官方关系已进行多年,双边贸易持续增长。
毛说,日本生气了,因为美国打破中美关系的僵局,事先没有告诉日本。日本通过廖承志和高奇达之助办事处商谈,已经同意,田中首相九月来访问,实现邦交正常化。
日本内阁首相田中角荣和外务大臣大平正芳,在九月二十五日至三十日访问中国,发表了联合声明,建立了大使级外交关系。
毛接待田中首相的礼遇,一如接待尼克森。毛并认为,他与田中的交谈,较之尼克森更为融洽。当田中为日本大战期间的侵华罪行道歉时,毛说如果没有日本 侵华,也说没有共产党的胜利,更不会有今天的会谈。毛跟田中说,他的健康状况不佳,活不久了。这仍是毛的政治游戏。毛媾仍相信自己会长命百岁,这么说是想 探探国外对他的死亡会有的反应。
毛说,田中与他相同,都没有上过大学,都是经过艰苦的实践,锻炼出来的,也只有像田中首相这样的人,才有魄力不顾日本自由民主党内的反对中共的传统政策,做出建立中日外交关系的决定。
尼克森总统和田中首相也有一点颇为类似。两人都是在任期之内被迫去职。但毛仍欢迎他们去访问中国,并将他们视为“老朋友”。中美关系没有如毛所原, 进展到正式外交阶段。美国对台政策仍未改变。直到一九七九年,美国吉米·卡特总统在内,中共和美国才建立正式外交关系。那时毛已去世三年。
我是一个MBA,曾经任职财富五百大公司的物流经理,历任香港上市公司/美国上市公司/新加坡上市公司的部门经理。做好面对任何事情的准备。为了替我老母亲复仇,为了我心爱的儿子能有成长的自由和尊严,为了我自己的尊严和自由,我愿意面对任何可能发生的事情。如果我坐牢了,或者死了,我的良心就可以平静了。所以我买了六十万的人寿保险,足以让我儿子成长和自立了
2014年3月6日星期四
毛泽东私人医生回忆录李志绥(25)2011-04-24 03:4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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